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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记者亲历车检透露“过关”内幕

http://www.sina.com.cn 2001年01月15日07:54 法制日报

　　司机朋友每年都要经历一次车检。由于一些车检部门的工作不到位，一提起要车检了，许多司机就会满脸愁云，甚至称车检为“鬼门关”。然而，车检对于某些人来说却是小事一桩，简单得很。这是为什么？最近本报记者、通讯员深入北京、石家庄的几家车检厂做了一番探访，请看他们的所见所闻。

　　亲历车检

　　本报通讯员郭海鹏、本报记者万静、张文瑞

　　暗访车检

　　地点：北京

　　去年12月8日上午九点钟，笔者来到了位于北京市西郊的一家机动车检测场，搭乘一辆前来检车的面包车进入检测大厅。司机在初检处停下了车，笔者拿出小相机拍了几张照片，这时一位像是负责人的中年男子走过来对笔者说：“小伙子，我们这里不能拍照，要拍照须经交管局同意。”而笔者并没有看到任何“请勿拍照”的标志，心想，窗口单位为什么不让拍照？

　　检车程序的第一步就是外观检测，主要是看汽车外表有无破损，接着灯光、喇叭功能是否正常。然后是前后轮刹车、手刹车检测。最后是底盘检查。车只要上了检测线，整个过程只需三五分钟，检车时司机在外面等候，由车检厂的工作人员开车上检测线。

　　外观检测是第一道难关，其中最容易被挑出毛病的是车灯检测。该车检厂的一位工人师傅告诉笔者，车灯检测，98%以上的都不合格，甚至是刚买的新车也一样不合格。笔者不解地问，为什么？修理工说，一般的中低档轿车的车灯安装都是用几个小螺丝钉固定的，行驶一段距离后，车灯肯定会偏离原来的位置，所以在检车时，就需要重新调试。笔者了解到，一般调试一次车灯需要交费60元。笔者在暗访时看到，几乎所有的车灯都要被重新调试，调试的方法很简单只需用螺丝刀拧两下。其中有百分之六十以上的车灯被要求更换，据了解，车检厂里出售的车灯要比在外边买的贵一倍，因此，司机大多都愿意在汽配商店买灯来更换，而车检厂的师傅们告诉笔者，他们卖的车灯全是正牌的，虽然贵点儿，但车检时一准儿合格。

　　可能是由于刚才看到本人拍照的缘故，我发现有一位保安员一直在三五步开外盯着，不管走到哪，他都跟在后面。这时，一个来检车的小伙子走过来问笔者是干什么的。本人提醒他说，还不赶紧去看检测线上的电子显示器，别错过看自己车的检测情况。他却说，不用看，有人为他代办验车，服务一条龙，没问题，保证过。

　　第二道难关是刹车检测。一位上了三次检测线都不合格的司机告诉笔者：“刹车都让这里的师傅调过三次了，钱也花了快三百了，还是调不出来。”最后工作人员通知他进行实体路面测试。实体路面测试就是在交警的陪同下，由工作人员亲自驾驶，在路面上测试刹车性能。至于刹车是否合格，就全靠驾驶人员的自身感觉了。这位司机一看，机会来了。他给二位测试者一人买了两包“中华”烟，果然没过几分钟，这辆车就被通知合格了。

　　为加大对大气污染的治理力度，北京对汽车尾气的整治非常严格。为此，车检厂专辟一个独立的汽车尾气检测线。这又成了司机面前的一道难关。有的司机为了应付验尾气，检车前总要找懂行的人对车的怠速、气门儿等部位作一番调整，以确保一验就合格，但这样被调整过的车老是爱熄火。等验完尾气再找人给调回来，“管它尾气合格不合格，反正检测通过就行”，这是许多司机的心态。车检厂内都有修理车间，只是比外边的修理费贵得多，不管修的好坏，在这里修车保证检车合格。一位老司机告诉笔者：其实尾气测试关不好过，不是因为车检厂要求太严格，而是因为我国生产的三元净化器质量不过关。

　　上午十点钟，一辆红色的夏利出租车开进了车检厂。司机一直站在检测车间窗外焦急地等待。没过多久，这辆车就离开了车检厂，原因是车不合格，要换零件。下午还得接着检测。下午一点四十五分，笔者又看到那辆红色夏利出租车从车检厂里出来。上午检测灯光不合格，换了一个100瓦的欧司朗灯泡，收费25元，调尾气花了40元。司机苦笑道：“这钱花的有点冤，他们就用小改锥拧了几下，再就是动了动油针，就这两下子，收费近七十元。上午他们说刹车也不合格，中午去了趟修车厂，可修车厂的人说刹车没事，让回来再上一次线。检测厂业务大厅的师傅们给看看，拿钳子拧了几下，交了五十块钱也就行了。我问工作人员能不能给我看看检测单，他说‘别看了，看你也不懂。’”

　　在笔者暗访过程中还了解到，不少大的出租汽车公司都有指定的车检厂，一位出租司机向笔者透露，他们公司指定验车必须在通县一车检厂进行，可从他家去通县，路上就得一个多小时。不过倒是挺省事，都能顺利通过，严格与否就不好说了。一位出租司机向笔者介绍说，东四环京沈高速公路边儿有一家车检厂，检测上线收93元，检测合格证收7元，加起来整100元，更“难能可贵”的是，车毛病再多也只收100元，就能让你通过。

