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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民上访被强迫劳教3年 虽胜诉一年判决难以兑现

http://www.sina.com.cn 2001年05月23日03:17 中国青年报

  本报记者沙林 5年前,广西象州一个很偏僻的乡村,发生“逼农致富”事件,乡县领导与农民冲突,本报记者蔡平采访了向报社申述的农民覃财欢。记者走后,覃财欢即被抓,抓了又放,放了又抓,直至劳教3年。劳教期满之时,也是他被平反之日,广西壮族自治区高级人民法院判决有关部门进行国家赔偿。快一年了,赔偿还没落实分文,这位象州马坪乡的农民到处奔走,有些官员像避“瘟神”一样避着他。他成了柳州地区人人皆知的“公众人物”。

  他胜诉,但是一次无法实现的“胜诉”

  五一前,记者直奔柳州,见到覃财欢。他刚刚为他的事走州上府,无功而返。

  “我先找自治区高院,接待处说:不归他们管,属于南宁市中级人民法院。我到了中级人民法院,找到立案庭,立案庭说应该找赔偿委员会。一个姓李的说,属于高院管。自治区劳教局,比我们还高一级,我们哪管得了,属于高院。我又去了高院,那个接待的女的说:我讲了不是我们管就不是我们管,属于南宁市新城区人民法院管。你去找行政庭。我到了那个行政庭,接待的人说,我们没设赔偿委员会,应该找中级人民法院。我又找到中院那个姓李的,他让我找监审庭。监审庭又叫我找行政庭。行政庭说不是我们管,让我去找高院。又回到了高法那个女的那里,她说让我下个礼拜二来。我去了,有个专门接待赔偿案的人说,行政赔偿满两个月可以起诉。这属于柳州管辖,你回柳州起诉。

  “那天我非常生气,我直接去找自治区劳教局,他们说收到了我的赔偿申请,已经转到了自治区公安厅。我到了公安厅,门卫安排我到法制处。一个姓杨的接待,说等领导回来再汇报,让我在家等材料。他说是下面搞错了,挂着他们的牌子,打着他们的旗号。他让我最好回柳州去。我跟他说柳州公安局我找了几次,公安局法制科说:我们是被委托单位,应该由自治区劳教局管……”

  覃财欢基本上每一两个月都有一次这样的奔波。

  “你有什么问题需要解决,这样频繁找政府?”

  “我没有做任何违法的事,可是两次被劳教,第一次是几个月,第二次是3年满了。我要求两次赔偿30万。里面包括精神和名誉损失。”

  这与有关方面答应赔偿的相去甚远。“去年10月21日,高院下文让柳州中院责成象州人民检察院承担刑事赔偿,自治区劳教委员会承担行政赔偿。去年12月25日,检察院答复,一天赔偿3元,一共106天(抓起来的那天到劳教开始那天)……”

  覃财欢看起来很瘦小,但身体硬朗,两眼炯炯有神。他一直不能释怀当年被劳教,显得余怒未消:

  “他们真是乱来,派出所就能让人劳教,有人想去打架,还没动手,就被劳教了,两年三年。有人对领导不满意,骂了两句,就被劳教。

  “去年8月31日,我被平反,去自治区劳教委员会问他们为什么判我劳教,秘书处的人说:‘你们下面报上来的材料,我们怎么能了解那么多呢?……你们报假材料,我们批了,你们搞错你们赔。’”

  覃财欢以布衣身份几年来在政府各部门奔走,对有关他的各种细节了解得相当透彻。而各位官员也对他很了解,由陌生变为熟识,甚至产生了亲切感,相互关系往往很幽默。他成了柳州地区的知名人士。

  “自治区高级法院去年10月,专门就我的事下了一个文给柳州行政赔偿委员会,指出对我逮捕属于违法行为……这个文件我看不到,柳州中法的一些领导同情我,暗中给复印出来。

  “我去年平反后,总是去那里。他们也想早点把我的事解决了,但他们怕,过去处理过我的案子的那个领导升官了,谁不怕?”

