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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17日《午间一小时》:崔永元--原来如此

http://www.sina.com.cn 2001年08月17日16:56 中央电台《午间一小时》

  嘉宾:崔永元

  主持:张越

  责编:刘钦

  主持人张越:听众朋友大家好,欢迎大家收听中央人民广播电台谈话节目《午间一小时》的《名人相约星期五》,今天的客座主持人是我张越,今天的嘉宾是中央电视台《实话实说》的主持人崔永元。

  (掌声)

  崔:大家好。

  张:我们在这儿做这个节目有点儿尴尬,因为好像互相都知道。

  崔:就跟演戏似的。(笑声)

  张:对,早已失去了相互的好奇心,他可以让我知道的部分我已经都知道了,所以问他无益,我不知道的那一部分是他不打算让我知道的,问可能也不会说。下面我开始明知故问:这个问题我还真不知道,崔永元现在的性格大家都知道,不知道小崔小时候生活的家庭背景是不是一个特别诙谐轻松,很民主很自在的人家?

  崔:不是,可惜收音机前的听众看不到我的表情,你刚才提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我就已经皱起眉头来了,家庭气氛挺紧张的,因为当时我的父亲在部队上,是工程兵,到处铺路架桥,他没有时间管四个孩子,基本交给我母亲管。我母亲没有太多管孩子的经验,她就很怕孩子学坏,而且你想家里四个孩子在一起,如果有一个孩子学坏那其他三个肯定就完了,因为会互相影响互相学。我母亲当时管我们很严厉,基本上就是以打为主,以骂为辅。我经常看我两个哥哥挨打,我自己也挨过很多次打,现在想来后背还有点发凉呢,一点都不轻松。

  张:这么严厉的家教都没能阻止你“学坏”的倾向?我见过你一个哥哥,我觉得虽然他长得跟你很像,但是他的神态和为人跟你完全不一样。

  崔:特别老实。

  张:极其老实的一个人。

  崔:那是我的二哥,你要见我大哥更会吓死你,比二哥还老实呢。我大哥老实到什么程度?有时候我们礼拜天在家,我们两个见面,这一天都听不到他说一句话,没有话,这么老实。我在社会上算比较老实的青年,在我们家就是最淘的了。

  张:那你在这样的逆境当中是怎么挣扎着长成今天这样的?

  崔:我也不知道,我从小学开始到中学都特别老实,都是学校里又红又专的苗子,最听老师话,我在书里还写过一段,一般老师不用直接批评我,他找一个我附近的人一批评就给我吓得够呛。81年我上了广播学院,我上学的时候还不是现在这样,现在看像个公园,我当时去的时候到处都是没膝高的草,我们踢足球,足球踢出去就找不到了,就是一个荒郊野外。这么一个地方,可能一个人在那儿生活胆子就一定要大,我胆子忽然就大起来了。我记得我干过很多让自己都崇拜的事,我可以上着上着课背起书包就走了,当着所有的同学,当着老师就走了。还有一次我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走,因为老师讲得挺认真的,我决定分两步走,第一步我把书包从窗户扔出去,第二步老师回头写字的时候我就跳上了窗台,结果还没跳下去呢,老师回头了,我就坐在那窗台上很尴尬,老师看了我一眼说你在那儿干什么,我说也没什么,我先下来吧。结果坐在教室里面听课,还惦记着外面的书包,一堂课也没上好,忽然好像就没人管,是一种野生的状态了。

  张:我大学的同学也干过你这事儿,但是他没想到的是窗台外面正在挖沟,跳下去了,后来落下了永远的残疾,幸亏你们老师及时回头。

  (音板:看《不过如此》,听崔永元聊天,今天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午间一小时——名人相约星期五》向您展示一个真实真诚的崔永元,请听《崔永元原来如此》。)

