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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罗打手横行乡里:支部书记竟是“太上皇”

http://www.sina.com.cn 2001年03月03日09:29 法制日报

  “水东河西,方圆百里,没有不知道我李修文的!三省五市,没有玩得了老子的!不信走着瞧……”说这种大话的人并非手握大权的高官,他只不过是山东省微山县原留庄乡经委副主任、该乡留庄一村党支部书记李修文。多年来,李修文自己当“后台老板”,两个儿子李胜、李杰为左膀右臂,与社会上一批不法分子沆瀣一气,横行乡里,欺压百姓,无恶不做,成为微山湖畔的一颗毒瘤、一股恶势力。

  民谚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1999年春天,正当李修文们横行霸道、不可一世的时候,微山县政法机关给其当头棒喝,一举挖掉了这颗毒瘤,清除了这批恶霸。

  今年元月份,山东省高级人民法院做出裁定,维持此前济宁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对李氏父子及其网罗的一批歹徒做出的判决,分别以私藏枪支罪、寻衅滋事罪、强迫交易罪等数罪并罚,判处李修文有期徒刑11年,罚金50万元;以故意杀人罪判处李修文次子李杰死刑,缓期二年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另外又以寻衅滋事罪判处有期徒刑5年,以私藏枪支罪、敲诈勒索罪分别判处有期徒刑3年,以偷税罪判处有期徒刑3年,罚金30万元,决定执行死刑,缓期二年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罚金30万元;李修文的长子李胜因犯聚众斗殴罪、私藏枪支罪、寻衅滋事罪被法院分别判处7年、2年和1年有期徒刑,因犯偷税罪被判处有期徒刑4年,罚金40万元,决定执行有期徒刑14年,罚金40万元……

  居心叵测农家小子结帮伙

  李修文,1950年12月出生于山东省微山县留庄乡留庄一村一个农民家庭。1968年“文化大革命”期间,李修文“高中毕业”,离开学校返乡务农……17年以后,早已过了而立之年的李修文当上了留庄乡造船厂厂长,在当地开始变得“人五人六”起来。特别是到1995年,也许因为45岁的李修文成了“能人”,他不光爬上了留庄乡经委副主任宝座,同时还兼任留庄一村党支部书记,随即他的“想法”多了起来……

  微山县以闻名遐迩的微山湖得名,它地处山东、江苏两省交界地带。当地不仅煤炭资源丰富,而且水上交通方便。因此,从改革开放一开始,以煤炭运输为主业的国营、民营或合营港口便在微山湖畔应运而生。对于发展这种行业,李修文的老家留庄乡既占天时,又占地利,他自然不甘落后,也紧紧抓住了以往做梦都不曾想到的发财好时机。1996年前后,李修文让在本乡计划生育办公室工作的长子李胜“停薪留职”,继而将其安排到济宁市信托投资公司与留庄乡合资兴办的留庄新港任副总经理,将一直搞个体生意的次子李杰安置到留庄地材站任副站长,主管留庄老港口装卸业务……1998年年初,李修文以组织留庄建筑公司保卫科为名,未经有关部门批准,擅自把跟随自己和儿子李杰打工的李玉成、刘道国、李明、李尚运等十余人安插到建筑公司,完全听从李杰的指挥。他们每人每月由建筑公司发500元工资。李杰给这伙人每人配备了传呼机,有的还配备了手机,要求他们“有事召之即来,随叫随到……”就这样,以李玉成、刘道国、李明等人为骨干,以控制经济、攫取金钱、称霸一方为目的的地方恶势力在微山湖畔悄悄崛起。

  冰冻三尺李氏为恶已多时

  打从李修文当上留庄乡造船厂厂长,他就开始自命不凡。等到他成为乡经委副主任兼本村党支部书记并网罗了一批保镖、打手后,那就更加登峰造极。在自己划定的那个小圈子里,李修文被尊称为“老爷子”;在当地老百姓眼里,他是主宰人们命运的“太上皇”,有人甚至认为“天大地大,不如李修文大……”“若李修文打个喷嚏,微山湖会掀起几尺浪!”据了解,在不到十年时间里,李修文一伙在当地寻衅滋事一百五十多起(有的已经超过诉讼时限),聚众斗殴近七十起,受害群众达数百人。在经济上,他们强迫交易难计其数,侵占财产近千万元,偷税二百多万元……