　　大部分司机反映，比起过去，现在验车还是方便多了。过去，验车不但得看行驶本，还必须在单位所在地的检测厂，禁止跨区检测，而且工作人员服务态度也不好。现在好多了，只要想验车，北京市任何一家车检厂都向您敞开大门。司机可以挑车检厂，服务态度太苛刻的车检厂，去的人就少，其收入也会相应减少。一位司机告诉笔者：现在每年的车检程序还是太复杂，如果有关部门能把验车手续简化一些，效率更高一些，那就更受广大司机朋友的欢迎了。另外有关部门也应加大对车检部门的执法力度，做到对每一位司机都能一视同仁，不厚此薄彼，坚决杜绝走后门、找关系的不合理现象，真正规范管理车检秩序。

　　遭遇“检托儿”

　　地点：石家庄

　　现在的“托儿”可谓名目繁多，买车的有“车托儿”，购房的有“房托儿”，帮医院揽生意的有“医托儿”。不知您是否听说过，现在还有在车检厂里帮助车主验车的“检托儿”。

　　去年10月18日上午，记者在河北省石家庄市暗访了当地的车检厂，亲身领教了一下众“检托儿”的神通。在石家庄验车，如果不找“检托儿”，那么你的爱车要么过不了关，要么你就得被折腾地跑上数十个来回，另外还得准备好笑脸和良好的忍耐功夫，这样爱车或许能侥幸过关。在这道每年必经的“鬼门关”门前，“检托儿”们各显神通。听说石家庄市东边的验车厂门前的“检托儿”特别多，让他们帮助验车，保证一次就能通过。于是记者驱车前往探个究竟。

　　快到车检厂的时候，出租车司机指着门前一伙儿衣着随便、不修边幅、农民模样的人说：“瞧！那些就是‘检托儿’，可别小看他们，个个都‘神’着呢！”记者仔细观察：车检厂的大门前还真站着不少“检托儿”。他们有的三五一伙儿围成圈儿站在一起，不知在嘀咕些什么；有的独自一人双手插在裤兜里到处溜达，表情悠闲自得、毫不在意，实际上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车检厂大门前的停车场。这不，记者刚从出租车里下来，这帮人儿就迅速地围拢过来：“小姐，要验车吗？”

　　见记者点头，“托儿们”便七嘴八舌地介绍起自己的“全方位服务”：“您出一百，保证让您一次就通过。”

　　“您只要把车和车本给我，剩下的就什么都不用管了。”

　　记者不解道：“一次就能过，有把握吗？”

　　“这您放心，我们是先给您验车，然后再收钱。”

　　记者佯装嫌贵，对方接连还价：“要不八十……干脆六十元，不能再低了！”

　　记者继续试探：“你凭什么这么有把握，是你自己验吗？”“检托儿”看看四周，压低嗓门悄悄地对记者说：“里边(车检厂)我有熟人，我来给您验车，还能过不了！”再想深入了解时，对方见记者既没开车来又没带车本，不禁提高了警惕，含糊应付了两下赶紧走开了。于是，记者跟随着一位找了“检托儿”的“桑塔纳”车主，走进车检厂里进行观察。

　　只见检测大厅前，各种小车、卡车和出租车排起了三组大约二十米长的车队，而在这车队之间到处都能发现“检托儿”们的身影。他们有的拿着车本和各种手续穿梭往来于检测线上的各个检测口，有的和车主、司机低声交涉、商议着。那位“桑塔纳”车主找的“检托儿”径直走到检测线上一位测试尾气的师傅面前，跟他耳语了几句，就把手里的车本和验车手续交给了这位师傅。等验到这辆“桑塔纳”的时候，但见这位测尾气的师傅登上驾驶座亲自上阵，果然检验一路绿灯：尾气测试合格，防滑测试合格，刹车测试合格，整个上线检测的时间不到五分钟，最后办完所有验车手续也不到半小时。

　　事后桑塔纳车主告诉记者：“这请和不请就是不一样，有了‘检托儿’，那些验车的师傅手下就特别留情，只要没有太大毛病，一般都能让你过。既使电子屏幕上显示的性能检测数据超标，‘检托儿’只要跟师傅说一声，也能通过。你若是不请‘托儿’或是没熟人，什么毛病都能给你挑出来，多花钱还在其次，关键是时间、冤枉路搭不起！这多省事，花60块钱全给解决了。”他告诉记者：“60块钱不全是给‘检托儿’的，他还得分给里边验车的师傅一半呢。”

　　记者还发现：前来验车的车辆中，几乎有百分之八十的车都有“检托儿”帮忙，这其中以出租车所占比例最大，其次是私家车。那些没请“托儿”的车辆几乎是清一色的政府用车和私企老板用车。这是为什么呢？一位开“福田小卡”的司机告诉记者：“政府公车，验车厂不敢太难为人家，私企老板不怕花钱。所以他们都不请‘检托儿’。”细想想，有几分道理。

　　既然“有势的车”不敢罚，“有钱的车”又不怕罚，那些和这两样都不沾边的出租车当然成了“检托儿”们发财的主要目标了。那么“的哥”们应该是最恨那些“检托儿”，最痛恨验车也要靠“关系”这种丑恶现象吧。然而，“的哥”的一番话，不禁让记者惊愕，“的哥”们居然很能理解和支持这种做法。当记者明示自己的身份，并表达出希望有关部门应采取措施制止这种现象时，这位司机甚至用透出敌意的语气说道：“你们这些记者别生事好吗？你以为反映给有关部门给制止了，我们司机就能有多少好处？告诉你，只会让我们更麻烦，要是没有‘托儿’帮着验车，验车厂的师傅们只不定要怎么摆布我们呢！对我们来说‘时间就是金钱啊！’请个‘托儿’帮忙也就四五十块钱的事，其余的都不用操心，二十分钟后，你又可以开着车去赚钱了，您说哪头合算！”听完这番“精打细算”，记者既能理解“的哥”的处境，同时也感到一种无奈，车检厂的不正之风，居然能形成一种市场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