  第一次被劳教

  事情还得从头说起,柳州地区象州县是广西产稻大县,但粮食虽多,政府和百姓手中并没有多少钱。于是从1994年开始,象州县政府决定改变这种状况,有的乡动用行政手段让老百姓改种油菜和果木。拖拉机强行把稻田犁了,逼迫老百姓出钱到他们指定的地点买种子。到了1995年、1996年,又认识到甘蔗更有经济价值,于是县里的干部每人要付500元(据说以下岗相要挟)农民每人出30元买甘蔗苗,有的村子没钱就拉水牛,抢电视。这时,油菜、水豆等经济作物已经长得很高,全被拖拉机犁平。责任田成了一纸空文,干部威胁说,不种甘蔗就把地没收,一分钱损失不给,5年不变。有的地方,农民的地种了甘蔗,口粮无着,得用钱买,而甘蔗卖了拿到的是白条。

  农民到处上访,甚至惊动了自治区和国务院,派来调查组。上访人当中的主心骨就是覃财欢。他是老高中生,熟悉法律条文,人很聪明,博闻强记,同时性情倔强。农民的事儿也召来全国各地的许多记者,覃财欢成了主要被采访人。

  本报记者蔡平是1996年3月到象州的,她在现场亲眼看到农民的惨况。当记者在屋里采访县领导时,成百上千的农民无声地蜷缩在外面的大雨中等待她们。

  在政府和群众激烈对峙时,是覃财欢带着记者去见当时县委主要领导的,给领导“添乱”。县上领导都在种蔗现场,在那里,乡里雇的人在干警保护下种甘蔗,农民冲上前去把甘蔗苗拔出来扔在田埂上。记者来了,领导们不得不换一副面孔应付。他们边走边谈,覃财欢在旁边仔细听着,请记者吃饭时他也欣然入座,他认为县领导哪点回答得与事实不符,马上就直冲冲地打断:

  “他讲什么,我在旁边揭露什么。他说没有强行摊派,我说摊派了,干部每人要拿500元,农民每人拿30元,说是买果苗,果苗又拿不到,钱不知到哪里去了;他说给群众赔偿了,我说没有,没给群众赔偿;他说没用水田种甘蔗,我说不是,水田也被毁了;他说人均收入几千块钱,我说几千块?那为什么……县主要领导气死了。”

  记者走的第二天,马坪派出所就来抓覃财欢,被群众紧紧围住。派出所只得做罢。

  但干警们并没有放弃,覃财欢回忆道:“记者们走后,拖拉机把油菜和水稻全翻了。油菜的种子都是他们20块钱一公斤卖给农民的,自己到别处买来的种子还不算数。不种油菜罚400元钱。现在长出来了又被他们全都犁到地里,农民特别伤心。”

  农民和乡县双方仍在僵持着,领导来了平息不了。甘蔗苗放在那里已经霉烂了,只能再次强行种植,老百姓把受雇的马坪中学学生种下去的甘蔗苗又拔出来扔在田埂上。冲突起来后,村民们去请覃财欢,“让我去壮胆”(覃财欢自己也说,他被农民推到了军师的位置上)干警们盯的就是他。地区和县上的干部暗中对他指指点点,覃财欢也感到自己要出事。

  “再次抓捕是用了计谋。”覃财欢的柳州话虽然令人难懂,但还是让记者听到了许多生动细节:“第二天村干部把我请到村委里,说是领导要跟我谈谈。我们到了村委的屋里,一看没有领导,两个干警突然扑出来把我拖到几十米外的车上,送我进公安局。决定对我进行两年劳教,罪名是合伙作案。”

  覃财欢说他进了牢里一看,满屋子的人,许多是先他被抓进去的农民。他进去后“没怎么挨打”,因为牢头是前某建设银行的行长,“他很同情我”。

  覃财欢被抓后,问题仍没有解决,群众让县委领导答复问题,县里的领导就是不开口……

  不久,记者的报道刊登出来,社会舆论哗起,各新闻单位纷至沓来。这时覃财欢身陷牢房,各新闻单位找不到他,中央电视台的记者到牢里采访几次,都说没有这个人。1996年7月30日晚,中央电视台2套播出此次强迫农民种甘蔗事件。

  当地政府跟农民对峙,又得防着舆论界,终于顶不住压力,把覃财欢放了出来。这个不安分的农民被判两年劳教只住3个月就走出牢房。有人说记者让老覃蹲监狱,又救他出了监牢。

  “告状专家强过违法专家”

  记者发现,覃财欢是一个不服输、不服软、穷追不舍、得理不饶人的人。这给他招来祸患,也使广西象州这个小地方在全国出了名。

  覃财欢被放出后,继续“生事”,他和乡亲们去过国务院和农业部,两地的信访办挺同情他们的,说中央调查组已经下去了,你们赶快回去。他们又赶回广西想见到中央调查组。

  覃财欢说他看到内部传真电报,批评了广西三个地方毁了农田种果种树……其中有柳州。

  趁着全国关注,覃财欢和乡亲们继续找乡党委“要粮食吃”,乡党委烦透了,某领导斩钉截铁地说:“死在街上民政埋,死在山上蚂蚁埋。”