  张:我在你书里看到,这是出乎我意料的,发现崔永元年轻的时候也写诗,大家看到了没有,什么友谊怎么在嫉妒下流血。高贵的理想怎么化成了泡沫之类的,也在小河边照一些拈花沉思的照片,穿着花毛衣,当然这除了文科大学生的通病,我们的真诚的矫揉造作之外是不是表现你性格还有另一面,就是你性格中还是有挺心重挺脆弱挺在乎的那一面。

  崔:是,其实现在我也很在乎,我去看完心理医生,心理医生告诉我一招,说你为什么老睡不着觉,老觉得自己压抑,是因为你确实在压抑。他告诉我一招说以后你再压抑的时候你要把你的问题告诉大家,让大家和你一起分享。好多媒介都说小崔这个人挺好的,他作主持人现在也有一些名气了,但是他不是特别在意,他拿得起放得下,这其实都是我跟他们说的,我要真拿得起放得下我就不跟他们说了。但是我觉得把这个暴露给公众,让大家都知道这是我们做人的缺陷。上大学的时候还是说到家庭环境,你想想我那样一个家庭环境,当然不是最苦的了,但是现在的孩子肯定能同意我当时就是个苦孩子,家境比较贫寒。

  张:从照片上看不出来,我们发现你衣履光鲜。

  崔:说到这儿我也挺心酸,我的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他们的工资非常少,我的哥哥在部队一个月才挣七块钱,我的姐姐做学徒工才十九块钱,但是他们可以每个月拿出一块钱,拿出两块钱甚至拿出五块钱来装扮我,因为我是老崔家第一个大学生嘛,大学生就要有大学生的样子。所以那时候尽管我的家庭条件不太好,但是我每个月要花家里七十多块钱,相当多。七十多块钱我不知道听众知道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概念,当时我班里的同学一个月只花二十五块钱,但是我要花七十多块钱。

  张:都干嘛了?

  崔:吃好的,买书,我现在还有两书架书都是那时候买的,其实买了也没看。买了一个双声道、立体声的录音机,那时候最富的同学也就是“砖头”,买了一个那么好的录音机,跟我母亲说的理由是要学英语,有时候带上别人的女朋友去看电影什么的。

  张:自己的女朋友呢?

  崔:找不到。(笑声)反正就是这样,我特别喜欢看电影,每周都要看电影。这也是一笔很大的开销,因为看电影你就没办法在食堂吃饭,就要到街上吃饭。其实家里为我上学付出的特别多。

  (音板:看《不过如此》,听崔永元聊天,今天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午间一小时——名人相约星期五》向您展示一个真实真诚的崔永元,请听《崔永元原来如此》。)

  张:你能不能给我们讲讲你的第一次———我说的是做电视主持人。

  崔:吓我一跳,我书上写的第一次是我们录《实话实说》,其实在这之前还有一次,做《东方之子》,当时时间已经确定了让我做《实话实说》的主持人。他说你最好应该有一些镜头的经验,他就让我主持了一期《东方之子》,采访的是作曲家王立平,我印象很深,采访的时候我觉得没有什么问题,因为我是做记者出身嘛,采访这么多年了,见得多了,我跟人交流交流得很好。但是对我打击最大的是我们采访完王立平握完手,出来看回放,这时候我在电视机上看到了自己的形象,真是不能接受,真的,就甭提了。

  张:跟我第一次录完节目看到自己一样,我完全没有想到自己长成那样。

  崔:我觉得这一点上咱们可以比一比,我是受刺激的沮丧,你有没有这么严重。我觉得不行,电视上不能出现这样的画面。

  张:我从第一次做完节目之后就把第一次做节目的那身衣服收起来了,从此再也不敢拿出来和再也不穿了,我把责任都推到了衣服身上。

  崔:我第一次录节目的带子现在还那个编辑手里,他老用这个事情要挟我,弄得我有时候晚上睡觉都睡不好,他让我请他吃顿饭就把那个带子带给我,现在他听说我写书挣钱了,他让我出十万块钱买回来,太黑了。(笑声)

  张:你对你第一次做《实话实说》满意吗?

