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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述:“核四”风暴席卷台湾

http://www.sina.com.cn 2000年11月12日06:43 北京青年报

  10月27日,台湾“行政院”突然宣布停建核四电厂。核四的停建,如同一场大地震,引起企业界强烈不满,金融股市震荡,在野党表示即将提出“罢免案”。种种迹象显示台湾政局将面临一场严峻的风暴。

  11月11日,台湾在野三党领袖举行会晤,决定继续推动“罢免案”。

  10月27日上午11时,台湾“行政院”院会开始讨论“核四兴建案”,据说会上完全没有经过讨论就做了废核决定。“院长”张俊雄随即在12时30分举行的记者会上宣布“停建核四”并举出停建核四六大理由:一、不建核四不会缺电;二、有具体可行的核四替代方案;三、核废料是万年无解的难题;四、核灾万一发生,危机处理堪忧;五、核四合约中止损失尚低于续建投入成本;六、建立非核家园。

  这一决定,引起台湾各界的强烈反应。有媒体指出,台湾当局宣布停建核四,在核四争议上只是起步,由此引发的政治以及经济动荡的剧烈程度,将在未来不久的日子里继续得到印证。

  风波不断的“核四”电厂

  台湾是一个资源贫乏的岛屿,尤其是电力供应相对不足。为满足经济发展的需要,台湾当局于70年代相继兴建了三座核能发电厂,核能发电一度与火力发电、水力发电并驾齐驱,占了台湾电力供应的1/3,台湾也因此曾成为亚洲仅次于日本的第二大核能发电地。但电力供应仍不能满足经济发展的需要,台湾当局又于80年代初提出兴建第四座核发电厂,这就是目前引起激烈争议的“核四”电厂。

  不久,台湾社会经济环境发生了重大变化,环保运动迅速兴起,加上前苏联切尔诺贝利核事故的影响,核能电厂的兴建受到来自环保团体的抗议与反对,尤其是民进党成立后,以“绿色”为该党标志,充分利用环保力量,抗衡国民党,成为反“核四”的主导力量,进而将反对增加核能发电机组写入党纲,与“台独党纲”一样,成为民进党的两大精神信仰与追求目标。

  在民进党的主控下,十多年来,不仅与国民党在“核四”问题上展开长期较量与斗争,而且发动数十次“反核”大游行与抗议活动,多次造成流血冲突。

  尽管如此,国民党主导的台湾当局还是从经济发展的需要出发,主张兴建“核四”发电厂。1992年1月,台湾“经济部”正式提出兴建“核四”电厂方案;2月,“行政院”同意该方案,6月又通过“核四”预算案。1994年7月,“核四”电厂预算案得以在国民党占多数的“立法院”通过,预算总额达1600多亿元新台币,随后在台北县动工兴建。其后虽有反复,如“立法院”一度冻结“核四”预算,但在“行政院”依法请求“复核”后,又告解冻,预算与施工仍得以进行。

  民进党“核四”大反复

  在今年初岛内大选中,民进党因国民党的分裂而意外取得执政权。然而,执政能力不足的民进党不愿面对现实、调整过时的主张、修改党纲,而是在曾为“反核四”而绝食的前主席林义雄坚持下,并为兑现台湾新领导人的选举承诺,依党纲规定制订了一项重磅决定:停止已动工兴建的第四核能发电厂。

  事实上,经过多年的推动,“核四”工程进度已达1/3,核心工程第一与第二机组反应器厂房已告完成,若停建,不仅造成巨大经济浪费,还要花费近十年时间拆除工程,而且可能加剧台湾电力供应紧张状况,影响未来经济发展。

  尤其是经过十多年努力在北部动工兴建的这一核能电厂若停建,必将冲击以新竹科学园区为核心的高科技产业与北部工业发展。若续建,执政的民进党就必须修改党纲,这等于放弃长期追求的目标与政治承诺,形象可能受损。于是停建“核四”电厂就成为民进党上台后的一大政策目标。

  今年9月30日,台湾“经济部部长”林信义正式建议停建“核四”电厂。但同为国民党籍的“行政院长”唐飞反对停建“核四”,在“行政院”内出现了不同的声音与主张。唐飞的反对主张与执政的民进党意见相左,最后被迫辞职下台,也宣告了台湾新领导人构建的所谓“全民政府”的破产,“核四”争议风波进一步扩大。

  在排除了唐飞之后,民进党完全控制了“行政院”,并经过一番内部协调,新任“行政院长”张俊雄在台湾新领导人与国民党主席会面半小时后,于10月27日宣布停建“核四”电厂,宣告了民进党与在野势力“勾通和解”的失败与台湾新领导人“信誉”的破产,也引起在野势力的极大不满,并促成在野势力的联合,在“立法院”展开罢免台湾新领导人与弹劾“行政院长”的“倒阁”行动,民进党出现上台后第二次执政危机(第一次是“八掌溪事件”),也是最为严重的一次政治危机。

