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通讯员 王成爱 本报记者 刘建

　　这是一宗震惊全国、中央电视台《焦点访谈》披露的全国首例因诈骗鳗鱼引发的人质大案：1994年5月9日上午七时许，福建省莆田市函江区白塘镇洋尾学校初二年级17岁的胡聪颖被人骗出了校门，强制带上了一辆出租车。第二天，有人从江苏打电话给胡的父母，要求拿196万元现金换人。

　　原来，胡金华（系胡聪颖的叔父）等3人在厦门同吴礼平（江苏省东台市京港镇人）等人做鳗鱼生意，胡金华诈骗了163万元后潜逃。吴礼平等人找不到胡金华，便找到了同样经营鳗鱼苗场且认为知道内情的胡桂林（胡金华之兄，胡聪颖之父）提出补偿要求。因索债未果，便伙同莆田人陈义忠等雇人直接从洋尾学校劫持了胡聪颖。案发后，尽管福建和江苏方面做了大量工作，然而被胡金华等人诈骗的东台市48户人家，因利益关系情绪很大，使侦查工作很难开展。虽然最终吴礼平等人交出了人质，但是，鳗鱼大战引发的一系列问题值得关注。

　　航道上的“生死时速”

　　冬春之交，是捕鳗苗的时节，长江口捕鳗苗大战由此硝烟四起。

　　长江口是入海进江的咽喉。全国第一大港上海港以及长江沿岸各港口的进出船舶，都经过这条通道，每天进出的外轮就达数十艘。但是近些年来愈演愈烈的捕鳗苗大战，逐渐吞食了长江航道、锚地。不久前，上海海事局通过雷达屏幕扫描获得的一张电子海图显示，在标示长江口主航道的两根红外线内外，捕鳗苗船星罗棋布。愈演愈烈的捕鳗鱼大战，今年又以严重危及航运安全的态势拉开序幕。

　　长江口因航道水深不足，大船要乘潮进港。而鳗苗也有乘潮进港的特牲，于是近几年来，在每天一次的涨潮时刻，就上演了一幕幕航行船与捕苗船相互争道、险象环生的“生死时速”，长江口航道连连告急。

　　1996年3月3日夜半起潮，原定4日凌晨2点停靠张华浜码头的美国集装箱班轮“海陆保卫”号，20点30分启航进港，但因被捕苗船团团围住，引水员的交通艇无法靠近，只得返回锚地，推迟12小时才靠上码头。仅这一天，就有“维嘉”、“明峰”、“猎鹰”等六艘外轮因被鳗鱼船包围而推迟进港，打乱了上海港的调度计划。因船期受影响，少装货一千多吨，使船方蒙受了很大的经济损失。

　　1997年6月1日，一直在长江口北槽水道施工的挖泥船、疏浚船，迫于大批渔船的包围和阻拦，已全部停止作业。6月2日上午，由日本根岸港返抵江阴的“玉地”号油轮，满载2万吨重油刚进入北水道灯浮处，为避让横行捕苗的小渔船，情急之下，不得不抛下左右双锚，导致锚机损坏，主机停车，船体失控，180米长的油轮横在了航道当中，与尾随进口的另一艘大船险些相撞。

　　1998年春节前后，进出上海港的长江口南、北航槽频频告急，捕苗船成群结队进入航道、锚地，严重威胁船舶航行安全，造成多起客船螺旋桨被缠事故，不仅旅客怨声载道，也给客运单位带来损失。1999年1月26日，“宁安4号”在过北槽出口时由于避让渔船而搁浅；2月6日，外轮“莫纽斯卡”号和“横滨先锋”号在南槽进港受阻；2月9日，“建设3号”和“建设7号”油轮进横沙锚地时纷纷受阻，这一切在国内外给上海的国际航运造成了恶劣影响。