  崔:因为有了第一次创作,所以做《实话实说》的时候就更自卑一点,但是在这之前,因为我们找了徐晶,中央电视台最有名的化装师,徐晶老师给我化了妆,她妙手回春,我当时在屏幕上看到徐晶给我化的形象之后,我觉得是挺棒的。

  张:原来我长得是这样。

  崔:对,弄了半天我长得是这样,以前是化妆师的问题,现在化完了比白岩松、水均益强多了,那时候有点自信了。但是现在看了看又觉得当时有点油头粉面的,头发特别规整,衣服穿得很整齐。

  张:好像常穿鲜艳的西服是吧?

  崔:是,那都是借的,当时我还没有买衣服的钱,借的是陈大汇的,陈大汇当时主持《东方之子》嘛!你会发现我那时候的西服都大,因为陈大汇比我高,他有一米八零,都是红色的西服,粉色的西服。

  张:据说你刚开始当《实话实说》的主持人那段时间每天心理压力极大。因为尽管有很多编导策划来帮你,可是只要灯光一亮,全世界就只剩你一个人,没有人能帮你了,所以你每次都非常恐惧,你做这么多年还这么恐惧吗?

  崔:现在确实好多了,但是我也知道我的那些同事,我的策划在我的工作中起多大作用,我们当时刚开始录像的时候他们是坐在旁边说笑、聊天,我知道他们想放松我,这时候你可能有一个放松的心态特别重要。但是开始录像了,他们站起来全都走开了,这时候我就觉得孤零零的一个人,穿个那么大的西服,上了场以后没人理,有人嗤笑,有人喝倒彩,有人鼓倒掌,这时候没有一个人可以出来帮你一下。真是觉得父母养我这么大不容易,怎么现在沦落到这种地步。就这样,现在做了五年以后,我每次上场之前觉得很有信心,因为我那么多同事付出了努力,他们把这个事情调查得非常清楚,他们帮我仔细的分析,把这个事来龙去脉搞得很明白,主要观点我也烂熟于胸,我现在还有什么可紧张的,现在我一上场的时候就特别有信心,虽然心跳得也比较快,但是我知道现场所有的人心跳得都会比我更快,我上场的第一件事是让他们放松。

  (音板:看《不过如此》,听崔永元聊天,今天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午间一小时——名人相约星期五》向您展示一个真实真诚的崔永元,请听《崔永元原来如此》。)

  张:我听到一种反映,说崔永元在这本书里耍聪明,蒙骗读者。她的理由是:当然,反映这个观点的主要是女性读者,在你的书的标题里面有一个段落叫关于爱情,大家是由于这个段落买的这本书,回去之后发现你什么都没说。

  崔:因为我那爱情实在太曲折了。

  张:不要求你把隐私全都讲出来。

  崔:我是想单写一本。(笑)

  张:其实我是想问你,因为主持人在节目里呈现的是性格的一个面,可能在节目以外呈现的就是性格的另一面,根据我们的经验在节目里凡是非常快乐和轻松的在家里都不一定是特别好相处的人是吧?

  崔:对。

  张:是比较挑剔的。

  崔:对,我家里人直到现在对我都是比较宽容的,包括写这部书的时候,当时我的父母、妻子都不同意,他们不习惯曝光的生活。他们不光自己不习惯,也不习惯我这样,不习惯每天打开杂志,翻开报纸,总有我的照片,说我又跟谁吵了架,什么什么事,他们就不同意写。但是出版社的社长三番五次的找我,我看她从一个年轻的女同志一直找到变成老同志了,我觉得我非写不可了。而且我也有一些冲动,想把一些事告诉读者,人确实有两面,大家平时看到我都挺快乐的,但是我写这本书的时候心里特别难受,有很多章节都是我要痛定思痛。我在宾馆里来回的走,该发的唠骚发完,心里憋的气先把它输出去,该流的眼泪流掉才敢提起笔来写,就是这样有些章节里还是有怨气、有怒气,让文章写得没有什么品味。写书是一个挺折磨人的过程,现在写了家里的一些事了,对家里也有一些负面的影响,我父母年纪都大了,他们听到别人的一些议论心里也挺不好受的,我现在做一些补救工作,我拿了稿费以后就想把世界上最大的电视机给他们买回家,让他们高兴高兴。

  张:我觉得很奇怪,我在想你怎么有勇气写这本书,实际上前一段时间名人出书已经够滥了,你别跟我们说你不是名人,在这种时刻我觉得要我我不敢写,你怎么就敢写了呢?