  没有办法,继续上访。地区上访办见到覃财欢等人就说:“你又来了,简直成了告状专家。”(他们每月来一次)覃财欢回道:“告状专家强过违法专家。”“你就吃四两米饭,管那么多干吗?”……

  覃财欢真是“上访专业户”,为此也吃尽苦头,他一直铭刻于心的是曾被县领导打骂过,他说“某书记边打边骂‘×你妈都好的,你有什么权力找我!我犯错误用你去反映吗?上级自然处理我。’找乡领导时也被打骂过‘×你妈你!是你叫覃财欢,全县最坏是你,到处去闹事,全县农民给你搞穷了。’”

  干群对峙一直没解决,1997年元月6日,象州8个村,126位农民代表拥到柳州地委的院子里,地区领导出来会见,从下午2点谈到第二天5点。全广西都惊动了,自治区领导很关注,来了几次电话询问。第二天,自治区派代表下来,又让象州县派6名干部过来参与。三级干部与农民谈的结果是不用再交公粮了。

  覃财欢是这一百多名农民中的主心骨,他觉得这也是不小的胜利,因为农民的地都拿去种甘蔗了,有些甚至不顾承包合同,强行征用,再让农民交公粮,太不合理。

  事情似乎没有平息,1997年4月,8个村中的一个,木闷村被干警包围了。

  事情还是源自甘蔗,去年不让种,强行种下去了,现在成熟了,群众又不让收。说是没有赔偿他们土地被剥夺的损失。当年动员群众种甘蔗,群众不愿种,乡长等干部只好亲自承包,现在群众要口粮,要损失,不让干部收甘蔗。甘蔗眼看烂在地里,副乡长等三个承包人急了,就请了几十名干警强行收获。但老百姓人更多,双方发生冲突。

  乡干部没办法,就状告木闷村的村民。很快法院就下了裁定,对三个承包种甘蔗的人做财产诉讼保全。

  “收到法院裁定书后,木闷村村民有些害怕了,当天晚上10点钟找到我。他们对政策理解不清楚,土地法也不清楚。我对木闷村的人说,你们是土地承包人,按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大法,你们是合法的,他们于是就胆壮了。我连夜给他们写了一个民事反诉状。”覃财欢这几年到处搜集法律法规,强记于心。农民有事就找他。

  “真快,第二天就强制执行。群众想不通,认为元月份,8个村的代表到地区要求解决没有结果,而现在却第二天就强制执行了。

  覃财欢本来不想到现场,但老百姓苦苦请他去。他是当天中午12点赶到木闷村的。群众悄悄告诉他,县上领导发话了,只要他出面说一句话,就要把他的脚打断。看他还上访不上访。

  覃财欢还是蛮知趣,在现场没说一句话,但他毕竟露面了。事情发生第二天,干警们突然到他家搜家,说他妨碍公务。他于是又和一群农民到地区反映情况,说他们多次告状没人理,而干部们一告就强制执行。

  这次告状成了覃财欢再次倒霉的开始。

  “我们十多人不敢回家,因为上访的人都要抓。我们马上去自治区,那儿接待的说已经下文责成柳州解决。我们让他把这个说法写下,那人在窗口里说没笔没纸,我们出去买纸笔回来,他还是不写。没有办法只得回柳州。当我们在柳州车站下车时,群众专门在那等我们,说他们在火车站和汽车站等了我们两天,公安到处抓我们呢,让我们不要到熟人那住,我们在柳州落脚之处的人都被抓了进去。梁××被抓了进去关了两天,杨××被铐在一抱粗的大树上,逼他带干警找我们。

  “我们到处逃,1997年5月底到了北京,6月2日去国务院办公厅,办公厅安排我们去农业部,3号我们到农业部,4号国务院和农业部专门为这事开会。5号就要派代表下来。也要我们赶紧回去。

  “我们在北京时,干警几次到我家,爬墙进到院子里,每个角落都查了,连柜子门都打开看。我的所有亲戚家都去查了。我回来后没地方落脚就只好跑到武宣……”

  他一直拒绝在劳教决定上签字,但这次被强迫劳教了3年

  覃财欢成了象州公安局抓捕的要犯,他所有可能落脚的地方都被搜过,最终他还是在武宣落入“法网”。覃财欢对记者说,他有一个伙伴,老弟被抓,公安局说抓到覃财欢后就放他老弟回去,他于是被迫给公安局带路。

  “公安干警、局长、派出所所长,全部穿便服,车停到几里以外,化装来到我藏的那个小村子,在一家农户把我按在地上。某局长从小腿肚子上掏出藏着的手枪,把我铐了起来,还加了一个拇指扣。

  “一上车,公安局长就向县里汇报抓到了我。从武宣到象州三四十公里路,三次汇报所在方位。

  “到了公安局,就宣布以妨碍公务罪逮捕我,让我签字。

  “第二天,公安局长在他办公室里亲自审判我。我跟他辩解,没有一点妨碍公务。难道就是因为1997年4月22日这一天,我为老乡写了一份反诉书?”

