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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圳ABA公司骗局被揭追踪：其前身是“亚投”？

http://www.sina.com.cn 2000年12月25日10:17 南方网

　　　南方网讯艾比艾(ABA)公司究竟是不是骗子公司？这团巨大的疑云似乎渐渐地有散去的可能了。这两天，不断有读者打电话来，称ABA公司的法人李碧庆6年前曾在广州经营过一个“亚洲投资公司”，后被广州市工商局认定为“超越经营范围违法经营”，被勒令停止了经营活动。出于慎重，我们没有及时刊发这条消息，昨日，我们翻找出一篇《南方周末》1994年11月4日的旧文———《“亚投”风波始末》，今天重新刊载(略有删节)。两相对照就能发现，ABA的“经营手法”与“亚投”是如此惊人的相似，聪明的读者当能觉出其中蹊跷。李碧庆当时任“亚投”总经理助理，“亚投”违法经营曾被工商部门查处，而现在的李碧庆是ABA的法人，虽然我们无法以此推导出“ABA也是违法经营”这一结论，但正如狐狸总有尾巴，而尾巴总会露出来一样，结论早晚会有的，真相也总有大白的一天。

　　-“亚投”风波始末

　　引进外资对于内地省份尤其是边远、贫困地区无疑是一个想圆却难圆的梦。因此，一声“你要外资吗？”的问候，当然最易触发其领导人的兴奋点。自称能够“为您直接投资或提供外资合作”的“亚洲企业联合投资发展公司”，便不难吸引众多内地客户前往其驻广州机构洽谈“引进外资”。这家机构称，他们“每月免费提供200家外商供企业选择合作”，需要外资的客户只要交足8880元人民币的引资作业费，就有了与外商洽谈的机会；“如我方不能提供有合作意向的外商与贵方进行项目合作洽谈或签订合作协议或合同时，贵方已交的所有费用公司负责全数退款”。

　　正是在这种“几乎毫无风险”的承诺下，许多内地企业咬咬牙交上了8880元，然后，翘首等待着。

　　外商昙花一现外资未见影踪

　　四川南充营山氮肥厂厂长晏雄伦通过其在广州的老乡何某牵线下，与“亚投”业务部的丁小姐联络。丁小姐在电话里说，对方的“化肥烧碱工程”项目很好，马上给该厂发去有关协议及邀请书。一两天后，丁就催何某说美国ACTAK公司的总裁廖建仪先生对“烧碱工程”的项目感兴趣，要求晏雄伦在7月30日之前赶来广州洽谈，并再三声明必须带足8880元作业费，否则不安排外商与之见面。

　　心急火燎的晏厂长匆匆来到广州，丁介绍了“作业程序”之后仍许诺说若项目合作不成功就悉数退款。见晏厂长略有迟疑，她便开口诱导说：“我们在引导外商来洽谈投资过程中产生的费用，由我们双方承担，你们分担的只是小部分———每月2960元的作业费，通常一个作业期为3个月，收取作业费8880元……其实这是远远不够的，现在找一个外商不容易，一顿饭就得花近万元。”

　　第二天晚上，“亚投”安排的谈判开始了，始终是晏厂长在介绍项目的可行性及给外商的优惠条件，而被称为美国公司总裁的廖先生并不怎么开口，只是“亚投”职员张小姐陪伴在旁介绍廖如何有经济实力。最后，廖先生说：“我对你的项目很感兴趣，但我要回美国召开一个董事会议，在8月下旬会给你一个答复。”

　　8月底，南充方面未见任何消息，便按廖的名片上的地址拨电话到美国，对方却说没这个公司也没这个人，于是再与“亚投”联系，“亚投”含含糊糊地说廖先生可能不想投资，同时又说可另联系一个马来西亚的外商，不过要求补交2860元手续费方可安排面谈，条件是每年给对方35%的利润提成。晏厂长没答应。后来“亚投”又给该厂发去一个传真，称新加坡有一个姓庄的老板条件很好，要求务必带上2860元来广州一谈，结果晏厂长又来了一趟广州，但至今也不见一分钱外资的影子。

