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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写:奔赴南联盟的中国记者

http://www.sina.com.cn 1999年3月31日 16:56 北京晚报

    有这样一群人,他们随着烽火连天的战争而引人注目。
在他们当中,出现过诺贝尔文学奖得主海明威,出现过普
利策新闻奖得主约翰-斯坦贝克。

    他们,同时拥有另一个名称:战地记者。

    中国,第一位参与国际战地报道的记者叫萧乾,他向
中国人民真实地展示了“一战”的历史画卷。

    趴在地毯上打电话

    3月25日, 北约军队开始对南联盟的军事设施进行空
中打击。 第一轮空袭是北京时间凌晨3时许,而15分钟后,
“空袭开始了”这样一条口播新闻已从万里之遥的科索沃
传到北京新华社总社, 当人们早晨6点钟打开电视机时看
到,CCTV的记者已经出现在轰炸现场,当天中午出版的《
北京晚报》,已登出了前线记者目击记并配有大幅传真照
片。

    今天北京时间凌晨3时,贝尔格莱德时间30日晚8时,
北约新的一轮空袭又开始了。本报记者随即拨通了此次中
国赴南战地记者的电话。

    “空袭警报今晚已是第三次响起,我现在是趴在房间
的地毯上和你通话。这几天,这部老式转盘式电话快让我
拨散了架。”

    40天前顾玉龙是站在房间里打电话,局势紧张后,老
顾是坐在地上背靠床边,但对面楼的一位希腊记者提醒他,
“我从窗外看你一坐半小时,床边正好露着脑袋,你还是
趴下写稿、打电话吧。”

    临危受命奔赴“前线”

    那是今年2月18日清晨,吃罢午饭, 春节之际赴欧巡
演的中央民族乐团演员与采访记者团的记者们在维也纳 R
enaissance饭店大厅集合,准备前往访问奥地利的第二站
莱奥本。由于前一晚在金色大厅的成功演出,大家此时仍
处于兴奋之中。就在启程之际,随团的中央电视台驻欧记
者顾玉龙和王晓琨却放下行李,开始与大家道别。原来,
他们刚刚接到中央电视台紧急电话,将奉命前往形势吃紧
的科索沃地区采访。顿时,大厅里的演员和记者停止了说
笑,视线集中到他们身上。不错,几天来作为“和平使者”
而沉浸在歌潮乐浪中的两位朋友,顷刻间就要转为“战地
记者”奔赴危地,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人惊异。此时本报记
者心头猛地被一件事撞击了一下:就在前一天(2月17日),
顾玉龙和夫人刘艺兵、 王晓琨和夫人陶霞找到我, 恳切
地拜托道: 如果去风景点观光,  一定为他们照上几张“
像样”的夫妻合影,两位夫人抱怨说,来欧洲工作两年了,
整天忙来忙去,却未曾拍过漂亮的合影。我当时欣然许诺,
一定给两位漂亮的夫人和两位精神的丈夫拍出风采来。可
此时,我定神望望,只见顾玉龙、王晓琨两人正忙着与台
里同行商量行程,而两位夫人站在一边,低头不语。一种
直觉使我握紧相机,紧紧盯住两对即将告别的夫妻。门外,
汽车鸣起喇叭,“战地记者”要上路了,顾玉龙此刻得以
与夫人刘艺兵说上几句“悄悄话”,而陶霞却在众目之下
依偎在王晓琨身上抽泣起来,晓琨这时显得沉着,不停地
喃喃着:不会有事的……我立刻调整焦距,拍下了一张本
不是“幸福合影”,却是难得的“夫妻照”。

    请注意保护不要命的CCTV记者

    从卧室到卫生间仅有三步之遥,顾玉龙每次去方便都
是猫着腰窜过去。我们白天必须拉上窗帘,房间里没有电,
就用从国内带去的蜡烛照明。

    连蜡烛都没忘带的顾玉龙却忘记带件毛衣。“你们从
电视上看我西装革履、打着领带,那是没办法,真是臭美,
现在这里的气温是白天六七度,入夜更冷,阴雨不断,冻
得我们浑身打哆嗦。”

    中央电视台记者所住的饭店的供暖设施靠燃油,空袭
开始后,油料供应紧张,不向房间供暖了,他们就披着被
子写稿、编辑录像带。“一个节目做下来,浑身酸疼。我
和王晓琨肩周炎都犯了。”

