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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大多数做生意的人来说，要想一下挣上几百上千万是件十分艰难的事情。但是，对于有些人来说，却能够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把这样巨额的资产捞到手里。发这种横财最方便的机会，可能要数侵吞国有资产。一段时间以来，一些地方把亏损的国有企业整体出售给个人，在这个过程中，由于相应的监管措施没有跟上，就为一些特殊人物创造了大捞一把的机会。
公司成立50年
资产亏损3千万
蚌埠市第一建筑安装工程总公司成立于1952年，是安徽省蚌埠市第一家国有建筑企业。虽然1992年公司曾经被国家建设部评审为一级施工企业，但是由于是一家国有老企业，受诸多因素的影响，到现任总经理支运来1994年上任时，公司已累计有了一千多万元的亏损。
“1994年到目前为止的话，第一建筑公司在亏损这一块总共是多少？”记者向蚌埠市第一建筑安装工程总公司总经理支运来了解。
“总共到目前为止是3千多万吧”，他说。
由于一建公司历年来亏损巨大，企业扭亏无望，2000年年初，一建公司向上级主管部门蚌埠市建委提出改制。按照安徽省蚌埠市建设委员会副主任张连华的说法，就是想从根本上来解决问题，改一下制。于是，经过企业制定预案，有关部门会商审核，决策部门进行拍板，一建公司的改制方案最终确定为整体转让。同时确定了2000年7月31日为公司财务上的“基准日”。即以这一天的财务状况为基准，一建公司聘请有资质的会计师事务所进行财务审计和资产评估。这样，到了三个月以后的2000年9月份，经安徽珠城会计师事务所审计评估，这一结果就上报到了蚌埠市国有资产管理局。根据这一审计结果，一建公司的资产总额是7711万元，负债1亿1191万元，净资产为负3480万元。
转让公司反欠3000万
政府成了“冤大头”
“按照我们现在的改制政策，如果说这个企业是负资产，那么作为零资产出售了，形成了就像政府对它负债。对企业应该交的如地方税金等，逐步弥补，直至弥补到零”，蚌埠市国有资产管理局副局长刘景森说。对于一建公司来说，由于审计后的公司资产是负3480万元，那就意味着国家在以零资产将一建公司转让时，不仅拿不到一分钱，还要欠售让方3480万元的债，而它没有花一分钱就买下了这家企业。日后，再由售让方按照应该上缴的地方税来充抵。对于蚌埠市来说，3480万元可不是个小数字。所以，材料到了国资局以后，局里安排工业企业专管员钟海进行了认真的审核。
隐匿巨额资产
一看“吓你一跳”
记者看到，这张表里面，在公司改制的财务基准日2000年7月30日之前，2000年元月1日还记有一组数字，于是就问这个数字是怎么回事。
“我们为了防止企业非法转移盈利资产，要进行核对。把它以前的数据跟基准日的数据核对，如果发现有太大差额，我们就要求企业作出详细的说明，为什么差”。专管员钟海回答。可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面对审计后一建公司7711万元的总资产，国资局的工作人员却发现：半年前，2000年元月1日时，一建公司账面上公司的资产竟然还有1亿2638万元之多。两者相差近五千万元。那么如果是以2000年元月1日时，一建公司的财务状况为基准，由于一建公司的资债相抵，净资产只是负了332万元。那么国家在改制后，只要免去新公司332万元的税收即可。而如果是以审计时的负3480万元的净资产为基准，国家则要免去新公司3480万元的税，两者相差新企业将少交税3100多万元。
“我们就差距的这个5千多万进行调查，要它提供：这5千多万到底差在哪儿了？写出明细来。”专管员钟海说。
对于这次调查，蚌埠市国资局的刘景森副局长说：“它写了个余额调整说明，我们经过核对，数字不对。我们重新让它进行说明。结果它是反反复复报了3、4次数字，总是对不上”。
蚌埠市建委另有看法
然而对于蚌埠市国资局在调查中所发现的这些问题，作为主管部门的蚌埠市建委却另有看法。“审计过了。我认为这个数字比较准确了。你讲的那个，我不相信，我只能以这个为主喽，我不能讲其他的了”。对于记者的核证，蚌埠市建设委员会副主任张连华如是答复。作为审计部门来说，在原来1亿2600多万元的总资产上，7711万元的数字是如何得出来的呢？安徽珠城会计师事务所所长孙福春告诉记者：“我们是依据企业报给我们的7月31日的资产负债表，经过审计调整以后审计出来的，最后的确定数是7711万元。”
“你们在审计的时候，发现过有什么不太正常的地方吗？”记者问。
“在我们审计过程当中，发现主要是一个，就是以前年度亏损这块比较大；另外一个就是当年度的亏损这块比较大。”他答道。
怪事！
一建公司核销了自己一百多万
那么，在这些比较大的亏损里边，究竟有没有真正问题呢？在一建公司2000年的内部资金往来账目上，记者看到，有一个名称为上海工程的项目。这一工程从2000年元月20日到5月24日，一共从公司的账目上支走了116万9千元，可就在7月31日改制时，一建公司却在账面上自己把自己这100多万核销了。