  这一政治斗争进一步引发社会矛盾与动荡。在野势力的罢免行动,却引来了民进党支持者的反制行动,展开游行,反对罢免,围攻“立法院”,对支持罢免的人士采取暴力行动,出现一股“绿色恐怖”。

  这样的结局,是台湾新领导人所没有预料到的。为挽回危局,台湾新领导人在民进党内主要派系压力与建议下,被迫公开向全社会道歉,并要求支持者保持冷静。这一举动虽得到部分民众的认同,但在野势力并不接受,由此引起的岛内政局危机并没有结束。

  停建“核四”至少损失新台币1800亿

  民进党出于种种目的,极力主张“核四”停建,但有心人粗算了一笔帐:“核四”自投产至今,累计投入预算经费480多亿元新台币,加上向美日购买机器的合同预付款420多亿元新台币,合计投入经费超过900亿元新台币。

  并且,日前台湾电力公司指出,台湾当局宣布停建“核四”,其损失至少将达新台币一千八百亿元。该负责人强调,停建后,电价不上涨是不可能的。

  台湾电力公司有关人士表示,“核四”停建的损失绝不止“经济部”所说的只有新台币七百五十一亿元,按“台电”估计,仅合约赔偿就需九百零三亿元新台币,而这些金额尚未包括土地归还处理经费及利息负担等,加起来至少损失有一千八百亿元新台币。他批评当局“用数字欺骗民众”的卑劣手法,并指出停建“核四”的损失,本来就不应该由“台电”负责。若真要负责,停建后电价不上涨则是不可能的。

  另外,一件早在担心之中的事终于很快发生了:10月28日,作为台湾核四厂主要合作商的美国通用公司通知台湾电力公司,按照原来签订的协议,台湾电力公司须赔偿违约金十八亿美元。

  “核四”风波冲击岛内股市

  今年以来,台湾股票市场逆向发展,在外部经济环境尚佳与生产、外贸出现高增长的情况下,股价指数持续下跌,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民进党上台后政策转向,尤其是停建“核四”引起一波接一波的股市动荡。

  选举前,台湾股价指数一度超过1万点,一般保持在8600点上下。但随着新领导人的就职与新“内阁”的组成,由于缺乏经验,施政能力不足,财经政策混乱,“核四”存废争议不断,经济前景看坏,投资者信心受挫,股市开始震动。唐飞辞职时跌破6000点,到9月18日跌到5081点,较今年最高时下跌50%。日成交量也从年初的2000亿元新台币跌到年底时的250多亿元新台币。随后在政府进场强烈干预下,股市又开始回升。虽然九月份全球股市普遍都不理想,但就数台股跌幅最重,“内忧”加上“外患”,融资断头筹码倾巢而出,使得台湾股市九月份跌幅达18.8%,在全球主要股市指数中跌幅排名第一。

  根据统计,台股截至9月29日,在全球股市九月份表现的排名是倒数第三名,还优于俄罗斯和韩国;10月27日,民进党正式宣布停建“核四”,股市当日又大跌136点,让台湾股市排名也继续“向下探底”,遂跌至跌幅榜首位。目前岛内市场信心仍旧不足,股市仍处于动荡期。

  环保问题政治化

  环保问题对经济发展的影响与制约,是近十多年来台湾经济发展所面临的最主要问题。台湾岛内许多重大投资计划甚至外商投资计划因环保抗议而取消或迟迟不能推动,许多投资项目也在环保运动下付出了更大的成本与代价,削弱了台湾经济竞争力,影响了台湾经济的发展。民进党上台后,这一问题变得更为严重与复杂,且日益泛政治化。

  台湾新领导人在选前、选后,均继承与坚持民进党的环保理念与“核四”政策,并在“就职演说”中强调,将在生态环保与经济发展之间取得平衡,让台湾成为可持续发展的“绝色硅岛”。在这一指导思想下,民进党完全抛弃了国民党“重经济轻环保”的做法,而是变为“重环保轻经济”的政策。但环保与经济发展是一对矛盾,要在其间取得平衡并不容易。

  在具体的“核四”电厂存废问题上,也是一个争论不息的问题。就民意调查看,大多数民众(50-60%)赞成继续兴建“核四”,且过去是在合法的程序下通过兴建“核四”案,且已投下巨资,故应继续兴建,以后不再兴建新的核电厂,应为可取之道。但民进党坚持并决定停止已动工兴建的“核四”电厂,显然与主流民意不符。

  经济发展

  隐忧浮现

  停建“核四”决定一出,台湾企业界一片哗然。

  有企业负责人相当无奈地指出,核四案已经泛政治化了,“经济部”提出的核四替代方案根本不可行,并担心台湾企业未来发展的路越来越窄,而在目前的状况下,高科技产业赴海外投资,将是很自然的事。

  许多台湾企业表示无法接受这样的决定,认为台湾当局如此做法太过草率。在宣布停建核四电厂前,应先确定替代方案确实可行以及造成的损失不会转嫁到企业与民间身上,但是目前显然这两项前提都不确定。

