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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原广西钦州市委书记俞芳林受贿案侦破纪实

http://www.sina.com.cn 2000年12月01日10:14 检察日报

  石破天惊,市委书记涉嫌受贿

  1998年夏,广西陆川县发生群众存款取不到钱的事件,引起玉林市、广西自治区及中央有关部门的重视。检察机关介入后,很快就发现了违规批贷的情况。其中,陆川县原副县长吴耿岳涉嫌在批贷中受贿600余万元的犯罪事实,在说明赃款去向时,吴耿岳供述跑官买官用了300余万元,其中仅送给当时任玉林市委书记、后任钦州市市委书记的俞芳林就有90万元。

  真是石破天惊,办案人员立即向上级报告。

  1998年10月26日,广西自治区检察院经检察长批准,对俞芳林受贿案进行立案侦查,决定对俞采取强制措施。

  可笑的是,也就是在26日这一天,俞芳林的妻子、玉林市教委招生办原副主任张萍想到一些贪官纷纷落马,便找到一个巫婆家,要为夫君寻些避灾的法子。巫婆把一些米给她,说煮熟吃了就可以躲过灾难。事也凑巧,张萍拿着“仙米”回到家中,就得到了俞芳林将被查处的消息。张萍一听差点晕倒,回过神后,她想到了那巫婆赐的米,便叫人借来一辆挂警牌的车,连夜向几百公里外的钦州市驶去。

  10月27日早上,俞芳林早早起来,约7时左右,见夫人闯了进来,他顿时大吃一惊,忙问:“出什么事了?”

  “你的事已被立案了。”

  顿时,俞芳林变了脸色。

  “你快把这米做成饭吃下,可以消灾避难”,张萍把带来的米交给丈夫。

  俞芳林还没来得及把米煮熟吃下,就落入了法网。

  10月29日上午,自治区检察机关办案人员前往钦州市,将正在同市委组织部门商讨干部调免事宜的俞芳林叫了出来,对他宣布了立即停职检查和涉嫌受贿被立案查处的决定。

  此时,俞芳林还装着镇静,自言自语地说:“我没问题,任你们查吧。”

  跪地求饶,竟然不顾人格尊严

  专案组对俞芳林采取强制措施后,检察干警分头出击,对俞芳林在钦州市的住宅和玉林市的家进行搜查。搜查结果令人失望。在钦州市俞芳林的住宅中,干警经过周密的搜查,仅搜出3万余元。在玉林市他的家中也只搜出10.5万元。检察官一眼就看出,俞芳林早有准备了。

  见过世面的俞芳林开始不把办案人员放在眼里,拒不交代罪行,甚至耍威道:“我用党籍担保,甚至人头担保,我没有贪污受贿问题。”经办过不少大要案的检察官们看穿了俞芳林的伎俩,给他重重一敲:“俞芳林!你那么清白,我们不会无缘无故找你。”

  俞芳林经过考虑,开始讲述自己在玉林工作多年在年节、剪彩时收取一些“红包”之事。后吞吞吐吐地供述了在玉林地区任职时,收过陆川县原副县长吴耿岳送的“红包”30万元,并一口咬定就这么多。办案人一针见血道:“俞芳林,你还是老实点为好,你收了吴耿岳几次钱?”

  这一问,俞芳林吓出了冷汗,心想如果吴都交代了我不交代,那就抗拒了。一阵思想斗争后,面对办案人员,突然,他“扑通”一声跪在办案人员面前,号叫着:我有罪,我交代。接着他便承认共收受吴耿岳送的款90万元。

  在侦查俞芳林案的同时,由纪检部门对俞芳林妻子进行“两规”。经过一番较量,张萍供述了俞芳林收受的几百万元赃款全部交给一个叫“林志文”的人掌管着。

  枉费苦心,“百宝箱”变呈堂证供

  林志文原是广东湛江人,后定居香港。俞芳林调到钦州市当书记后,林志文托其父同俞的关系到钦州开公司,做起加油站生意。俞芳林总感到自己捞来的几百万元像颗定时炸弹,随时都会爆炸。放在家中又怕—旦事发被抄走,交给亲属保管也不放心,托给朋友又怕靠不住,掂量来掂量去始终没找到合适的人。

  林志文在钦州市做生意,自然得到俞芳林的关照,他与俞的关系越来越密切,胜似兄弟,俞芳林经过较长时间的观察,感到林志文是自己最满意的“金库”管家。

  这样,俞芳林便把以前交给其弟弟俞某保管的200多万元交给林志文保管。

  1999年元旦前,林志文因窝赃罪被检察机关逮捕后,其家人便把林志文放在家中的保密箱让一位姓李的打工仔送到广西区检察院。两天后的深夜,李某拿着—个米袋来到广西自治区检察院门前,找到值班室,向值班干部说:“我是受人之托来把这个箱子交给你们的。”并把袋子及一张纸条交给值班人员。纸条写着:广西检察院:请转交钦州市钦发实业总公司林志文(港商)收。

