厦门民间帆船“银鹭”号去年5月在台湾水域被扣，船上5人被疑从事间谍活动，关押8个月，今年1月17日晚终以“不起诉”被送回福建。目前，这5人中的船长魏军和李涛已经回到厦门，准备继续他们的航海梦；张力回到《北京青年报》，还当记者部主任；王光满回到他的公司，继续担任企划部经理；邵勇言还是回到厦门市建筑设计院干他的老本行。虽然一切都好像恢复了正常，但8个月牢狱苦难已在他们心中留下了深深的烙印。《北京青年报》记者部主任张力在昨天出版的最新一期《亚洲周刊》中首次披露了他人生中最痛苦的248天“匪谍”生活。

　　我在去年5月14日凌晨，在台湾海峡漆黑的海面上，在睡梦中被粗暴的喝令声惊醒，强光刺痛我的眼睛。只见一艘悬着青天白日旗的大船靠过来，上面站着一排穿桔黄色制服的人。两个警员跳到我们这条八米长的帆船上，将船上的物品翻了个底朝天，然后不由分说将我们带上大船。

　　那大船开了3个小时，把我们拉到台南“海岸巡防队”的码头，对方说我们被扣留时距台湾海岸8.5海里，但无从对证。我们事先也未获得警告。后来有台湾媒体说我们开着船驶入了曾文溪渡口打算偷渡上岸，这种说法实在太离谱了。我们被迫登上宝岛台湾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胶卷全部交由警方检查，并出示各人的身分证件。

　　虐打逼供狱区内时传镣铐声、棍棒声和哀嚎声

　　我们被分别隔离讯问。当一个警员将一张写着“大陆偷渡人员讯问笔录”的纸拍在我面前时，我声明自己根本无意偷渡台湾。这个人出去了，马上又冲进三个气势汹汹的人，为首穿花衬衫的黑脸胖子抬手就打，吼道：“他妈的，让你写就写，哪来那么多屁话！”我霍地站起身，旁边两个黑衫大汉立即逼上来。黑脸胖子举起一只大姆指，说：“怎么着？不服？出去单挑！”

　　一个月后，我已经是宜兰“大陆人民处理中心”丙区的一名在押“匪谍嫌犯”，头顶光秃、面容惨白、胡子拉碴、指甲老长，编号是6636。“处理中心”这个名称很巧妙，兼有管理和修理两重含意，尤以修理人为其本色。打人和各种虐待在这里是家常便饭，即使在中秋节或平安夜，“长官”也照打人不误，狱区内时闻镣铐声、棍棒声和哀嚎声。有的“长官”自称是基督徒，却很喜欢让人尝尝基督受难的滋味。

　　与世隔绝连得到一支笔的权利都没有

　　我跨进收容中心的铁门后，便从头到脚被剥夺了一切。八个多月始终单独囚禁在一间十几平方米的牢房，除了光板床、一条脏被子、一个尿桶外，只剩下铁窗和四壁。没有电视、广播，没有书、纸和笔，只有《圣经》和佛教书籍。他们拿不出任何当初指称我是间谍的证据。折腾8个月，最后只能以一纸“不起诉书”尴尬收场。我这个随船记者就这样不明不白地与世隔绝了8个月，连得到一支笔的权利都没有。“长官”告诫我说：“你要明白，我们已经给了你很高的礼遇！”

　　他们确实给了我们特别“礼遇”，前五个月连一次室外放风都没有，只能整日孤坐在照不到阳光的囚室里，不得与其他人有任何接触。有个络腮胡子的“长官”隔着铁窗问我：“你们吃饱了没事干，跑到我们台湾来干什么？”我说我们根本没打算上岸，而是要去钓鱼岛，原本担心被日本人拦截，没想到却是在台湾。这位“长官”骂道：“你们大陆人连饭都吃不饱，钓鱼岛关你们屁事！”

　　官员争功动用17人翻来覆去审了3个月

　　为了对付我们5人，台湾“情治部门”抽调了17名“资深官员”，翻来覆去把我们审了3个月，周末也不休息。这件事被一些人当成争功请赏的难得机会。因此，“海巡署”的人等不及审讯就匆匆召开记者会，宣布抓到一网“大鱼”，而且是稀有品种“台海谍船”，他们声称船上带有“夜视器材”等等，为台湾媒体提供了耸人听闻的卖点。

　　有位长官问我：“你回去后会讲吗？有什么感想？”我本不想多说，我觉得个人恩怨已是其次，但我的良心让我不能不说，在适当时候我会细说。(文/张力)南方都市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