  对当局所谓停建“核四”不会停电的说法,企业界嗤之以鼻。日前因停电蒙受损失的业者强调,水、电是维系科技产业的命脉,如果当局仍无法改善电力供应问题,企业为追求生存只好“出走”。

  停建“核四”的决定对台湾经济的负面影响是巨大的。尽管民进党官员表示,停建“核四”后,台湾不会出现电力缺乏的问题,并采取相应发展电力的措施,但停建“核四”对台湾经济发展的冲击则是不可避免的。

  台湾工业主要集中在北部,目前北部电力仍严重不足,需要通过“南电北输”来解决。“核四”若停建,将进一步加重北部电力的紧张形势,也将影响未来台湾经济的发展,尤其是北部电子信息产业的发展。

  不仅如此,民进党的强势施政作为与重环保轻经济的政策转变,已恶化了投资环境,最新调查显示台湾的投资环境从亚洲的第三位已降至倒数第二位,70%以上的外商认为台湾投资环境严重恶化。外商对台投资开始却步,一些外资如日本索尼公司等已开始从台湾撤退。同时,岛内政争不断,财经政策混乱,“核四”政策的转变,进一步加速岛内企业的外移。今年以来,台湾企业出现新一波大陆投资热潮就是显著例证。

  国民党执政时代,尽管曾专制独裁,黑金问题严重,但最大的本钱就是使台湾的经济得到了发展,而民进党执政后,由于尚无搞经济建设的经验,财经政策混乱,甚至以“党意取代民意”,强行停建“核四”,不仅引来一波接一波的政治斗争与社会动荡,而且冲击岛内经济,尤其是导致股票市场的持续震荡,可能让台湾“经济奇迹”破灭。

  加速岛内政治力量的重组

  在“行政院院长”张俊雄正式宣布停止“核四”工程后,对岛内政局产生重大影响,政治格局出现新的重组与变化。一是民进党与在野势力的“和解”努力宣告失败,双方要再回到“和解”道路上来将更艰难,执政党与在野势力的矛盾与隔阂将进一步增大,也将加大民进党执政的难度。二是促成在野势力的结合。岛内政坛在野势力主要是指泛国民党势力,即原国民党及先后从国民党分裂出去的新党、亲民党。在今年初的岛内大选中,由于李登辉的阻挠,未能实现连(战)宋(楚瑜)结合,而且造成国民党的大分裂与连宋矛盾的加深,宋楚瑜被迫独立参选,并在选后重组亲民党。在外界看来不可能合作的连战与宋楚瑜,竟然在民进党片面宣布停建“核四”与漠视在野党的情况下,出现了“连宋会”与在野势力的大结合。特别是国民党、亲民党与新党“立法院党团”组成“在野联盟”,达成包括“关闭与民进党立法院党团协商大门”、就罢免“正、副总统”进行修法等在内的五点共识。岛内政治格局逐渐显现泛国民党与民进党两大阵营的格局。三是台湾建立的“民主体制”面临挑战。由于民进党主导的“行政院”未与“立法院”协商及未给予应有的尊重,片面宣布停建“核四”,是对漠视“国会”与对民主监督机构的破坏,进一步加剧了“行政院”与“立法院”的矛盾。

  “核四”争议前途未卜

  目前,台湾“行政院院长”尽管宣布停建“核四”,但“立法院”的“核四”预算在国民党等在野势力主导下会照样进行,因此“行政院”只能采取不执行“立法院”预算的办法让“核四”停建。因此“核四”前途如何,至今仍未有最后定论,也不排除台湾新领导人在巨大压力下为保住政权,做出让步,否决“行政院”决定,让“立法院”重新表决继续兴建“核四”。

  未来不论“核四”问题如何善终,停建案对岛内经济、社会、政治的影响将是深远的,其后遗症不是短期内所能解决的,很可能成为民进党执政后的一大施政“败笔”,甚至让民进党在下届新领导人选举中失去政权。

  文/王建民本报记者杨文建

  点评

  民进党执政后,依“党纲”为准则,极力主张停建极为敏感的“核四”电厂。不料,却错估形势,未经与在野党与“立法院”协商,突然宣布停建“核四”,结果惹火烧身,导致原本不可能合作的国民党、亲民党与新党等在野势力大结合,展开罢免台湾领导人与“倒阁”行动,使其面临上台后最严重的执政危机。台湾领导人在社会各界的强大压力下不得不公开向全民道歉,但仍不足以扭转停建“核四”风波引起的这场政治风暴。停建“核四”风暴对台湾经济、社会与政治影响将是深远的。

  中国社会科学院台湾研究所王建民

  核四档案

  地点:台北县贡寮乡

  电厂面积:480公顷

  发电量:2700千瓦

  发电机组:2套

  总投资额:新台币1697亿元

  目前支出:新台币444亿元

  每年平均发电量:156亿度

  核反应堆建造商:美国通用电力公司

  初次动工时间:1983年12月

  再次恢复动工:1992年7月

  预计完工时间:2007年7月

  进度:现约完成40%

  停建影响:2005年台湾北部地区电力短缺

  270万千瓦;衍生国际商业纠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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