  值班干部立即将此事告知反贪局领导,反贪局领导和办案人员当即赶到现场。他们从米袋里取出一个紫红色的塑料密码箱,打开后发现,这简直就是一个“百宝箱”:金块、金条、金项链、金手链等金银玉器几十件,重达8公斤之多。还有一本笔记本,密密麻麻地记录着俞芳林的受贿情况。

  据林志文供述,自他1997年替俞芳林掌管“金库”后,俞芳林及其妻子就一次次放心地把收受的钱交给他,每次收到钱俞芳林夫妇也不要他写收条,他主动提出写,俞芳林也只是笑笑说算了。他收的次数多了,“金库”里已有金钱480多万元、港币也有近40万元。

  检察机关边侦查边追赃,到结案止共追回林志文等人退缴的赃款510多万元,扣押了宝马轿车和三菱越野车各一辆。  

  贪人古董,贪欲心一发不可收

  缴获了俞芳林的“百宝箱”后,检察机关集中力量,加紧讯问俞芳林。当俞芳林得知“百宝箱”及林志文藏钱之事已被办案人员掌握,只好供述自己犯罪的经过。

  从俞芳林犯罪材料中看,他走上犯罪的第一步,可算他从贪一个“古董花瓶”开始。

  1989年初,俞芳林在北流县当县委书记。北流县个体采矿人杨献(化名)多次求助俞芳林找到县矿产局,要求承包北流“望天垌十二两金矿”的开采,并许诺,如能得到金矿开采权,将金矿干股给俞芳林一份。

  这年6月的一个晚上,俞芳林在杨献家中,看到摆设着一只清朝乾隆年间的花瓶,爱不释手。俞芳林走时,杨献忍痛割爱把古花瓶送给俞芳林。  

  事后,由俞芳林出面,杨献自然得到了“望天垌十二两金矿”的开采承包权。

  自金矿开采开始,俞芳林经常“关心”金矿开采情况,杨献得了金矿开采权,便到俞的家中给俞芳林送上金戒指1枚,白银筷子10双。1992年6月,杨献在“望天垌十二两金矿”挖出了富矿,赚了钱,杨献叫其亲属将三块“月牙形”金锭(重约260余克)送到俞芳林家交到俞手中。

  俞芳林就这样一步一步走向了犯罪的深渊。

  1994年,玉林的“十大经济能人”之一的玉林皇龙水泥有限公司董事长盘国荣找到已任玉林地区行署专员的俞芳林,请俞想办法贷款。俞芳林即让财政部门从北京某公司拆借了2000万元回来借给盘国荣(此款至今无法偿还)。盘得到2000万元贷款后,送给俞芳林10万元。此后,盘国荣还想通过俞芳林采用这样的方法再贷款5000万元,便于1995年12月的一天晚上,再给俞芳林送上10万元。后因种种原因,盘国荣想贷的5000万元巨款落空了。

  俞芳林自贪那古花瓶开始,渐渐发展到走上为他人谋官谋私大肆收取巨额钱财的毁灭之路。

  交流机会,把“副”转为“正”,便用一个文件袋装着5万元来到俞芳林家汇报工作,走时把装有5万元的文件袋交给俞芳林,请俞看看这份“文件”。送了5万元后的第二年的7月。莫又向人借了8万元直接送到俞芳林手中。1996年春节,莫3次给俞芳林送上5万元。

  吴耿岳、莫某等人用钱加深了同俞芳林的关系,正等待着俞芳林封官时,天有不测风云。1996年2月,春节刚过,一纸公文将俞芳林调到钦州市任市委书记兼市人大常委会主任,吴耿岳、莫某等人的求官买官梦成了泡影。俞芳林在玉林市任职期间,仅两年多的时间里就收受贿赂款达170多万元,成了百万富翁。

  胆大包天,“兵临城下”还不收手

  俞芳林到钦州后,贪心暂时有所收敛,这当然不是他想“立地成佛”,而是刚到新地方,人生地不熟的,怕翻船。而一些心术不正的小人,想送但摸不清俞芳林的贪欲根底,在观望、窥测时机。

  半年多后,他原来的部下“广西第一贪”李乘龙(副厅级)因受贿被检察机关逮捕,合浦“腐败街”案发,这对已受贿100多万,罪恶在身的俞芳林来说,犹如芒刺在背,如坐针毡,整日提心吊胆,害怕自己落下个同李乘龙一样的下场。一时间,俞芳林见了检察官心中都不安起来。但贪欲之念对于俞芳林来说却未泯灭。李乘龙被抓后不久,俞芳林贪钱的罪恶之心和黑手又忍不住了。俞芳林到钦州不久,就撤换了—批人马。有些人为求自保,或为官,就用钱“开道”。