  整个采访中,覃财欢总是想不通,因而火气特别大,“我就是想不通,仅仅因为土地承包合同被撕毁去上访,仅仅因为土地被占还要交公粮去找领导,仅仅因为为不熟悉法的农民写了反诉状……就要被劳教两次?我是一个最底层的农民,但也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公民,这是共和国给一个公民的基本权利,他们就这样践踏。”

  当然说什么也没用,他被关了3个月(1997年8月5日———11月18日)那天晚上10点,几个干警把他带出去,宣布对他不起诉,让他在释放证上签字。他问,为什么不起诉,他们说证据不足。

  “我签了字后,他们并不给我释放证。突然十几个干警围了上来,马上宣布以煽动闹事为由,对我劳教3年。我挣扎着说,凭哪条劳教我?《刑事诉讼法》143条说:对不起诉的人如果在押应当立即释放……”

  在牢里,覃财欢申请复议,有关方面维持地区劳教局和中级法院的判决。于是他再次起诉,地区中级法院将要开庭,群众涌到法庭外面,“有80岁的老公公,也有抱小孩的妇女。坚持要看到我”。鉴于这种情况,法院只得一个月后重新开庭,结果维持劳教局的决定。覃财欢又上诉到广西自治区高级法院。

  覃财欢对法律程序非常熟悉,但对这个“阻碍整个地区富起来的要犯”,再熟悉法律也没用。高院对他的上诉还没答复时,即上诉期还没满,有关方面就要送他到农场劳教。他见到干警和干部就喊:“就是死刑犯上诉期不满都不能枪毙,哪怕他不上诉。你们这样对我合法吗?”

  他被送到劳教农场。他一直拒绝在劳教决定上签字,打骂没有封住他的嘴,他到处跟人讲为什么不签,一是上诉期没满,二是他没这个罪……

  “枉坐了3年牢,才赔这么点钱,是不是笑话?”

  覃财欢在看守所呆了一年两个月,在农场呆了一年半。

  他说在里面就是感到饿,“饿牢”这个名字就是这样得来的。有人还到区里活动,要人把他往死里整。

  “1999年5月16日,我记得清楚,砍甘蔗,我第一个完成任务──我40天有十多天是第一个完成任务,但工分给我最低的(工分多了可以减刑)。我第一个完成任务后,去交任务,干警叫我进去,我按规矩在干警面前蹲在地上,两个人上来就踢我,没头没脑地打,我火了,冲出去找工具跟他们拼命。这时牢头也上来打我,拿了一件工具就戳我。

  这是个不服命,不服输的人。劳教期间,覃财欢不停地写申诉材料,给高院,给中法,给自治区人大……广西高院的批复终于下来了,在政府和弱民对峙中他们秉公裁决──撤消柳州中级人民法院的和劳教委员会的劳教判决。

  但覃财欢的劳教期也满了,这一天是2000年4月11日。他在牢里呆够了3年。

  他到柳州中级人民法院去拿高院的判决。中院问他有什么意见,他在牢里就想好了:“追究有关领导的责任,赔偿损失。”

  记者发现,这5年来的一切有关他的日期,他都烂熟于心,随口报来:“5月8日,柳州中院叫办理赔偿申请;10月21日,高院下文让柳州中院责成象州人民检察院承担刑事赔偿,自治区劳教委员会承担行政赔偿;去年12月25日,检察院答复共赔偿106天──由抓到他的那天到宣布不起诉的那天,每天3元。

  “枉坐了3年牢,才赔这么点钱,是不是笑话?我向地区检察院申请复议,要按实际损失赔偿。我被抓后,为建磨面房借的钱在银行被冻结,买的建工业电线的材料,现在堆在那成了一堆废铁,造成损失有几万元。还有名誉损失,我要求他们公开赔礼道歉。可他们回答,刑事赔偿没有精神损失什么的,只有天数。”

  覃财欢当堂争辩起来:“《检务公开》规定:在审理起诉阶段,造成被告人财产损失的应该赔偿。《国家赔偿法》第11条讲,赔偿请求人根据受到的不同损失可以提出数项赔偿请求……最高法院去年6月发布了关于精神和名誉损失的规定……”

