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巍夔门险,滔滔长江水。
在三峡的西端,傍长江,依夔门,有一个古老的小城———奉节。在这里,曾上演刘备托孤的历史大剧,也曾留下李杜等人许多脍炙人口的诗篇。今天,在这块土地上,正书写一首更壮丽的诗篇,举世瞩目的三峡工程正在兴建。这是一个具有防洪、发电、航运、供水、养殖综合效益的枢纽水利工程。不久的将来,几代人“高峡出平湖”的梦想将在这里变成 现实。
然而,为了这个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工程,许多祖祖辈辈在此生息听着号子、看着白帆长大的三峡人,不得不离开自己的故园。据国家三建办移民局的人士介绍,三峡工程大约需要移民100万人左右。这是世界工程建设史上移民最多的一项工程。奉节县是重庆库区移民迁建任务最重、难度最大的县,全县将淹没一座县城、7个区18个乡镇,淹没耕地4.2万亩,移民动迁人口12万多人,约占三峡库区全部移民1/8。
要让恋乡的中国人离乡别土,可以想象,需要移民做出多大的牺牲,也需要我们的基层干部付出多大的努力。
在三峡、在重庆、在奉节,涌现了许多移民舍小家、为大家的感人故事,也涌现了许多为开展移民工作吃苦受累,无私奉献的基层干部。奉节县城关区区委副书记、区工委主任冉绍之就是其中一位突出代表。
“路,是人走出来的”———库区第一社的成功试点
今年49岁的冉绍之是土生土长的奉节人,1980年从部队退伍回乡,先后担任过村团支书、村主任、支书等职,1988年通过考试招聘为乡干部。1992年他任奉节县安坪乡乡长,1994年任该乡党委书记。
冉绍之刚到乡政府任“一把手”,就碰上了三峡库区开始进行移民工作。他成为了安坪乡移民试点工作的第一责任人。
安坪是一个移民大乡,被淹农户1000多户,3800多人,耕地5000多亩,其中大部分是生产获得国家金奖的“奉节脐橙”的果园。冉绍之和他的同事们首先决定搞一个移民试点村。他对安坪乡沿江60公里江岸线进行5次勘察,最后决定选定在大堡村三社进行试点。
那一段时间,他经常扎在大堡三社,召开大会小会,挨家挨户做工作,宣传党和政府的移民政策,消除移民的顾虑。一位村民回忆说,冉乡长在我们院坝就开了30多次移民座谈会。冉绍之谈到大堡三社的试点工作时,闭口不谈当时的辛苦,而是说,只要对农民把政策讲透,说明白,我们的老百姓是通情达理的。
通过细致扎实的工作,三社的农民同意搬迁。他为了确保试点成功,他还尽量参加移民点建设的各项工作:修路、建房,开垦新的果园。
经过两年的奋斗,大堡三社新建果园105亩,昔日的荒山变成梯田,移民告别了昔日的土坯房,搬进了通水、通电、通公路、通广播的水泥房。大堡三社试点成功,成为就地靠后安置的典型,被誉为“库区第一社”。
只要对做移民工作有利的事,冉绍之都愿意动脑筋。早在1999年国务院确定重庆库区10万移民外迁其他地区之前,冉绍之等人已经开始了移民外迁尝试。
1998年3月,冉绍之已调任奉节县朱衣区工委主任。万胜乡某村的党支部书记冉增禄悄悄告诉他,村里有一些移民自己联系外迁到江汉平原的农村和农场。针对这一新情况,冉绍之没有简单地表态,他经过细致的调查和思考,觉得移民都就地后靠,往海拔更高的山区迁移,不但移民新开垦的土地较淹没的耕地贫瘠,而且会带来生态破坏,产生一系列问题。外迁他乡虽然是离乡离土,但带给三峡的影响小得多,移民本身的生活问题也会有保障。走出些人,给留下的人更好、更大的生存空间,为什么不试一试呢?他与区里有关领导商量后,对前来讨主意的冉增禄说,大胆干,我支持你。1998年8月30日,冉绍之亲自送走了朱衣区万胜乡清水村40多户、100余名自主外迁移民前往湖北当阳市等地。
1999年,党中央、国务院正式出台政策,鼓励三峡农村移民离开库区外迁,冉绍之等人的外迁试验和中央后来的政策不谋而合。当我们称赞冉绍之有先见之明时,这位只有高中文化的乡镇干部说,这不是我多么有预见性,做基层工作,就得多动脑筋。上级政策是固定的,但基层情况千差万别,我们做基层干部,要善于把农民自己摸索出来的办法加以总结,合法的、有益的路子就得支持。路,还不是一点点走出来的。
“移民条例是保障”———依法办事才能巩固移民成果
《长江三峡工程建设移民条例》是三峡移民的指导性法规(该条例1993年8月实行,2001年修订,于2001年3月1日实行)。也是冉绍之等基层干部做移民工作的最好的“法宝”。
朱衣区的一位农民说,冉区长为了让我们晓得移民条例是个咋回事,可费了不少劲。我们每家农户都发了印在塑料纸上的移民条例,张贴在墙上,冉区长经常来村里给我们开会,给我们解答有关条例的疑问,还和我们讨论。
