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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第一律师”蒙冤入狱震惊全国：祸起法律服务

http://www.sina.com.cn 2001年02月27日11:25 兰州晨报

　　●提供法律服务是律师的权力，可是被称为“中原第一律师”的郑州擎天律师事务所主任律师李奎生在执业过程中却先被荥阳市公安局以涉嫌“索贿”罪刑事拘留，后又被荥阳市检察院改变罪名，以“帮助制造伪证”罪将李奎生正式逮捕，被关押26个月，震惊全国。

　　●李奎生是不是在执业过程中助纣为虐，“大包”案件，并指使涉案证人外逃，从而给检察机关工作带来很大被动？该案引起全国关注。开庭之日，全国40多家新闻媒体的记者“抢滩”河南省中牟县法院，关注此案。

　　1998年4月22日，河南省荥阳市财政局局长薛五辰因有经济问题被荥阳市检察院依法逮捕，涉案人员200多人，查阅账簿数百本，基本查明薛五辰实有资产800多万元，其中在1994年至1998年薛担任财政局长的3年多中，贪污受贿200多万元，还有数百万元的巨额财产不能说明合法来源。

　　薛五辰的妻子史小改为薛请了两位辩护律师，后因不满意其工作效率决定辞去一位律师。1998年5月，史小改来到郑州擎天律师事务所，请求提供法律服务。律师所主任律师李奎生了解和分析案情后，决定亲自为薛提供法律服务。双方签订了法律服务协议，协议约定，史小改必须如实提供情况和相关证据，律师所依法提供法律服务，维护薛五辰的合法权益，否则，退回全部代理费用。之后，史小改将25万元代理费暂存于律师所，作为办案风险保证金。

　　李奎生律师从郑州开车赶到荥阳市检察院，要求会见犯罪嫌疑人薛五辰。反贪局有关人员予以拒绝，理由是史小改已为薛聘请了两位律师。李奎生返回郑州，马上向史小改提出解除服务协议。史小改以法律赋予的权利为由，说明了变更律师的理由，并迅速办理好变更律师的合法手续。李奎生又多次前往荥阳市检察院，均被有关人员以薛五辰有辩护人而口头拒绝，但又未拿出薛拒绝李奎生律师提供法律服务的书面意见。一天，李奎生又去荥阳检察院要求会见薛五辰。一位检察官拿出一张表对李说：已查清薛五辰有300万元赃款，你是史小改聘请的律师，你去给史小改做做工作，让她把存折交出来。李奎生向史小改转告后，史小改说：“哪有那么多的钱啊，妮有病、孩结婚、娘做寿，都收了礼。再与别人合伙办厂，买房子时俺爹从西安有汇款，大家都是知道的。”

　　1998年10月3日，有两个人来到律师所要为薛作证。李奎生接待时告诉他们：必须如实作证，作伪证是要负法律责任的。同时安排新来的大学毕业生、律师助理张建伟作了调查笔录。并对他们提供的与薛五辰、史小改联营办厂的合同纸张、笔迹新旧程度等进行了查验。李又强调：“你们作的证，必须是真实的，给我们讲的和检察院讲的要一致，法院开庭时还要到法庭上质证。”仅有的这次调查笔录因未核实，李奎生就放在办公桌的律师卷宗里，从未向任何部门出示过。

　　1998年11月23日，携带装有巨款皮箱，逃进深山老林的史小改因伪证罪被捕。

　　1998年12月2日，李奎生突然接到荥阳检察院反贪局的电话，让他前往检察院办案。当李奎生来到检察院后，有关人员询问了李奎生接受史小改委托和收费情况。李如实回答后，有关人员却提出：“你把钱一退，啥事都没有，开车走人。”李说：“合理收费，不能退。”有关人员听后勃然大怒，动手扯掉李的领带，拳击李的下巴。李奎生说：“明天，我要到省检察院那里控告。”被激怒了的有关人员随之掏出一张空白拘留证，关押了李奎生。1998年12月3日凌晨4时，荥阳市公安局以涉嫌“索贿”罪将李奎生刑事拘留。变换罪名实施逮捕

　　1998年12月4日，李奎生在刑事拘留的第二天给荥阳市公安局局长写信：你们甚至没有一份讯问笔录就刑拘我是非法的，如果在两日之内不恢复我的自由，我将把牢底坐穿。

　　1998年12月5日，荥阳市检察院改变罪名，以“帮助制造伪证”罪将李奎生正式逮捕。为了进一步寻找李奎生犯罪的证据，荥阳市公安局违反我国税法的属地管辖原则，超越查处管辖权和审判管辖权，对地处郑州市邙山区的擎天律师所强行搜查，查抄拿走有关凭证账簿。并对律师所工作人员进行讯问和威胁，分管财务的职麦英被迫出走，逃往北京告状。