  1995年11月8日,济宁市信托投资公司出资六百三十多万元与留庄乡政府合资兴建的留庄新港口建成。开业前夕,李修文对长子李胜和手下李玉成说:“不能让他们(指济宁方面)‘撑着’。”李胜等人心领神会。同年12月8日,李修文得知留庄新港第一个客户微山县金属公司到新港发煤,当日上午便指使地材站会计李某前往阻止。下午1时许,下属打手又带人前往新港,强行关闭新港大门,禁止车辆进入,还把货主王某、杜某殴打一顿,致使新港口一开张便失信誉,无法正常营业,进而迫使济宁方面派往留庄新港的总经理、财会人员撤回济宁……1997年12月9日,留庄新港董事会决定三天以后去留庄办理新港交接事宜,李修文闻讯,立即打发乡经委主任李某离开留庄,同时禁止乡经委其他人员接待济宁来人,暗地里却安排李尚运等一二十个打手携带刀棍在留庄待客。当济宁信托投资公司的尹某、付某一行到达新港时,李尚运一伙蜂拥而上,持刀捅破了济宁来人的车辆后轮胎,威胁说:“下次再来人,就别想回去!”尹、付等人只好更换轮胎,回济宁复命。即便如此,李修文次子李杰仍然派数人分乘三辆汽车追赶尹、付等人至滕州地段,大施淫威,重新捅破人家的汽车轮胎,之后扬长而去……从此,济宁信托投资公司再无人敢去留庄乡。自1995年12月到1999年初,留庄新港在没有工商登记、没有经营许可证的情况下由李修文的长子李胜把持经营权。三年间,留庄新港港务收入近二百六十万元,控股超过70%的济宁信托投资公司竟分文未见。

  在留庄新港口建设中,留庄三村曾以25亩土地(折股100万元)作为投资。新港口建成投产三年,该村仅分得红利5万元,其余全成了糊涂账。即使如此,李修文仍不满足,非要将整个新港占为己有不可。但是,新港是济宁信托投资公司、留庄乡、留庄三村等单位合资兴建的,参建单位有约在先:任何一方如向他人转让其全部或部分出资额,须经其他有关方面同意、报审批机构批准;同时规定,对某一方转让的出资额,合资的他方具有优先购买权……为满足私欲,李修文对这些具有法律效力的规定不屑一顾。1998年初,李修文通过留庄乡经委主任李德宗给留庄三村党支部书记做工作,让他将三村100万元留庄新港的股份卖给自己。同年3月,留庄三村尚未同意,李修文就责成手下李玉成将100万元支票塞给留庄三村会计,将三村股份强买到手……新港口逐步成为李氏天下。

  微山湖一带村民经常乘船去湖中捞沙,李修文一家也看好这条发财的路。他们自立标准,定期向捞沙船收费———每条船收登记费200元,矿产费300元,管理费300元,每十天收一次。1998年春季的一天,李修文的次子李杰带李明、刘道国等十多个打手以留庄地材站的名义乘船去微山湖收费,在湖边遇到留庄三村的村民马保登。马本来就对李杰一伙行为不满,见其又伸手要钱,便问:“咋啦?怎么你们说收费就收费、想收多少就收多少?”李杰见马保登不顺从,便破口大骂,马保登知道惹了麻烦,假称“前边有水,俺过不去……”本想退一步,息事算完,不料李杰来了劲:“那好,你过不来,我们过去!”说罢便带人围过去,对马登保夫妻轮番殴打……同一天,李杰一伙在湖中向马二村村民徐宜田、徐保斌的捞沙船收费,因两徐没有及时关机停船,李杰及其随从因此又围住两徐殴打。