  这个农民对法律的熟悉,使那些吃法律饭的国家工作人员大为吃惊。他们只能回答说,上面没有通知他们,而自治区劳教委员会还没有答复。

  广西高院:我们知道这位农民是一个受冤枉的人,我们的工作就是帮助教育。在4月的温暖阳光中,记者和覃财欢在柳州和象州的地面上奔走。记者特别想知道,一个农民喊出最低的生存要求为什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在覃财欢的家乡象州县,要见一个领导很难。在20分钟就能横穿县城的小城里,我们找各位领导找了一整天。县委和县政府分别在县城的两端。走到挺壮观的县委大楼里,被告之县委书记和副书记都去自治区开会了。

  覃财欢提议去找李县长,他带记者去县长家。问路,街边的人说,这条街哪座房子最大最漂亮就是他家。他一家住着4层小楼,外面贴着彩色的马赛克。

  到了李县长家,门没锁,但怎么敲也没人答应。我们只能去县府等他。好不容易等到下午两点半上班的时候,我们上了办公楼,办公室一个女士听说我们是为覃财欢的事而来,满脸疑惑,思索半天说,李县长不在,下午不来了,到外面开会去了……”这时,楼道里走来一个中年男人,女士跟他对视了一下,欲言又止。覃财欢突然满脸胀红,大喊起来:“他就是李县长……”

  女士有些尴尬,支支吾吾。我们再看时,李县长已经不见了。我们执意要见,女士称去请示,一会回来,说县长很忙,没有时间,马上要走。

  正在僵持时,出来一位年轻人,把我们接到一间办公室。他是县政府办公室副主任陈建诗。他要过记者证,查看了半天。他看看坐在一旁的覃财欢:“这个覃财欢已是大名鼎鼎,谁人不知……我们县种了很多的甘蔗,已有两万多亩。我们现在收入很大一部分都是来自甘蔗。从我接触到的群众来说,绝大多数都愿意种甘蔗,因为种甘蔗收入高。种甘蔗的群众起楼的也多。马坪、石龙两乡种植得最多。过去是催老百姓种,现在老百姓是自发的种。他们现在也种蔬菜水果……”

  覃财欢抢白道:“我并不是反对种甘蔗,而是反对用水田种,还打白条……”

  副主任不直接与覃财欢交锋:“我们过去使用了些行政手段。可以理解。过去也曾拿水田种植,方法有些偏激……”

  我和覃财欢始终没见到一个官,又去找当初把他抓捕归案、又押送劳教的县公安局。

  覃财欢坦然地走在象州的大街上。他现在不用躲藏了,各级官员反倒有些怕他,听说他来了,能躲就躲。并不是他们感到有愧了,而是因为覃财欢是个坚忍执着的“依法算账”者,他能说会道、脑子清楚、熟悉法律、不怕见官,“这哪像个农民”?

  县公安局办公室的人很惊讶覃财欢带记者跑这来,请示了一下回来说:知情的人都下去了,现任的领导都不知道当年的事了。

  我刚才还看见一屋子领导在开会,他们显然很强烈地不愿意见覃财欢和记者,记者只好抓住能抓住的人问当初为什么要抓这么一个普通农民?

  公安局办公室里,一姓覃的同志说:“这里面有经验教训,应该引导,不能压制。其实当时许多农民已经愿意种甘蔗了,毕竟比种粮食挣钱多,主要是运输、打白条等情况,影响了农民的积极性。老百姓把干部和干警围了起来,发生了暴力抗法事件。三个民警受重伤,一查,跟覃财欢有关。于是以煽动闹事为由劳教……”

  覃财欢又脸胀红地争辩起来。他毕竟为一个公民最起码的权益付出了3年痛苦代价,并且为赔偿问题交涉了一年却多分文未得。

  这个普通农民引起了全国许多人的关注和同情,广西高院像许多部门和人一样,“凭着良心,做了应该做的”。

  广西高院行政审判庭覃庭长对记者说:“当时我们接到覃财欢的申诉材料,知道这位正在劳教的农民是一个受冤枉的人。立足于帮助弱者,才能当好法官,才能公正执法。一方是政府,一方是农民,当然后者是弱者了。我们的工作就是帮助弱者。”

  干部普遍在私下对这位农民表示同情,县党校一位干部说:“确实,全县所有仓库都装满了粮食,很难销售出去,甘蔗成了一大收入。但目的和理由,不能代替程序和公民权益。一个权力部门如何对待弱者,体现了国家形象,也体现了法律是否公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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