　　据河北省驻广州办事处反映，“亚投”为唐山市的赵某先后介绍了10多个外商，赵某也因此向“亚投”支付了高额的“作业费”，但迄今未能引进分毫外资。

　　一位毕业于某大学法律系的“亚投”前雇员辛先生在给记者的一份书面材料中这样写道：“一、亚洲公司的外商一般都住在新兴酒店和景泰新村，他们在穗食宿甚至往返机票均由亚洲公司承担；二、亚洲公司的外商数来数去也只有那么几位，有的来了走，走了又来，有的干脆常住广州，常住亚洲公司。由于人数少，外商在穗时，安排他们洽谈的项目一个接一个。例如香港俊宏国际贸易公司唐希伦小姐今年四五月份来穗三次，停留时间不长却与山东荷泽汽配件、广西桂林综合大厦、贵州兴义尿素肥料、四川黔江制药厂、河南焦作汽修厂等共26个项目签了约，至今一无所成……”

　　上岗“话术”培训雇员披露内幕

　　前往“亚投”引资的客户们有了很多类似的遭遇后，便有人开始产生怀疑并投诉到新闻界。9月24日，《粤港信息日报》刊出《“亚洲投资”能带来投资？》一文引起反响。许多企业纷纷将自己类似遭遇的有关材料传到报社；一些“亚投”的“专员”或前雇员，或主动约见记者，或接受记者采访，披露了不少内幕。

　　据他们称，“亚投”的“专员”，是指交纳了180元领取1个专员证并为其拉客户的人。他们只要介绍成功一个客户交上8880元作业费，就可从中获取1000元的报酬。现供职于广州某供销中心的何先生就是介绍南充营山氮肥厂的“烧碱项目”而成为“亚投”的专员的。

　　另一位“亚投”的前雇员朱小姐则对记者讲述了“亚投”的内部操作————在有了求资客户并取得其项目资料后，“亚投”往往就迫不及待地通知客户“已对该项目进行了评估，认为项目不错，而且目前已有外商对该项目感兴趣，请速带有关资料及8880元引资作业费前来广州面洽”云云。这些工作由公司的海外部承担，一俟客户交了钱，所有的资料就转到业务部。业务部则会匆忙安排外商与其洽谈，然后草签一个通常是并无实际意义的协议书即算完事。

　　反正外商也见过了，协议也签了，至于项目成功与否原因是多方面的，或者你条件不成熟，或者项目可行性差……反正谁也无法保证引资成功，协议书上也没规定要保证资金到位，在法律上并无任何责任。

　　另一位不愿在报上透露姓名的前“亚投”雇员说，每一位应聘于“亚投”的业务员，在上岗前都须经过“统一口径”的“话术”培训，即当客户提出某种问题时，职员必须严格按照公司事先统一的方式作答，否则会被罚款乃至解雇。

　　被称为“亚投”“第一谈判高手”的朱小姐也印证说：“统一口径的‘话术’是‘亚投’的一手绝活，我们按照那套规定的话语作答，对不论多难缠的客户也能奏效，能让客户觉得我们正在帮他努力联系项目。”朱小姐说她在“亚投”工作3个月，总共参与谈判了近100个项目，最高纪录是一天谈了10个。她说：“据我从自己的角度观察，前来判谈的外商许多都是我们老板的朋友，他们并无多少投资实力。他们来谈判也许因为与我们老板有某种交易？在谈判时他们对任何项目都只是哼哼哈哈，签完协议后也从来不将资料带走，显然是无诚意的。我在那儿上班就像在演戏，而且每天都在重复千篇一律的假话，觉得非常难受，于是只能离开了。”“在别的地方，多认识一个客户是多了一个朋友，而在‘亚投’，却是多了一个仇人。”另一位“亚投”的前雇员如是说。

　　在新闻媒体对“亚投”进行曝光后，“亚投”指责报道失实，“亚投”总经理助理李碧庆聘请了广州永华律师事务所的律师处理此事。

　　未见成功数据道是“观念误解”

　　记者开门见山地问接受采访的“亚投”几位部门经理，关于该公司的已有报道是否失实？她们没正面回答，只是说，文章有倾向性，使不明就里的读者看后会产生该公司是“骗子公司”的感觉，而事实上她们是做了许多工作的。海外部经理梁露强调，她们是中介公司，属于顾问性质的，只要看收取的费用与她们所付出的服务是否合理就行了。她认为“有关报道的偏见是源于对一种新的经营观念的误解。”她们又抱怨说，以前记者来采访时，她们曾出示了海外1000多家对大陆有合作意向的传真文件，但记者在报道中回避了这一事实。我问她们经过长达3年的经营，究竟引资成功了多少项目？她们一会儿说从没统计过，一会儿又说要等其老板回来后才能知道。