　　在李奎生的申诉书中可以看到：1999年6月，李奎生向最高人民检察院申诉，此案被指定由郑州市检察院调卷审查，同年7月郑州市检察院认为构不成犯罪。1999年8月河南省检察院调卷审查，仍认为李不构成犯罪。但在1999年9月4日，荥阳市检察院仍以李奎生“帮助伪造证据”罪起诉到荥阳市法院。同年10月18日荥阳法院书面通知10月22日开庭审理，同月19日又通知暂不开庭，称郑州市中院指定由管城区法院开庭审理。

　　同年11月9日管城区检察院以事实不清、证据不足为由将李案退回荥阳市公安局补充侦查。同年12月3日管城区检察院审查后没有起诉，郑州市中院重新指定由中牟县检察院审查起诉，2000年2月16日，中牟县检察院以帮助制造伪证罪、单位偷税罪起诉至中牟县法院。激烈的庭审控辩

　　 2000年5月9日上午9时，河南省中牟县人民法院戒备森严，被羁押了17个月的李奎生案终于开庭了，小小的中牟县法院因审理擎天律师事务所涉嫌偷税和李奎生涉嫌帮助伪造证据一案，而成了中原大地的焦点，北京、河南、甘肃等地的30多家新闻媒体记者同时“抢滩”中牟县法院，旁听了10个多小时的激烈控辩。

　　上午9时，李奎生怀抱一大堆法律书籍、控告状、答辩状、狱中笔记和上百支写完墨水的笔，昂首走进刑事审判法庭。

　　庭审中，中牟县检察院的起诉状指控郑州擎天律师事务所自1993年至1998年采取使用非法收据，少列收入，进行虚假的纳税申报手段共少缴营业税、城建费及教育附加费、固定资产投资方向调节税共计406396.15元，偷税额占同期应纳税额的96.63%，长期不缴纳税款构成偷税罪。另外，1998年4月份，原荥阳市财政局局长薛五辰因涉嫌贪污、受贿被依法逮捕。5月初，被告人李奎生受薛妻史小改委托代理此案，并收取史小改30万元代理费。李奎生在与荥阳市检察院交涉要求会见薛五辰的过程中，了解到检察院查明薛有300多万元存款。李便将此情况透露给史小改、鹿永亮、薛庆太等人，暗示史小改将300余万元的存款“找出来源”，以便为薛五辰开脱罪责。 1998年4月史小改在李奎生的暗示下找人作伪证，让鹿永亮多次找到马顺德，并与马签订了70万元的投资项目，本息加分红共计112万元的假联营协议。为了增加联营协议的可信度，史小改通过鹿永亮分3次付给马顺德23万元让其工厂开工。1998年5月，史小改又和鹿永亮签订了借款50万元的假协议，并找多人串通承认在薛五辰处放有现金，从而编造了薛五辰贪污300余万元款项的来源。之后，史小改在看守所私下会见了薛五辰，达到了和薛串供的目的，致使薛五辰于1998年9月5日在看守所翻供，将贪污款说成是合法收入。1998年10月3日，李奎生指使证人外逃，给检察机关工作带来很大被动。

　　被告方辩称：擎天律师所及主任李奎生没有偷税的主观故意，客观上也没有偷税的行为。擎天所属国办事业单位，在1997年1月1日《律师法》实施前，统一使用河南省行政事业单位专用税票，实行代扣代缴；同时给行政主管部门上交管理费，不属生产、经营单位，不是纳税主体；1997年1月1日以后，擎天所已正式纳税，使用税务统一发票，没有少列收入进行虚假申报的行为，不存在偷税的问题。擎天所在郑州市政府设立的邙山综合投资开发区为改善职工居住、办公、科教法律服务，由个人集资修建了擎天律师大厦，不属楼堂馆所，依照政府招商引资政策规定，使用零税率，免征固定资产方向调节税。公诉人指控：政府为招商引资在经济开发区制定的固调税零税率与国家税法相违背，不能作为依据，只能适用国家税法，否则构成偷税罪。被告方律师指出：税务案件适用特别法规定，首先应由擎天律师所所在地郑州市邙山区税务机关做出税务鉴定报告，在查处中发现涉及刑事犯罪时，才能移送邙山区检察院处理。因此，荥阳市检察、公安机关直接插手异地所谓税务案件是没有法律依据的，属滥用职权。