  钦州市一个局长自俞芳林调到钦州后,他认为俞书记对自己“态度冷淡”,并听说俞芳林认为他的思想太“保守”,有可能会调动他的工作。他心里很恐惧,为保住“官职”,1997年春节,他拿着1.5万元到俞家中,给俞芳林拜年。然后,又以关心之名,两次再送3.5万元给俞芳林,俞芳林也毫不客气地收下了。  

  一公司经理柳某通过朋友认识俞芳林,为给俞芳林拜年,柳某绞尽脑汁,最后决定给俞芳林送上8800元,以图“发发”的吉利,让书记高兴,对自己也“吉利”。俞芳林收了钱,确实对柳很赏识。不到半年,柳某就当上了市某局副局长兼公司经理。柳经理“知恩图报”,无论俞芳林出国也好、节日也好,便到俞芳林家中送钱。1998年8月,柳得知俞的两个儿子暑假将到钦州市旅游,便以给小孩“学费”为名送给俞芳林6000元。

  原钦州市建设局长王世章自俞芳林到钦州市当书记后,整日感到不安,原因有二:一是建设局一些干部告他的状;二是自己年纪偏大,他怕官职丢掉,决定用金钱保住官位。1997年春节前—天晚上,王世章从财务领取现金,以“拜年”之名,到俞芳林家送给俞一万元。俞芳林笑纳后,王世章就感到书记爱“财”,于是,便大献殷勤。1998年中秋节前的一天,王世章收受他人送给的1.5万元。王世章自然心中“惦记”着俞书记。上街用5000元精心选购了甲鱼、红边龟。然后提着这些东西,带着剩下的1万元,晚上偷偷送到俞家。于是,俞芳林病了,或儿子来钦州过暑假,王都会送上三万两万的。王世章为保官,从1997年到1998年8月,共向俞芳林进贡6次,送钱达10.5万元。

  钦州市原财政局局长吴志筹,为了排除“政敌”,在1997年春节前的一天晚上,吴志筹以拜年为名,送给俞芳林2万元,向俞提出了把“政敌”调走、安排自己的人当副职的要求。春节过后,俞芳林以调整干部之名,把吴志筹的“政敌”调离,任命吴提名的人当了副局长。“政敌”一除,吴志筹高兴万分,为感谢俞书记的“关照”,他又接二连三地给俞芳林送钱,共计7.5万元。

  俞芳林调到钦州后工作不足3年,就收受贿赂42万多元。

  悔之晚矣,当以斯事警示后人

  俞芳林落入法网后,开始是无所谓样子,但经检察官的法制教育,渐渐认识到自己的罪恶,认罪态度好转,主动交待罪行并有立功表现。

  1989年至1998年,俞芳林在担任北流县委书记、玉林地区行署副专员专员、地委副书记书记和钦州市委书记期间,大肆利用职务之便为他人谋利益,先后34次收受吴耿岳等11人和单位所送的钱物,共计人民币200万多元。另外,俞芳林不能说明来源合法的财产折款有200万多元。俞芳林收受的金银首饰等贵重物品就足以开个金银珠宝店,高档手表13只,足银筷子22根,千足金条8根,千足金块3块,足金块1块,足银块3块,足金手镯5个,足金工艺品1个;金项链、金手链19条,金戒指32枚;足金项链1只,足金耳环一对,金粒一颗;玉手镯3个,玉挂件1个,雕件7件;图章玉雕件1个;带项链挂件1件,镶嵌戒指9枚,始戒指1枚;章石1个;珍珠项链6条,孔雀屏坠1对;项链坠子2个,这25种金银珠宝达128件,真让人眼花燎乱。总价值43万多元。

  1999年9月21日,检察机关在查清俞芳林的全部犯罪事实后,向钦州市中级法院提起公诉。

  2000年9月26日,钦州市中级法院开庭审理俞芳林受贿及巨额财产来源不明案。庭审中,俞芳林对犯罪事实等作了10多分钟的陈述,他痛哭流涕,痛悔自己罪行,自己从—个放牛娃成长为一个高级干部,但放弃思想改造,经不住金钱诱惑走上了犯罪道路。“我犯罪教训是深刻的。当领导,要管好自己的脚,不该去的地方不去;要管好自己的嘴,‘不干净’的东西别吃;要管好自己的头、管好自已的手……要做到‘见色不迷,见钱不贪’”。俞芳林以自己的经历告诫他人,别走他这样的路。

  2000年11月3日,钦州市中级法院对俞芳林受贿、巨额财产来源不明案公开进行一审宣判。法院经过审理,因俞芳林在检察机关侦查期间有重大立功表现,对他依法从轻处罚,判俞芳林犯受贿罪,判决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受贿的2036164元予以没收,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犯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判处有期徒刑5年,追缴财产差额部分1888922.31元。两罪并罚,决定执行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本报记者 廖正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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