　　李碧庆则出示了一份“鸣谢书”，称是她主办引资成功的唯一可当场验证的一个例子。这是杨州金都酿酒有限公司签署的，是“亚投”在有关宣传文字中屡屡作为成功范例的项目。但10月27日下午记者拨通电话到金都啤酒厂查证时，接电话的范厂长说，台商已于半年前撤走了。至于当时项目洽谈时有无“亚投”的职员从中效力，范厂长称目前该厂无人知情。当记者问及在3个月内引资不成功有否退钱给客户时，业务部万丽川经理淡淡一笑：“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因为我们在寻找外商的过程中已付出了服务。从广州传真一份材料到美国就要花很多钱的，难道我们介绍一对男女相识之后就保证他们能成亲吗？这得看他们各自的条件嘛。”但她们在有关材料中，是写有退款承诺的。当然，引进外资是一项极其复杂的工作。也有客户对她们的工作表示理解。珠江水利委员会的刘工程师说，“亚投”已给他们介绍了一位新加坡的商人前往工地考察，虽然这位商人从没对项目作任何评价也从没谈及投资的事，但刘认为这已经相当不错了。他说，他见过不少人私下介绍过外商来洽谈，花销高过8880元好几倍也未见效。而“亚投”是有工商注册的，又承诺引资不成可以退款。因此，他对“亚投”还是抱有希望的。他说：“我们不想退款。我们需要的是引进外资。主办人万小姐说不管怎样都会帮我们联系到外商的。我希望我们这个项目能成为那些少数获成功的项目之一。”

　　外商真假未辨“亚投”已变“国雄”

　　目前，人们最关心的是“亚投”联系的那些外商是真是假？对此，“亚投”的经理们未能举出资信证明作答。记者在采访中发现，香港俊宏公司的唐希伦小姐曾与多家内地企业签署协议，项目五花八门，相距的时间也较短。

　　记者问唐小姐是何人物？总经理助理李碧庆小姐说：“唐小姐是我们的海外机构。”问海外机构是否像她们广州机构一样是一个中介公司？李说不是。记者又问唐小姐在谈判时是何身分？李一会儿说就是外商，一会儿又说是受外商委托前来，最后又笼统地说是“亚投”的海外机构。至于何谓“海外机构”呢？她没多作解释。

　　李碧庆说，造成如今该公司被投诉为骗子公司的原因不外有三：一是同业的妒忌；二是以前被解雇的员工怀有怨恨心理；三是一些内地企业未能从外商处得到好处而对“亚投”不满。根据广州市工商局提供的一份资料，“亚投”全称是“香港亚洲企业联合投资发展公司广州办事处”，其业务范围是“投资进出口贸易业务的咨询及联络”，并注明“不得从事直接经营活动”。因此对“亚投”在这两三年中从事的投资中介活动，市工商局认为是超越经营范围的违法经营。

　　广州市工商局外资处李处长说，他们已收回了“亚投”的“外国(地区)企业常驻代表机构登记证”，并将在近日给“亚投”发一个警告通知，警告它不得从事经营活动。不过，记者从有关方面获悉，“亚投”已摇身变成了“国雄”，变成了中外合作经营的“广州国雄投资事业顾问有限公司”。据广州市工商局提供的资料，其“中外合作”的依据便是“香港亚洲企业联合投资发展公司”与“广州市白云区外商投资服务公司”两家合作，其办公地点，依旧是“亚投”所在的中央酒店，其经营方式，也是“换汤没换药”，只不过从超范围经营变成了“合法经营”。10月27日，李碧庆就对记者说：“以前的证件被收回了，也没什么用处了，我们现在依然有牌照，谈判还要继续下去。”10月28日上午，记者曾致电中央酒店，询问对方是否“亚投”，接电话的小姐说：“‘国雄’就是‘亚投’，一样的，只是为了方便工作才改名的。”现在，属于违法经营的“亚投”可以说不存在了。那么，在它违法经营两三年间的是非真假，该由谁来给一个“说法”？曾经向它寻求引资的诸多内地客户的合法权益，该如何得到保障呢？还是那句老话：人们拭目以待。(南方都市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