　　在审理李奎生是否构成帮助制造伪证罪时，李奎生当庭陈述荥阳市检察院从未把所谓薛五辰“不同意变更律师”的意见明确告诉过他，更没有给他看过什么书面意见。关于担任辩护人和代理法律服务的问题，法律赋予亲属聘请律师和嫌疑人聘请律师的权利并不冲突，二者都是法定的。史小改先聘请了两位律师，后办理了变更一位律师的手续，正是行使了法定的权利。况且提供法律服务法律并没有限制人数，检察机关的拒绝是违法的。至于“帮助制造伪证”一事的真相是这样的：他在1998年10月去检察院要求会见被告时，有关人员告诉他，检察机关已查明薛五辰有300多万元的赃款，要他做当事人家属的工作，让史小改把存折交出来，并保证不对她采取强制措施。明明是有关人员泄露案情，又委托他做当事人家属的思想工作，怎么又指控他“私自透露”？

　　李奎生当庭承认，他给史小改说过“(300万元)得有合法证据来源。没有合法证据来源，薛五辰判刑和本律师无关”的话，但这里并没有“诱导、暗示”的意思。1998年10月3日、4日，有两个人到律师所要求作证，他与一名律师助理做完调查笔录后，为了对证据的真实性、一致性负责，他讲了“在检察院和其他司法机关(公安、法院)作证都要一致，如不一致，就可能构成伪证。”这是标准的法律服务语言，并无不当。至于指使证人外逃更是子虚乌有，他既不知道检察机关何时要抓捕证人，也没有指使任何人外逃。对检察官当庭举证1998年4月，受李奎生的暗示诱导，史小改与马顺德签订70万元的假联营协议，史收取了112万元的本息及红利一事。李奎生自我辩护时说，史小改是1998年5月才聘请我当律师的，假联营协议是1998年4月签订的，从时间上来说，按照逻辑推理则是不成立的。因此，检察院上述指控是完全没有事实根据和法律依据的。

　　庭审进行到下午6时10分，史小改突然心脏病发作晕了过去。休庭10分钟后，审判长张春平宣布：“本案暂时休庭，延期审理，再次审理的时间另行通知。”专家认为无罪

　　李奎生之案不仅引起新闻界的关注，而且在社会上引起强烈反响，更加引起法学界的重视。2000年5月26日，在中国人民大学法学院召开了“关于郑州擎天律师事务所是否构成偷税罪和李奎生是否构成帮助当事人伪造证据罪”的专家研讨会，高铭暄(中国人民大学法学教授、博士生导师)、单长宗(中国法官学院教授)、赵秉志、(中国人民大学法学教授、博士生导师)、谢望原(中国人民大学法学教授、法学博士后)等人参加了本次研讨会。与会专家一致以为，擎天所不构成偷税罪，李奎生也不构成伪证罪，并就此出具了专家意见书。关于偷税。偷税罪在主观方面必须出于故意。擎天所使用的是行政事业性收费专用发票，资金由财政部门代管，向主管部门提供的财务报表也并未隐瞒未缴税的事实。擎天所主观上认为其依法不应纳税，并非故意违反税收法律、法规，没有犯罪的故意，不构成偷税罪。其次，本案中对不缴税、少缴税的行为是否属于刑法上所说的偷税的有效认定，依法只能由人民法院作出，其他任何单位都不享有此项权力。因此，本案的公诉机关委托社会中介机构一一税务师事务所对擎天所是否构成偷税进行鉴定，是不适当的。

　　关于伪证。李奎生是应薛五辰的妻子史小改的委托做薛五辰的律师的，双方签有委托合同，并有委托书等合法手续。法律对在侦查阶段提供法律服务的人数未作限制，检察机关不能限制律师的权力。检察院认为李奎生没有代理资格，缺乏事实和根据。

　　史小改等人主动到李奎生的办公室要求作证，李奎生给来人讲清法律规定，要求其如实作证，并告知其作伪证应承担的法律责任后，做了调查笔录。这一行为无论从程序上，还是实体上都是合法的。

　　李奎生在被关押的近26月的时间里，他先后向全国人、中央政法委、最高人民法院、高检察院、司法部及河南省、州市人大、政法委、检察院、法、司法厅(局)发出了大量的控、申诉状。

　　1999年9月28日在第九届全国部分名律师代表会上，国内38位知名律师联名紧急呼吁，要求维护中国律师正当执业权利和人身权利。

　　2000年4月2日，河南省的姚秀荣等7位全国人大代表联名提议：要求准予李奎生“取保候审”。最高法院函告中牟县法院要求在2000年7月前拿出审理结果。

　　2001年1月4日，中牟县法院判决擎天律师事务所和李奎生无罪。李奎生律师被错误关押26个月后无罪获释。

　　2001年2月25日，李奎生在电话接受记者采访时说：作为一名律师，我虽然蒙冤长达4个年头，但我以我的经历告诉世人，一定要相信法律的公正！本报记者郝冬白特约记者彭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