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汀，闽西绵延的重峦叠嶂中的一座古城。在城西罗汉岭的半山腰，坐北向 南，屹立着高过30米的“瞿秋白烈士纪念碑”，碑文上写着：“瞿秋白是中国共 产党早期的主要领导人之一。他是伟大的马克思主义者，卓越的无产阶级革命家、 理论家，中国的革命文学事业的奠基者之一。他1899年出生于江苏常州……”

　　1935年6月18日上午，瞿秋白就是在这里视死如归英勇牺牲的。本月15日清晨， 记者来到纪念碑前，当年少有林木的罗汉岭如今已全然被绿色笼罩着，树很高， 草很青，花很红。左手边有个花池，里面有株生长得郁郁葱葱的柏树，这是1984 年9月间，瞿秋白的女儿瞿独伊从北京专程来此瞻仰时种下的。站在这株柏树下， 记者拨通了瞿独伊女士北京家中的电话。今年已经80岁的瞿独伊因为近来生病声 音有些乏力，但得知她种的柏树枝繁叶茂时，她显然感到欣慰：“是吗？太好了！ ” 瞿秋白烈士牺牲的那年，瞿独伊14岁。所以她在一篇纪念文章里这样说：“ 父亲牺牲的时候，我年纪尚小，可他亲切的形象，却深深印在了我的心里。

　　在我模糊的幼年记忆中，父亲清瘦，戴着眼镜，话不多，但很温和。母亲不 让我简单地叫他‘爸爸’，而一定叫我喊他‘好爸爸’。我就一直这样称呼我父 亲。”

　　其实，瞿秋白没有亲生的儿女，瞿独伊是他的夫人杨之华和前夫所生。但在 瞿独伊的眼里，瞿秋白一直就是她的慈父。1928年，瞿秋白去了苏联，随后，母 亲带着瞿独伊也到了莫斯科。后来，瞿独伊住进了国际儿童院和森林学校。在森 林学校，为了讲究卫生，无论男孩女孩一律要剃光头，瞿秋白知道后立刻来信安 慰：

　　独伊：

　　我的好独伊，你的发都剪了，都剃了吗？哈哈，独伊成了小和尚了，好爸爸 的头发长长了，却不是大和尚了。你会不会写俄文信呢？你要听先生的话，要听 妈妈的话，要和同学要好。我喜欢你，乖乖的小独伊，小和尚。

　　好爸爸

　　瞿独伊说：“每当回想起来，都使我感到鼓舞，感到力量。”

　　提起瞿秋白的牺牲，瞿独伊的评价是“无比壮烈”。在长汀，作为中国共产 党的一代豪杰，瞿秋白确实是“无比壮烈”地走完了他36岁生命的最后时刻。

　　1935年2月，瞿秋白在长汀水口被俘之后，严辞拒绝了国民党的一次又一次的 劝降。最后，蒋介石下了“瞿秋白即在闽就地枪决，照相呈验”的密令。负责看 押的国民党36师决定6月18日执行。17日晚，师长宋希濂特意让参谋长向贤矩提前 告诉瞿秋白，向贤矩来时还带了两碟荤菜、一瓶白干。瞿秋白听完之后这样说道： “我早就等着这一天，这样做才符合蒋介石其人的作为。我提议，为你们提前给 我送行干杯，”说完和向贤矩对饮起来。

　　第二天清晨，瞿秋白起床后，自己换上了洗净的黑短褂、白中裤、黑袜、黑 布鞋。梳洗后，静静地坐在桌前，点上烟，喝着茶，翻阅着唐诗，吟读、思索、 挥毫，写下“夕阳明灭乱山中，落叶寒泉听不穷。……”的绝命诗。整8时，36师 特务连长廖祥光进屋说：“恭贺瞿先生，今天是个好日子。”接着出示了蒋介石 的“枪决令”。瞿秋白没有停笔，把诗写完后，附上跋后，起身跟着廖祥光步行 到长汀中山公园拍照。瞿秋白信步行至八角亭前，已见亭中放着酒菜四碟，白酒 一瓶。瞿秋白独坐其上，自斟自饮，谈笑自若。酒喝到一半，瞿秋白说：“人之 公余，为小快乐；夜间安眠，为大快乐；辞世长逝，为真快乐。”酒喝完，他缓 步走出中山公园，手执香烟，神色自若，沿途用俄语唱着他自己翻译的《国际歌》 和《红军歌》。到了罗汉岭下，他自己找了块空地面北盘足坐下，回头看了看行 刑者说：“此地甚好。”接着高呼“中国共产党万岁！”、“共产主义万岁！” 从容就义。

　　瞿秋白烈士牺牲后，夫人杨之华没有再嫁，1973年去世。瞿独伊1946年从苏 联回到国内，到新华社工作。解放初期，又和先生李何再度前往苏联，筹建新华 社莫斯科分社。瞿独伊有一双儿女，可惜的是儿子在“哈军工”读大学时因病英 年早逝。本报记者 张继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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