  崔:是,按说也不应该有这种勇气,而且当时白岩松写的时候我还挺不屑的,我说小白还是一个我挺看得起的人,很有个性,也很有思想,怎么就混到这个堆里去了。但是后来他挣了好多钱,(笑声)挺让人羡慕的,写书可能是我们增加经济收入的一种方式。后来大家在书里可能也看到了,我写的这些朋友,还有我采访遇到的采访对象,有好多人给我印象特别深,而且他们后来经历的变化,真是应该让我把这些告诉给别人。比如老白,老白死了,家都散了没有了,我挺想让大家知道大兴安岭有老白这样一个人。老王,老王在延安,他的眼界就那样,他就活在民歌里嘛,他偏听偏信,非觉得他的儿子送到阿根廷踢一年球回来就能进国家队,结果背了三十万的债把孩子送到了阿根廷,现在回来连个乙级队都没人要,三十万的债我不知道他这辈子怎么还,但是老王还很乐观,这也在感染我。还有郑渊洁,我的朋友,我认识他的时候一头黑发,现在满头白发,我认识他的时候他是写童话的人嘛,是特别幽默的人,现在见到他满腹的牢骚,痛不欲生。被盗版给折腾的,我的这些朋友的经历,我特别想让大家知道,其实我很多地方特别像他们,表面看起来很光鲜,大家觉得我们活得不错,实际活得非常苦,特别苦。可能我们自己的要求高,就像我打官司的时候,我打官司最沮丧的时候,那时候三天三夜睡不着觉,吃安眠药也没用,我都有跳楼的想法。我那时候都想像得出,哎呀,如果我今天晚上跳了楼,明天可能就会上《北京晚报》头版了吧,著名主持人崔永远昨夜跳楼,跳楼原因不明,正在查。当时真是到精神崩溃边缘,太脆弱。

  张:你出完书是不是要到郑渊洁的地步了,满头白发为盗版的事儿牢骚不已。

  崔:这件事还好,好在这之前有郑渊洁有白岩松有赵忠祥,知道被盗版是怎么回事。不像我第一次被侵权的时候没有心理准备,觉得很委屈,现在就很好,我去沈阳的时候戴了一个墨镜一顶礼帽去书店查我的盗版书,结果一个小贩在那儿卖我的书,一看挺好,正版的。我就想问问这书卖得怎么样,然后我看了看标价,19块,太贵了吧,那小贩就说大哥这儿有便宜的,8块钱一本。(笑声)我一看这就是盗版的,我说哪个卖得好啊,他说差不多,我说来一本,我要8块的,我准备拿到新闻出版局举报他们,结果他收我钱的时候盯了我两下忽然说不卖,不卖给你,他认出我来了,说什么都不卖。那时候我心态好一点了,但是特别多,现在我手里有十种版本的盗版,现在盗版据不完全统计,在市场上也有七十万以后,我的正版现在是七十五万,盗版七十万以上。

  张:以至于我买的正版都怀疑是盗版的,因为那书全散页了。

  崔:有些我都分不出来,盗版的同志们也特别认真,印得也挺好,但是大部分都不行。

  (音板:看《不过如此》,听崔永元聊天,今天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午间一小时——名人相约星期五》向您展示一个真实真诚的崔永元,请听《崔永元原来如此》。)

  张:我相信有很多现场观众来了就是想和小崔直接聊,所以今天现场有很多时间留给你们,哪位?