    自从空袭开始后,顾玉龙他们是一直穿着衣服睡觉,
“我们全副武装,随时听动静,一传来炸弹声,我们马上
出发。”

    “我们所处的位置很显眼,万一轰炸起民用和通讯设
施,这里是首当其冲。”

    记者问,你们为什么不换个相对安全一些的地方?“
贝尔格莱德分为老区和新区。中间隔着宽宽的萨瓦河,由
大桥将新老区连接在一起,我们所住的老区离电视台近,
往回发节目时走上几分钟就到了,新区的条件较好,但万
一桥被炸毁,我们过不去,国内就看不到这里的情况了。”

    昨天深夜,顾玉龙和王晓琨在大桥上拍片子,这座大
桥漆黑一片,没有人敢在上边逗留,炸弹落在河中间,溅
起高高水柱。“这座桥过些天可能就不在了,我们要留下
资料。几辆车疾驶而过,冲我俩鸣喇叭,司机停下来,伸
出食指指指天,又伸出大拇指指指我们,‘天上正掉炸弹,
你们有种’。”

    拍了不到3分钟,被赶来的两位警察保护走了,在警
车里警察对他们说:“我们已经接到命令,在贝尔格莱德
有两个不要命的CCTV记者朋友,请注意保护。”

    顾玉龙在电话里开玩笑说:“说我有种,我很惭愧,
结婚好些年了,我还没要小孩呢。”

    今天早晨,老顾很激动:“昨天我们收到台里发来的
慰问信,给了我们很高评价。我一夜没睡好觉,半夜起来
写了份入党申请书。我原来想做一个坚定的党外布尔什维
克,什么名誉、声誉是不重要了,这次我提出申请的原因
是,这里铁路、公路、航空已停运,我们无路可退,我怕
以后没有机会提出申请了,我也是前线的一个兵,冲上去,
像个人样,退下来,是个熊样。”

    在贝尔格莱德只要是中国人什么事都好办

    “我耳朵比老顾好使,但这些天空袭警报声、炸弹爆
炸声,已经把我们搞得麻木了,有时已分辨不出来是不是
警报响了,还是炸弹又落地了。”

    警报声对王晓琨他们来说是白响,当人们听到警报声
响起纷纷冲向避弹室时,“我们拍电视的就得往弹落点跑。
老顾分给我一项艰巨的任务——竖起耳朵听响动,有情况
马上出发。”

    这几天,王晓琨感受最深的是,在南斯拉夫,在贝尔
格莱德,只要说是中国人,什么事都好办。“ 昨天早晨9
点了,空袭警报刚刚解除,我挎起相机去拍摄贝尔格莱德
市中心广场春花盛开、绿草如茵的镜头,在路过塞尔维亚
共和国总统府时,发现门前平日是着蓝白两色制服的警察
已改成了身着蓝色作战服、肩挎冲锋枪的军警守卫,我走
来走去寻找拍摄角度,可不敢轻易举相机,因为我已隐隐
感觉到他们在盯着我,果不其然,当我咔嚓咔嚓拍完两张
准备离开时,便被一位警察拦住,看过我的护照后说:“
我热爱中国,我们是好朋友,但现在是战争时期,请你原
谅。”

    王晓琨颇为得意地介绍,我和老顾在前天晚上被人请
喝了三回酒,还预约了一顿。

    前天晚上,在贝尔格莱德著名的文化街,取消灯火管
制的晚上,贝尔格莱德市民非常兴奋。从一家名为“BRT”
的酒吧里走出位上了岁数的老人,  站在一旁看王晓琨和
顾玉龙采访拍摄完后,连推带架把他们请进酒吧:“中国
记者,这儿是全贝尔格莱德最有名的酒吧,这里的啤酒、
白兰地、果子酒你们随便喝,我请客。”“我们两人喝了
上‘战场’后的第一杯啤酒。”随后边上的两桌客人也买
酒请我们俩喝。因为还要工作,我们说,这样吧,我们以
咖啡代酒吧。”

    夜深了,当王晓琨和顾玉龙回到饭店时,大堂里一位
中年男子迎了上来:“中国朋友,只要明天你我都活着,
咱们就一定得喝杯酒。”

    女记者说战争让女人走不开

    我们只是在电话中与黄文相识,在北约空袭南联盟5
个小时后,黄文用手机为《北京晚报》发回了那篇《昨晚,
科索沃怎么样了》的报道。

    我曾清楚地记得,我们接通后她说的第一句话是:“
天啊,这真是个奇迹,简直是天外的声音。”

    黄文是本次新华社赴南最年轻的女摄影记者。

    几天来,记者每次与她联络,她都是一字一句认认真
真叙述战况的动态性消息,最后总是说:“我要休息了,
准备下一次采访。”

    当记者今晨终于憋不住问她:“你能把你在那里的情
况跟我们说说吗?”