对此，一建安装工程公司财务科长陶杰这样解释：“因为这一块，它的经营不是太好。我们也知道这一块账，他不会补给我们了。所以在这个情况下我们想把它核销”。
记者追问：“那么你核销的依据在哪儿？也就是这笔钱到底是怎么亏损的？你应该随后附一个基本的财务状况说明。那么你现在核销的依据在哪儿呢？”
“……因为知道他们经营成果不好。这笔钱不可能收回来了。”财务科长陶杰的表情显得有些不自然。
100万资产人间“蒸发”？
可是仅凭知道又怎么能建账呢？当记者想看一看这116万9千元的原始账目时，这位财务科长才发现，这笔钱到底去了哪里，公司的账上压根儿就没有任何的记录。
“它这一块一直没有公司。我们公司财务一直没有介入。因为这一块，它……方方面面原因，我也说不上来”。看来，财务科长陶杰也不知道该怎样继续趟这池“浑水”了。公司的100多万元就这样花光了，这位财务科长却不知道怎么花的，一建公司财务制度上的混乱由此可见一斑。
电信局土地交易
820万无影无踪
另外，记者还了解到：在1999年10月，一建公司曾经和蚌埠市电信局有一笔土地交易。一建公司把一块国有划拨用地有偿转让给电信局。而作为一种补偿，电信局要付给一建公司补偿款1170万元。“我们从1999年11月份到2000年1月份，一共支付了6笔款项给一建公司，共计付了686万元，还剩下480万元没有支付”。蚌埠市电信局财务部出纳员代金平证实确有此事。既然这1170万元是一建公司转让国有用地得来的补偿款，按理说，这笔钱就应该是企业的收益，在改制转让审计时，电信局已付的686万元，就应该算作一建公司的资产，未付的部分也要在审计时做一个说明，说明它是老企业的国有资产，而不属于改制后的新企业。然而记者在一建公司的审计报告中却发现，这1170万元中，只有电信局付的第一笔，350万元被记录在案，而余下的820万元，在审计报告中，却只字未提。“这笔款子是1999年11月收到的。在我们审计的过程当中，到2000年7月31日，它也只发生了这么一笔。”珠城会计师事务所孙福春所长说。
“当时一建公司在你们进行审计的时候，有没有告诉你们：除了这笔款子之外的话，电信公司可能除这笔款子外还有其他的款项要付过来？”记者了解“没有。”孙福春肯定。
新企业“鲸吞”老企业
没有告诉审计部门，审计报告中，自然也就不会提及，可如此一来，1170万元中，剩下的820万元，自然也就悄悄地溜出了审计的范围。一建公司的总资产中，相应的也就会少了这么820万元。那么一建公司在改制审计时，究竟有没有把这笔补偿款完整地告诉审计部门呢？
记者问一建公司财务科陶杰科长：“对于这笔土地预付款，作账以后，在你做企业转制时，有没有对这一收入做个明确的界定？”“……。”沉默了很长时间，摇摇头，陶杰道：“没有考虑那么仔细。”
现在所看到的、后来所付的这笔钱，在评估报告作出以后，也就是改制以后，它是算老企业的资产还是算新企业的资产，对于这一问题，珠城会计师事务所孙福春认为：现在说是算新企业的资产，可实际上，它应该是老企业的资产。
猜一猜谁是改制“幸运儿”
就这样，一建公司在改制审计中，通过这种方式，实际上已成功地隐瞒了820万元的国有资产。那么对于接受一建公司的售让方来说，这不仅意味着他们将得到820万元本来不属于他们的意外之财，而且相应的，国家还将免去新企业820万元的税收，内外相加，买下一建公司的人，实际上将得到1460万元的好处。
谁会有幸最终成为得到这个好处的呢？2001年2月，一建公司的改制方案，最终得到了市有关方面的批准。2月12日，一建公司在未经职工代表大会讨论的情况下，制定了募股计划。2月14日上午，开始对新企业进行股权认购。
“14日早晨一大早，刚上班就贴出了一个募股具体方案。先来的好像50名就把票抢完了，有的想买都买不到！”一位女职工回忆当天的情形。
“在场的基本上都是公司的，一个是机关的干部，再一个就是抵押施工队的队长。基本上都是这些人，别的像底下的工人，基本上没有。”一位戴眼镜的男职工也证实说。
原总经理拿“大头”
“能问一下，您个人在新构成的这个股份里面占了多少比例？”记者问原蚌埠市第一建筑安装工程总公司总经理支运来。
“我占了14%，17股。”他说。
“大概有多少资金？”
“一股两万，34万”。支总经理算了算。
“在这个新建成的股份公司里，您现在是最大的股东吗？”记者近一步想知道。
“目前算是吧，对”。支运来并不隐瞒。
就这样，原蚌埠市第一建筑安装工程总公司的这位总经理，由于在新公司中持最大股权，顺理成章地成了新公司的董事长，原公司也改名为蚌埠市第一建筑工程有限责任公司。
巨额国资流失
法律责任谁承担
这里，特别需要说明的一点是：去采访的记者绝不是财务审计方面的专家，他们在当地采访的时间也不过4至5天，就在这起企业出售的糊涂账中发现了如此多的问题。当地一系列负有监管、检查职责的政府机构，为什么能够对这些问题熟视无睹呢？希望早晚有人能站出来，对这起企业出售中到底有多少国有资产流失，给当地老百姓一个负责的说法。如果确实有巨额国有资产流失的话，是否必须有人为此承担法律责任？
央视记者 陈远达 整编 杨红 中央电视台《焦点访谈》供本报特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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