  听众1:我感觉你挺幸运的,你在有很大压力的时候还能说出来,像我们很多生活都是挺压抑的都没办法像您一样说出来。

  崔:我相信大多数听众比我活得都惨,我去请教过心理医生,他说让自己舒服的最好方式就是说出来,包括你心理有病,你要告诉别人,这样别人才会照顾你,说你是病人,别理你。

  张:这样好心的医生你认识吗?介绍给我两个。

  听众2:崔永元我想问你一句,我没有看过你的书但是我听说你出了书,我当时第一个反应就是崔永元怎么也凑这个热闹也写书去了。刚才你也谈到你写书的动机大概有两个,一个是经济上的,一个是你想写写你的朋友,有话要说。但是我想问你你写这本书之前有没有想过后果你也是随大流或者纯粹追求经济上的原因,有没有想过。

  崔:我觉得我追求经济这件事情一定要告诉大家,别装蒜,写一本书挣很多钱还说是为了别的目的就更不地道了。

  听众2:确实赚了很多钱吗?

  崔:确实赚了很多钱。

  张:拿到手了吗?

  崔:拿到了,都在我们家阳台摞着呢。(笑声)

  张:一会儿咱们跟他吃饭去。

  崔:还没数有多少,有好几大捆。

  听众3:200万。

  崔:没有。

  张:不可能。

  崔:那是网上胡吵,这要告诉大家,不能蒙大家。第二我想过我出书会有负面的评论,我是这样说服自己的,写书出书是国家《宪法》给公民的权利,没有一个人可以去剥夺别人出版的自由,这是第一件。

  张:这话我听赵忠祥老师也说过。

  崔:我也是跟他学的。我希望我在出书的时候对书有一个高水平的要求,这样才会觉得不愧对读者,其实写完之后我一点自信都没有。我记得书稿全都写完了,我给出版社,出版社把它打印出来,这时候我手写的字变成铅印的字,我看的时候就觉得这是一本书吗?书是这样的啊,我还跟出版社的社长商量要不就算了,别出了。他说都写完还不出啊,我感觉心里挺不能接受的,不适应。后来老金把它拿给了几个人,尤其是像刘震云,阿城这样专业的作家,他们鼓励了我一下,这才让我有了自信。我觉得除去他们的客套,可能还有一些文字上的肯定吧,这时候我就有了一点信心,希望它能够印出来见见读者。

  张:你现在还算满意吗?

  崔:错儿太多了,错儿非常多,虽然有人也在帮我找理由,说校对有问题,责任编辑有问题,我觉得那是有问题,但不都是他们的问题。我现在可以告诉大家,收音机前的听众有人在听这个节目同时又在看书,我希望你把书拿出来,跟着我把上面的错改掉。那些是硬伤,像《遍地风流》前面引了刘禹锡的《陋室铭》,有两句“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但是我的书里写的是“出入有鸿儒”,就写出入了。这就是我记忆有错,不应该找什么理由,就是我错了,还有成都武侯祠的对联,叫“能攻心则反侧自消,从古知兵非好战”,这个知是知道的知,但是我们印成了之乎者也的之,这我也要告诉大家不是校对的错误,就是我写错了。还有杜牧的《赤壁》,折戟沉沙铁未销,销是金字旁的销,但我写成三点水的消,这都是我的错,还有的地得,即使,大概我自己发现的就有三十处错误,非常不好意思。

  张:我每看到一个错误都想一遍这是印错了校错了还是崔永元自己写错了?

  崔:大部分都是我自己写错了,我觉得很丢人,所以有人说出书应该慎重出书应该慎重大概指的是这件事。(笑声)

  (音板:看《不过如此》,听崔永元聊天,今天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午间一小时——名人相约星期五》向您展示一个真实真诚的崔永元,请听《崔永元原来如此》。)

  听众3:我还想问问你,你一开始在广播电台,然后转到中央电视台,然后又到了《实话实说》节目组,我觉得你的发展道路还是比较顺利的吧,但是刚才听你说好像你的心酸也比较多,你觉得你的付出和你的得到哪些相对更多一些呢?