    没想到,黄文的答复是:“我很认真、也很严肃地告
诉你,请不要采访我本人。我只是个战地摄影记者。”我
不甘心地追问:“我只想问你一句,有人说,战争让女人
走开,你怎么看?”话筒那边传来一阵笑声:“我是一个
记者,战地记者。”昨天下午,新华社摄影部的同志向我
介绍黄文时只是说:“她是我们派往科索沃的最年轻的女
记者,几天来,已发回总社近百幅现场照片。从照片上看,
她离现场很近,与外国通讯社的照片比,没说的。”

    通讯全部中断  成为最危险群落  向北京亲人问好

    “我是从布鲁塞尔新华社分社急调到科索沃的, 3月
25日晨,用手机在科索沃首府普里什蒂纳首次从现场口播
了一篇有关空袭开始的400字稿子后,随后,手机没电了。
有线通讯随即全部中断。”

    “我和摄影记者黄文以每天50美元的租金从贝尔格莱
德租了辆汽车开到科索沃,我们的目的是:尽可能去爆炸
现场采访,我们有当地新闻局发的临时通行证和南联盟签
发的许可证。我们现在面临的最大困难是汽油短缺,休息、
睡眠不够。”

    “问北京的读者好,向我在京的父母问好,请放心,
我很好。请别担心。”

    战地记者是记者中最危险的群落,采访他们时我得知,
他们没有防弹衣、没有钢盔。我们每天看到或听到的战地
报道是中国战地记者们冒着危险用生命获得的成果。

    有新闻发不出去  电成了记者的命根子

    中国国际广播电台驻贝尔格莱德记者王智敏报道:早
晨一睁眼,不知道几点了,房间里黑乎乎的。自从以美国
为首的北约对南斯拉夫实施空中打击以来,为了安全,只
有白天才把阳台玻璃门外面的一层铁门打开,天一黑马上
关上,怕房间里的灯光透出去,因为不知道北约的飞机和
导弹什么时候光临贝尔格莱德。用手去摸开关,灯没有亮,
马上沮丧地想,又停电了。这种停电情况自北约轰炸南斯
拉夫以来,已经发生多次,有时几个小时,有时是大半天。
作为记者最怕没电,没有电,看不了电视,用不了电脑,
发消息便成了问题,一到这时心里直发毛。今天俄罗斯总
理普里马科夫要来南斯拉夫访问,这个时候来南肯定会引
起世界的关注,说不定会使现在南斯拉夫的局势发生戏剧
性的变化。没电什么也干不成,怎么了解情况,怎么写稿。
就在这时家里编辑部来电话,指示要就此事写篇专稿。我
的神经一下子就绷紧了,赶紧跑到楼下问房东老太太,停
电是怎么回事,什么时候来电。房东说,几条街全停电了,
正在维修,要到下午4时才能来电。

    好不容易熬到下午4时,没有电,4时15分,也没有电,
4时半的时候实在沉不住气了,赶紧开车去使馆。我要赶
到使馆看5时的新闻,于是加足马力飞驰起来。这时的贝
尔格莱德大街上已经没有多少行人和车辆,人们早早的就
呆在家里,怕飞机又来轰炸。距使馆还有一半路程的时候,
空袭的警报响了,所有的车辆都马上就近停下来,人们赶
紧找地方躲避。而我心急火燎地要赶路,也顾不了空袭警
报了,于是,宽阔的公路上只有我这辆深蓝色的奔驰车在
快速行驶。

    6时的时候来电了,于是又急忙往家里赶。警报还没
有解除,使馆的领导和同事劝我等警报解除再走。我一心
急着要看到电脑里的消息,一口气开回家里。当我终于写
完稿子,发回编辑部的时候,突然觉得有点饿了,这时才
想起,好像中午饭还没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