在冉绍之工作过的几个乡镇,移民条例确实做到了家喻户晓、妇孺皆知。移民自己懂得了法规,做工作就事半功倍。老冉曾对记者说起了他在贯彻条例中一件比较得意的事。
朱衣区一位姓郑的女青年,嫁给了香港的一位公务员,但郑女的户口还在当地,属迁移之列。当时干部在办理移民补偿时,没想到这位远嫁他乡的女娃。他们想,香港人还缺这个钱?可意想不到的是,女青年的丈夫来信说,他们有了孩子,而且把孩子的出生证明寄来了,这个孩子还没有取得香港居留权。按大陆政策,孩子和他的母亲都是移民,应该享受移民政策。
老冉一想,人家说得确实在理,就打电话请示县里,最后将这两位母子作为移民中的非农业人口,进行妥善、合理的处理。老冉说,真想不到,做移民工作还出了个“一国两制”。
“我就是个农民的娃”———老百姓需要能吃苦的干部
在奉节、在冉绍之工作的几个乡镇,流传了许多有关他吃苦在前、关键时刻不顾个人安危的故事。
冉绍之患有严重的关节炎,一到阴雨天气,就钻心地痛。但就是这样的病腿,支撑着他走在大巴山的沟沟坎坎上,走在长江岸边的风雨里,走在移民工作的前列。安坪乡驻乡民警王海安忘不了1995年的一天,他陪着冉绍之前往三沱移民新村抢修堡坎的工地,半路上老冉膝盖一软,摔倒在地。右手中指戳在石头上,当场脱臼。王海安要扶他去医院,他大声地朝王海安嚷着:“你给我快点把手指扯过来!”王海安只好闭着眼睛,把老冉脱臼的中指址直、复位。冉绍之向别人要了块创可贴,贴在受伤处,和王海安赶到了工地。
安坪乡望江、对河两村的百姓,说起屹立在两村之间龙潭河上的老关嘴大桥,就会想起他们的老乡长冉绍之。1992年,这座桥作为移民基础设施的一部分,开始动工。大桥合龙那天,冉绍之带领村民连夜奋战,有些人实在太累了,说明天再干吧。老冉知道合龙必须不间断施工,否则会前功尽弃。他把人们叫起来,说,“不拿下大桥合龙,决不收工。”自己第一个去挑土搬石,村民被老冉感动了,纷纷跟着他忙了起来。到了凌晨三点,桥刚刚合龙时,大雨不期而至。人们不禁有些后怕,要是合龙再晚半小时,修起来的桥就会被冲垮。大伙都说是老冉救了这座大桥。
乡亲们称赞老冉办事巴巴实实,不说虚话大话,没有一点架子。而冉绍之自己说,我就是个农民的娃,十六七岁就开始挑煤养家。我哪能有啥子架子呢。
“哪能让移民经费打水漂”———清廉是威信的源泉
冉绍之工作的几个地方,移民任务重,移民基建项目多。他在安坪乡工作时,手里掌管的移民基建项目资金3000多万元。对一个贫困乡来说,这是多大的一笔款子。而在老冉手里,硬是没有出一分差错。他常说,干部清廉不清廉,老百姓心里有杆秤。过不了钱这一关的干部,还有什么威信。
为防止腐败,他宣布移民资金管理必须不折不扣地实行“五公开”,即工程指标公开、移民人头公开、移民补偿资金公开、移民建设房屋面积公开、房屋造价公开。为确保移民资金专款专用,他还严格实行“三个不准”和“四个监督”。即:不准将移民资金用于与移民安置无关的项目;不准任意调整移民工程项目;不准挪用移民资金作行政开支。主动接受人大、纪检监察机关、移民群众和新闻舆论的监督。
健全的制度和强有力的监督确保了移民资金的合法使用,也保护了干部。多年来,安坪乡没有一名干部在移民资金上出问题。1997年,冉绍之被国务院三建委评为三峡移民资金管理先进个人。
冉绍之还宣布自己的亲戚一律不能沾移民工程。他做泥瓦匠的外甥女婿和做钢筋工的外甥,三番五次找他承包工程,都被拒绝了。他认为,群众对移民资金盯得紧,自己的亲戚要是承包了移民工程,自己就说不清了。这样做虽然有些不近人情,但也只能得罪亲戚们了。
亲戚不承包移民工程,但一些包工头还是千方百计打冉绍之的主意。1999年初,某建筑公司的负责人到他家拉家常,走时故意将一个装钱的包丢在他的桌上,他发现后立即追到江边,当着乘船的群众对那人说:“老板,你的包忘了带走。”
有一次,他被一个包工头缠得冒火,就说:“你就是给我一座金山也不行!我哪能让移民资金打水漂。”
难道冉绍之不需要钱吗?不是。其实他家的经济状况很差。老婆没工作,给人打零工,大儿子部队复员后还没有安置。二儿子正在上中学,自己每月就500来元工资。但老冉从来都对自己的亲人说,不干不净的钱不能要,当干部的在钱上分不清是非,那就什么也办不成了。老冉的清廉有目共睹,县里一位纪检干部说,这些年来,没有接到一封状告冉绍之的信件。
冉绍之,只是一个普通基层干部,但他心里装着国家和老百姓,正因为有千千万万像冉绍之这样的基层干部,心里牵挂着宏伟的三峡工程,肩上担负着老百姓的苦与乐、喜与忧。我们的党才有威信,我们的三峡工程才能进展顺利。(本报记者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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