  崔:我得到了很大的名气,成了一个名人,走到哪儿都有人认识我。关键是这个东西你在意不在意,实际这件事情上它倒不合我的心,我倒不喜欢这么大的名儿,也没什么用,这有什么用呢?我母亲很早就跟我说过,爬得越高摔得越狠,我现在回家她跟我聊天她还是经常跟我说这件事,她说你看你现在名气这么大,走到哪儿都有人围着你看,但是这样的日子不会一辈子的,有一天你要重新回到寂寞,重新回到暗影里面,那时候你心理能不能接受。到那时候没有任何人给你提供优惠的条件,你去装电话也得排队,你去买菜也得搭着买,你去饭店吃饭上菜也慢,交通警也训你,也会有小流氓欺负你,那时候你心理会不会失衡。我就跟她说妈你放心吧,我都做好心理准备了,以前我就是这么过来的,我知道现在的名啊什么的都是很短暂,也许明天就会消失掉,所以从这个意义来讲我的心态还是挺好的,没有太把它当一回事。只有这种心态你才会觉得还有委屈还有难受,还会有人欺压你,社会上还有很多不公,我觉得这个态度,我为什么说自己是平民主持人,因为从心态这个角度来讲跟大家没有任何区别,有时候比大家还苦。

  听众4:崔永元我想问一个问题,刚才你说到也挺无奈的境地,功成名就还挺无奈的,要是让你选择,回到比如87年的时候,你能四处乱跑却是一个不为人知的小记者,你愿意选择哪种状态。

  崔:你让我选择我不会回去的,非要回去一定是一肚子假话。但是我可以告诉你那时候我乐趣非常大,87年我做记者的时候我觉得我的眼界非常开阔,每一次采访都让我动心,而且那时候我也没看到电视上那些著名主持人,我也没想过有朝一日我要变成他们,甚至我要超过他们,从来没有这种想法,我那时候是安居乐业的。

  听众4:为什么不选择回去呢?

  崔:既然我目前坐在这个位置上做这个事了,我觉得我应该有更实际的想法,比如如何把目前的事情做好,我是这样想的。

  听众4:比如再过一些年你再出下一本书的时候,你的书里还能写些什么呢?因为在现在这本书里我觉得最有灵气最精彩的部分好像都是像上大学或者在电台工作的阶段,以后您再出一本书准备写点什么呢?

  崔:所以有句话叫痛定思痛,你非得痛定了才行。为什么大家觉得我做节目的这一段不够精彩呢?我觉得是这个事情还没有完,还在发展,而且跟大家说句心理话,我很多话还不能说,不便说。也许再过多少年我重新拿起笔写书的时候那时候已经痛定思痛了,很多事情都是往事成烟了,那时候我就可以写得从容一点,我就可以把很多内部的事情重新翻出来告诉大家,现在原谅我不能说。

  (音板:看《不过如此》,听崔永元聊天,今天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午间一小时——名人相约星期五》向您展示一个真实真诚的崔永元,请听《崔永元原来如此》。)

  听众5:小崔我想问你一个事,在你这本书里面有没有不是特别直截了当讲的事?

  崔:有,像领导这一章大家看到的是第三稿,可能第一稿比这个要尖刻得多,非常尖刻。所有得罪过我的领导都让我灭了一回,我看完之后觉得太小气了,一个人做人怎么能做成这样呢,第二稿我又改了一下,改完一看跟第一稿一样,我说放一放吧,不能写,可能放了两三个月,重新思考,现在大家看到的是第三稿。

  听众5:我为什么提这个问题呢,我觉得实话实说,真正要做到太难了,小崔主持这个节目是真不容易,我想问第二个问题是这样,你刚才说的过程,我算了一下账,对你的开销,经济问题我算了一下账,你一个月花七十多块钱,你买书,包括还买了一个录音机。