　　今年春节，气温偏暖，长江口水域鳗苗也提前孵化了，鳗苗大战提前开仗。来自各地的鳗苗捕捞船也早在年初就纷纷登滩进驻，四处设网捕捞。长江口、芦潮港上捕捞船桅樯林立，一队队捕捞船衔尾而行，长江口、芦潮港的航道又一次被堵塞。2月2日，在275－W3灯浮水域就有51艘次捕苗船肆意穿插航道，严重干扰了大型船编队航行秩序，影响了附近水域通航环境。一些捕捞者在芦潮港码头4至10海里的水域设置定置网和泡沫浮子，对从芦潮港驶往大、小洋山和普陀山的沿海航线船舶的航行安全构成极大威胁，海事部门不得不提前拉开整治违章捕捞鳗鱼苗活动的帷幕。

　　“鳗鱼大战”至今已进入第16个年头。在巨额利润引诱下，长江口水域海潮般涌来大批“淘金者”。他们根本不管什么水上法规，也不懂哪里是航道、锚地，只要哪里鳗鱼苗多（往往这里就是航道、锚地），他们就在哪里下网捕捞。据有关部门统计，去冬今春，违规捕苗的各类渔船达6500多艘，捕苗者17000多人。他们在数十平方公里的水域，打下了难以计数的网桩，密集的定置网、挑网占据了禁捕区及重要航道，使出入船舶似走“水雷区”。仅今年鳗苗开捕后的一个月里，上海港航企业向海事局的求救告急已达十余次，不少“遇难”的中外航运人士不解道：“这究竟是一条航运主航道，还是一个滥捕滥捞的渔场？”

　　海损事故猛于虎

　　由于部分渔民求财心切，忽视了安全作业，存在着很大的隐患：少数渔民根本不听天气预报，冒险生产；部分船老大或轮机员直接由农民转化而来，未经专门培训，不懂潮性、水性，违章驾驶；部分船只船体破旧，无救生设备，一遇风浪，十分危险。近几年，因捕鳗苗造成的渔船海事发生率居高不下。尽管每年长江沿岸各市县无一不颁发诸多条例，投入大量人力、财力加强对捕鳗工作的管理，无奈岸线太长，在高额利润驱使下，众多“海盲”、“渔盲”还是铤而走险。据不完全统计，16年来，江苏沿海就发生海损事故500余起，死亡失踪800余人，直接经济损失1000万元。

　　1993年初。东台市京港镇。碧空无云。随着船老大王益明一声令下，他属下的21条大小舢板尾随其21吨的大船浩浩荡荡驶向大海，再圆他的发财梦。当日傍晚六时许，大小船只均到达预定目的地，一字排开，首尾相接足有五公里。第二天晨光曦微，王益明打开收音机。“上海人民广播电台……今天傍晚黄海海面将有7－8级偏北风，江苏北部海面将增加到10级……”尽管有20年“海龄”的王益明知晓政府明文规定6级以上大风、20吨以下的船禁止出海，但他只是简单地传达了大风的消息，提醒注意，没有下达返航的硬性命令。下午，风越刮越大，船在摇、人在抖，八十多人稀稀散散地蜷缩在飘摇的船舱中。也不知怎的，王老板在这危急关头竟然睡着了。等他一觉醒来，风住了，潮退了，而人们最担心的惨祸还是发生了———3条舢板倾翻，12条汉子的生命被无情的大海吞噬。1994年11月，王益民被判有期徒刑3年。1995年元月26日清晨4时，刚从福建霞浦县来沪捕苗的卓某、陈某等5人在炮台湾水域设标打桩时，因小船无照明灯光，被一艘不知名的航船撞翻，5人全部跌入零下5摄氏度的江水里。除卓某自救爬上防波堤幸存外，其他四人全部尸骨无存。

　　1997年1月7日上午，横沙岛黄某等四人由无证驾驶员朱某操纵一条无证的15吨小船，顶着6级大风冒险驶往北槽中海面打桩设标，结果风浪掀翻了小船，4人全部落水，幸亏由过往船悉数救起，才免遭灭顶之灾。