  1999年元月份,李杰不知从哪儿听说留庄三村个体户李兴典笑话自己手下人穷,便找茬与李兴典过不去。有天晚上,李杰与李明、孟杰、刘道国、孟凡华、李尚运在本村办公室聚集,李杰指使李尚运说:“你给李兴典打电话,就说听别人讲他嘲笑我手下人穷,我得找他的事!”李尚运随即照办。电话接通,李杰故意在一边高声叫骂:“他妈的,有钱你也不能这么烧包!”李尚运打完电话,李杰又让李明打:“告诉他,就说我马上派人去收拾他!”李兴典接了这么两个电话不禁胆颤心惊,马上托人去说情。然而,谁都知道李杰“牛魔王三只眼”,李兴典求谁说情也请不动,只好拉个熟人作伴,亲自登门向李杰道歉。李兴典一进李杰办公室,李杰就不阴不阳地威胁说:“听说你很有钱,但也不能说我手下人穷啊!实话告诉你,老子再穷也得比你多几个子儿……事到如今,老子指两条路你任你选:一是马上搬出留庄,二是明天早上站在幸福桥头自己骂自己!”李兴典见状,不敢辩解,只好连连说好话:“您让我叩头我叩头,让我出钱我出钱……”李杰一听,又不怀好意地说:“你有钱,好说,那你从明天开始请客,早晨一拉一跑(指一个清炖甲鱼,一个红烧甲鱼),中午两拉两跑,连着请上一年……”李兴典自知惹不起李杰,第二天托了一位面子大的人给李杰送去一万元现金,才算避过一场灾难。

  霸气十足话不投机索人命

  1999年2月17日,农历大年初二傍晚,李杰的司机袁某与村民吴开明差点撞车,两人互不相让,发生口角,后经人说合,两人善罢甘休,各自回家。不料,袁某回家将事情经过告诉了李杰。自命不凡的李杰一听,觉得吴某无视自己的尊严,遂带一帮打手冲到吴某家。事情凑巧,留庄三村村民李全海当时正在吴家,他既与吴某联亲,又与袁某要好,自感在双方都有面子,便充当调停人出面调解。李杰本就不是来讲理的,而是来找茬的,见李全海出面说话就一把揪住李全海的衣领,气势汹汹地问:“你是老几?也敢来充大!”李全海晚饭喝了些酒,正是酒劲发作的当儿,见李杰蛮不讲理的样子,胆壮气粗地回答:“问老子老几?我是老天!”此话一出,大祸临头,李杰一伙蜂拥而上,对李全海大打出手。末了,这伙人还觉得不解气,临走李杰撂下一句话:“等会儿,看我不抄了你的窝儿!”晚8时许,李胜、李杰弟兄俩带领一伙打手,携带猎枪、刀棍重返李全海家。这回,李全海弟兄五人,还有几个堂兄弟,当时都在屋里,加在一起,实力不亚于冲进家门的李杰一伙。李杰一伙动手,全海一家招架,双方交手混战。期间,李全海及大弟弟李全河的头被打破,李杰的同伙孟凡清、李尚运的脑袋也受了伤……李杰见状带同伙撤离。

  李杰回到家,立即指使刘道国、李明打电话召集人马,又让哥哥李胜等人去办公室、卧室取猎枪,并准备菜刀、军刺等凶器……不大工夫,李杰网罗了二十多名歹徒、打手,前呼后拥再次窜往李全海家,将其全家包围起来。李杰发令:“带枪的,压满子弹……不能放跑一人!”说罢,歹徒杨洪河拿铁锤砸开李全海家大门,一群乌合之众拥进院子。歹徒刘东升进门就破口大骂,李杰见到李全海抬手就打,歹徒杨洪河、王昌彪时而追打李全海的弟弟李全河、李全洲,时而砸李全海家的洗衣机、彩电、电焊机、衣柜等,李全海家顿时乱作一团,室内、院里一片狼藉……年轻的李全洲见事不妙,翻墙试图逃命,脚刚着地,被早已躲在墙外的歹徒李峰照准后背打了一枪,枪响瞬间,李全洲倒地,一位名叫谢勇的歹徒跑过去,又照李全洲右腿关节处打了一枪……事后,李全洲抢救无效身亡。

  打霸除恶干群同心安一方

  “李全海家被砸了个稀巴烂,连他弟弟李全洲都被打死啦!”“听说又是该杀的李修文、李胜、李杰他们爷们儿作的孽!”关于“2.17”案件的传闻很快传遍四乡八镇,传出微山县……饱受欺凌的留庄乡乃至微山县的老百姓愤怒了,无数双冒火的眼睛不约而同地投向公安机关和县乡党委、政府,企盼尽快挖除李氏父子这一祸害乡里的毒瘤。