  崔:400多块钱。

  听众5:平均每个月都70多块钱,不止只买这些东西,我原来看你这书的时候一看就过去了,你这么一讲你经济上的事情,我总觉得要找找你的开销,给我的感觉,我觉得你上学的时候不是都用在买书上了,可能是交女朋友花钱比较多,而且可能受到挫折。

  崔:我上大学第一次谈恋爱是在大学三年级的第二学期,那时候开始谈的恋爱,在我们班差不多算是最晚的吧,三年级21岁第二学期,也就是说有两年半都是很纯洁的。

  张:我觉得您特别厉害,您肯定能当主持人,我万没想到您从做《实话实说》节目容易不容易开始问的是上大学谈恋爱的事。

  听众5:我别问完了白问,我给小崔出个主意,刚才小崔说有时候想不开把它说出来最好,我告诉你还有一个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它喊出来,别吓着人,到山上去喊,喊出来比说出来更好。

  张:别在节目现场喊。

  崔:有时候就比较顾虑,媒介给的吧,有时候他说你不一样,你是公众人物,你说出来效果就不一样,我特别不忿,这有什么不一样的,我受委屈也是受委屈啊,有时候你还不能说,别人受委屈说出来就是受委屈,你要受委屈你说出来就管撒娇,还只能憋在心里不能说。有时候我们委屈也受得挺大,比如我非常投入的做一个节目,发烧39度,打一针接着去录节目,录完节目之后我们觉得还可以吧,不是最好的节目但也差不到哪儿去,但是你可以在一天当中接到几百封骂你的信,你可以接到无数恐吓的电话,说最难听的话,你打开你的电子邮箱全是骂人的话,这时候我经常心理失衡,我说这不该是我们的,我们努力工作了,也还有一些成绩,我们没必要接受你这些谩骂。包括我这次出书,我觉得书的质量不高,有很多错,包括文字不像大家想像的那么好,大家有意见批评我都是可以理解的,我也可以接受,但是有些完全就是人身攻击,我就是不接受,他们告诉我说还是说好的多,大部分都在夸你就行了,有那一两个人骂你还不让骂啊。我说这不是我,一个人骂也不行,你骂得没有道理就是不能骂,我们还不能惯他。《北京晚报》有个记者写了一个评论,题目就叫《店小二出书》,他说我出书就跟店小二出书是一个道理,我看了这个文章就非常气愤,我心说你凭什么不让店小二出书,店小二出书也是公民自由啊,我回答他不要说店小二了,后面剥蒜的都可以出书。我觉得完全没有道理,仗着自己是报纸的编辑,霸占着一个版面,整天在那儿想夸谁夸谁,想骂谁骂谁,这也没有王法。

  (音板:看《不过如此》,听崔永元聊天,今天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午间一小时——名人相约星期五》向您展示一个真实真诚的崔永元,请听《崔永元原来如此》。)

  听众6:主持人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刚才说写了这本书,像你父母包括个人可能受到了一些影响,你书里写到好多你的同学,领导甚至好多朋友,都是指名道姓的,这些人对你出书的反应怎么样?

  崔:你可以看一看,凡是批评的我都把他们的姓名隐去了,都没有用,只有表扬的用了他们的名字。他们倒比我的情况好,我觉得,我听到了很多骂声,鞭挞声,他们基本都是听到好的声音。前两天陕北的老王给我打了电话,他说陕西电视台要给我拍个节目,50多分钟啊,我说说什么啊,就说咱俩的友谊啊,我说咱俩的友谊能说那么长时间吗?他说:能说,你到西安来一趟,他安排我到西安去一趟,在陕西电视台接受采访,就说我们俩的友谊,50分钟。书里面提到的朋友现在都接受记者采访了,记者去问他写的是不是这么回事,当时你们是不是有这份友谊。

  听众6:他们怎么看你出的书呢?

  崔:他们特高兴,以前我们出去办点事也没东西给人送,现在可以从你这儿一捆一捆的抱书送。

  张:有没有跟你急了的呀?