　　保护资源刻不容缓

　　大自然的给予并非永无止境，它已不止一次地出示黄牌警告世人：鳗苗这一东部沿海的资源优势，如果再不加以保护，将在我们手中丧失殆尽。

　　按理说，春暖花开，正是长江入海口鳗鱼苗回游的高峰时节。与往年“千舟万网捕鳗忙”的景象形成强烈反差，1998年，位于长江口北侧的江苏启东水域，相当多的捕鳗群众提前撤网。据启东市有关部门提供的数据表明，1997年冬、1998年春该市投入捕鳗苗的万余名渔民，超过半数以上日均捕鳗苗不到1条，相当多人因捕不到鳗苗血本无归。

　　自80年代中期起，长江入海口每年都引发不同程度的捕鳗大战。尽管沿江沿海水产、渔政及相关部门在控制捕鳗苗数量、引导合理开发上做了不少努力，但滥捕鳗苗狂潮直至去年鳗苗捕捞量明显减少时仍未明显减退。近年来，仅启东一地就又有上千农、渔民投资百万元造船置网，加入庞大的捕鳗鱼苗队伍。连续多年对鳗鱼苗的狂捕滥捞，已使长江入海口这一独特而又宝贵的水产资源陷于近乎枯竭的境地。尤其是近两年，每公斤拥有万条之多的鳗鱼苗，其计量单位竟只得以条数来计算产量。据初步测算，近几年每到鳗苗捕捞高峰期，在长江口这一海水淡水交汇处，活跃在此地段的捕捞船不下6000条。渔民见鳗苗收入高，用在购置新的捕捞船只的投入也就越多，形成恶性循环。如此众多的“投入”，预示着掠夺鳗苗将一年比一年猛烈。不少有识之士惊呼：吃祖宗、卖资源、亏子孙的蠢事不能再干了！毕竟，保护海洋资源是我们每个公民的责任。

　　综合治理至关重要

　　目前负责捕苗管理的部门有上海海事局、上海渔政、公安、环保及各区县有关部门，这些部门原本力量有限，总共拥有二十几条小船，与万余条捕苗船相比，双方力量十分悬殊。今年以来，有关部门曾多次组织联合行动，但由于打击不力，加之个别执法人员在联合行动时走漏风声，从中牟利，突击性的整治活动成效一直不大。

　　如何才能从根本上平息愈演愈烈的捕苗潮呢？持续16年的鳗苗大战告诉我们，对长江口滥捕鳗苗的整治决非是哪个单位、哪个地方独自就能解决的事，只有“全方位、多层次”，借助经济的、行政的、道德的、法律的多种手段来综合治理才可能见效。

　　对策之一：下决心实施禁捕措施。在长江口从吴淞口直至浏河口暂禁捕鳗苗。加大宣传和执法力度，整顿航行措施和水域环境，完善执法措施，让渔业资源休养生息。对违规进入主航道作业的渔船，要从严处理，承担发生海损事故的全部责任。

　　对策之二：切实禁止无证收购、运输鳗鱼苗。《上海市水产养殖保护规定修正案（草案）》早就明确规定，禁止无证收购、运输鳗苗、蟹苗，违规者除没收其无证收购、运输的鳗苗、蟹苗外，还将处以1000元至3万元的罚款。但在实际操作中却往往不了了之，因此，一定要严格执法，坚决取缔无证收购、运输现象，切断其非法获利的渠道。

　　对策之三：扩大原划定的非通航准捕水域，增加准捕量，并由有关方面创造一些条件，如投放诱饵等，以有利鳗苗向这一水域移动。

　　对策之四：加强对捕捞许可证及收费的集中管理，改变多头管理状况。将海事、渔政、公安以及各个地区有关部门的管理力量集中起来，并配备一定设备，加强管理力度。每年捕捞季节，有计划的出动，实施强有力的水上统一执法行动。同时，要与沿江有关部门签订责任书，将本辖区内沿江陆域管理责任落实到人。

　　对策之五：完善法规，尽快制订水上安全细则。目前实施的全国海上交通安全法已实施多年，需有配套的法规。长江口捕捞人员，来自江苏、浙江、安徽、福建等地，人员多，流动性大，如何管理，也需有相应法规。对捕捞等处罚条例，各有各的规定，有的涉及多家部门，较难处理，应加以规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