  其实,案发后公安机关很快接到报警,公安民警迅速前往留庄。李修文翌日便被公安机关监视居住,昔日那些不可一世的地痞、恶霸以及李杰等犯罪嫌疑人一个个如鸟兽散……

  1999年2月24日,当时的微山县县委书记陈民听完公安局的情况报告,连夜召开书记办公会,他痛心疾首地说:“微山县是革命老区,竟然发生了这样的案子,真可谓‘辱莫大焉’……我们必须痛下决心,非捣毁、砸烂李修文父子这座‘土围子’不可!”书记办公会当即形成如下决议:侦破案件公、检、法、司要密切协作;集中人、财、物,一定要把案子办成打霸除恶的精品案件!

  由济宁市公安局各分局、微山县公安局各科室和基层派出所挑选的侦查骨干火速集中;“2.17”特别专案组很快成立;书记办公会议决定划拨的20万元破案专款立即到位……一时间,“向地痞流氓恶势力讨还血债!”、“把打霸除痞斗争进行到底!”一类标语贴遍留庄乡大街小巷;由县委、县政府、公、检、法、司领导和留庄乡二百多名党支部书记、治保主任参加的留庄乡打霸除恶动员大会实况录音响遍全乡千家万户,一场打霸除恶的“人民战争”在留庄乡、在微山县拉开了序幕……3月4日,微山县公安局局长张旭东带领二十多名公安民警赶往李修文的庄园豪宅。以往对李氏庄园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的过往行人如今纷纷止步留足,将李家大院围了个水泄不通。不少人交头接耳地议论:“‘太岁’头上动了土———看样子政府这回来真格的了!”“就算他李修文有三头六臂,往后看他如何撒野、耍威风!”打这以后,给公安机关写举报信、打举报电话、提供线索、出具证人证言的留庄乡群众逐渐多起来……

  4月2日晚10点多钟,微山县公安局局长张旭东接到侦查员由上海打来的电话:“李杰躲藏在一所民宅,我们已隐蔽在那民宅附近……”原来,李杰在2月17日作案后,听最后回来的一帮打手说李全洲被打死了,感到这次人命关天,不同以往,赶紧钻进一辆“奥迪”轿车经滕州市逃往江苏省江阴市他岳父谭立民家,又在谭的帮助下潜往上海,公安人员四处侦查,一时难寻其准确下落。如今找到了案件主要犯罪嫌疑人,张旭东兴奋之余又添几分担心,随即指示侦查员:“你们潜伏好,不要急于动手,行动要谨慎,必须万无一失……”稍顷,局长张旭东又接到准备实施抓捕行动的公安民警电话:“报告局长,我们人手不够,怕出意外……”“事不宜迟,快向上海警方求援!”张旭东作出简短指令,焦灼地等候结果。是夜12点多钟,沪、鲁两地刑警荷枪实弹联手行动,破门突袭,一举将睡梦中的李杰抓获,同时缴获其压在枕头下的自制来福手枪。消息传来,张旭东悬在心上的石头落了地,当即又派人员赴沪,加强追捕力量,并指示刑警由沪返鲁时奔江阴,抓捕涉嫌窝藏的谭立民……

  4月6日,南下的追捕刑警凯旋。见人民警察押解李杰、谭立民归来,留庄乡群众不约而同拥向街头,大家欢天喜地之余也不无感慨:“哟,家爷们也有带铐子的时候!”“这是罪有应得,这就叫报应……”这一天,留庄大小商店里的鞭炮被抢购一空,大小饭店里都坐满把酒的百姓。

  与乡亲们相比,李氏家族终于没有“笑到最后”。案发不久,李修文及其长子李胜相继被刑事拘留。李修文的父亲李克运当时不仅满不在乎,甚至还威胁群众说:“过几天我儿孙就能出来……小心你们裤腰带上的脑袋!”其实,这不过是李克运的妄想。济宁市打霸除恶斗争步步深入,李克运天天提心吊胆,他没等到儿、孙出来,不几天就心脏病复发而身亡……李修文得知父亲已故,长子、次子、亲家以及一大批亲信都紧随自己落入了法网,不禁悔泪流淌、说了句实话:“我真是作了孽呀,这下可算玩完了……”(罗俊卿冯建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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