  崔:苏小山一开始跟我急了,我在书里写:我说苏小山要把反坦克导弹放在我床底下,苏小山当时在深圳,不知道怎么回事,很多朋友给他手机上发短信息,告诉他说我们要买反坦克导弹,还有说我们操场可以放图-154。苏小山看得莫名其妙的,说怎么回事,就往回打了个电话,人家说哥们儿你还不知道啊,小崔把你给写了,说你做生意什么的。他就急了,马上就给我打了电话,说你胡说八道什么,我说你看了吗?他说没看,现在手机上全都是这种信息,我说你先找一本看看吧,结果他就找了一本看,看完以后那天他又给我打了电话说你能不能给我50本书啊。(现场听众笑)

  听众7:我总感觉您的节目对我们中学生来讲没有特别大的吸引力。希望您以后能够出一些和我们中学生联系比较紧密的话题做一期节目,这也是我们非常希望看到的。

  崔:我们也做过,我记得有一期叫《成长的烦恼》,说中学生早恋的。

  听众7:那就算了吧。

  张:那我就不明白了,你到底想听到什么。

  崔:除了这个别管,其它的都可以。

  张:剩下的都有人管了,老师国家教委都管,就这摊事没人管,小崔管了你们还说他。

  听众7:我倒不希望他专职管这个。

  崔:可能分工不同,比如我们专门有针对中学生的节目,比如第二起跑线,所以我们做得就不是特别多。

  听众7:另外我还想问一个问题,你干这个工作五年了,以我做学生的角度来想,干一件事情干了五年,就以我们学东西学了这么多年,烦不烦啊,天天上课,您就属于——

  崔:我现在问一下你,你上学上五年很烦了,你现在有别的选择吗?

  听众7:没有。

  崔:我跟你一样,没别的办法,我现在要能当宇航员绝对不干这个。

  听众7:关键的问题不在这儿,我想请问一下您,您干了五年的节目,我看了您的节目也不止一期,尽管其中不乏一些不是特别有意思的节目,但是每次在看您节目的时候我总能发现这些节目或多或少能够看出您的一些求新求异的地方,你希望你的节目有些变化,但是我想问一下你怎么能够做到每做一次同样的节目,尽管它的选题不一样,但是你总能找一些新的东西来充实自己。

  崔:其实我们在形式上考虑得还不是特别多,因为它毕竟不是文艺节目,不是花哨的形式吸引观众。我们给这个节目定的调子是真实的交流,表达内心真实的想法,所以我觉得我每次坐在现场最大的任务是希望来参与节目的这些朋友说自己的心理话,说实话,这是我们最重要的任务,不管这个节目谈什么话题,大家真是谈的心理话,真是谈的真心话,这个节目就会特别有魅力,经久不衰,就怕很多人都受过语言训练,到了现场装假,这个东西就很麻烦了。

  张:比如你明明很想听关于中学生早恋的话题,到了现场却说一点儿也不想知道。

  (音板:看《不过如此》,听崔永元聊天,今天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午间一小时——名人相约星期五》向您展示一个真实真诚的崔永元,请听《崔永元原来如此》。)

  张:今天可能就到此为止了,我们搞清楚了一些问题,比方说他是怎么做的主持人,他为什么要写书。我们没搞清楚的一些问题,比如他上大学的时候每个月七十多块钱到底花在哪儿,可能这将成为永久的谜了,小崔最后还有什么要对大家说的?

  崔:我刚才忽然觉得,我对现场有个感觉,像是心理治疗,大家聚在一起给我看病,给我治病,以后多一些这样的机会可能对我比较好,我希望我这次谈话以后能有很好的精神状态去面对自己的工作。

  张:那么呆会儿节目录完之后大家一起排队向小崔领取出诊费,我们今天的节目到这儿就结束了,谢谢各位现场的朋友,谢谢收音机前的听众,好,谢谢大家,再见。(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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