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为冲出重围的解放小卡伤痕累累
图为被打伤的护林员成长长
岷县锁龙乡严家村“5·22”暴力案件引起了国家林业部、省、地、县各级部门的高度重视。为探个究竟，本报特派记者于5月29日至30日再度深入黑虎林场、案发地村户及当地有关部门，进行了采访了解。
“5-22”暴力袭警案来龙去脉-草山纠纷由来已久
甘肃小陇山林业实验局黑虎林场地处漳县、岷县、武山县的交界地带，有关地界、草山的纠纷由来已久。现黑虎林场辖区范围涉及三县11个乡镇的13万多人口，情况复杂，护林面积大，任务十分艰巨。而岷县锁龙乡严家村、林畔村等村庄是距黑虎林场回回梁工区最近的村庄，村民们长期以来，一直在该工区黄鹞子河一带放牧。
5月29日下午，记者一行到达漳县新寺乡黑虎林场场部所在地。支部书记王德荣告诉记者，严家村放牧，和林场发生纠纷和磨察这是事实，但一直以来未发生大的冲突，由于两邻相近，相处也比较融洽。“5·22”暴力案件的发生，这是林场职工没想到的，事发前，村上曾上林场闹事，主要原因是村民认为今年林场扩大面积造林，占了他们的草山。
但对放牧一事，严家村村民也有他们自己的说法。5月30日上午，严家村一位年近古稀的老人告诉记者，村里祖祖辈辈在黄鹞子河搭建棚房，定点放牧，这已经成了世世代代沿袭下来的传统，由于这里气候阴凉，只能种植大豆和洋芋，养些牛羊便成了他们的主要经济来源，但今年黑虎林场栽树把草场占了，让他们没地方去放牧。在严家村几乎碰到的每一位村民都认为，他们祖祖辈辈在黄鹞子河放牧，林场没有理由阻止他们放牧。但村民们也承认，过去因放牧，林场罚过村民的款，但没有发生过大打大闹的事。
而事实上，林场和村民之间，也就是在这样的磨擦和纠纷中度过了一年又一年。
凶案为何突然发生了呢?-矛盾激化
2001年初，黑虎林场计划扩大植林面积，其中回回梁工区就有8000亩新增的植林地延伸到严家村放牧的黄鹞子河一带；而锁龙乡包括严家村在内近两年蓄牧业发展迅速。据乡政府的有关负责人介绍，该乡被县上列为牧业强乡，近两三年来，通过县上、世行贷款等项目，为全乡蓄牧业先后投入扶贫资金20余万元，这笔钱都发放到各村农民手中，使村民们的牲畜头数增长，全乡畜牧业整体上也发展比较迅速。
严家村属该乡最大的村，人口1600多人，畜牧发展方面，仅牛羊就有2400余头(只)但草山成了双方的焦点问题，新的矛盾纠纷不仅随之而来，且进一步激化。
黑虎林场共有职工90余人，条件艰苦，护林任务十分繁重，职工说，大多工区的护林点、站就那么一两个人，尤其是新栽的幼林，被牲畜群踩坏了，他们心疼啊!况且这是国家的政策!但严家村村民说：他们祖祖辈辈在那里放牧，现在栽上树没处放了，日子怎么过?
这种矛盾从今年三四月份林场向村民罚款开始升级。记者从村民提供的一些林场罚款凭据上看到，最少的在400元左右，最高的达1300元，原因都是牲畜进入林区踩坏了幼林。其中一位村民的罚款凭据上的日期是5月19日，距案发只有两三天时间。
3月21日前后，严家村及林畔部分村民在个别村干部的带领下，前往回回梁工区造林点将副业队的5个工棚砸塌，并将多口做饭的大锅及400多斤面粉等糟踏毁坏，致60人的植林副业队停工3天。据了解，就此，乡上及县上主管林业的领导曾专门前往协调处理。
其后不久，严家村村支书前往黑虎林场时，被对方扣留一天，第二天，乡上领导上山协调后将其领回。这件事情加上几月来村民因罚款积聚的怨愤，一次有组织、有策划的闹事行动，在严家村处于一触即发状态。
恶案发生
黑虎林场回回梁工区护林员成长长在严家村遭到殴打，成了“5·22”暴力案件的导火线。
记者在黑虎林场场部见到了成长长，他刚从附近医院看病回来，50多岁的他在林场工作多年，是一名老护林员了，他拄着拐杖，佝偻着病弱的身子，记者看到其腿部、胳膊等多处部位青紫，被打的伤痕清晰可见。
他说，5月21日下午1时许，他到严家背后村给工区借耕牛，到村上以后，先到严新绪家，严的父亲说：“我们村上没人敢给黑虎林场借牛耕地，因为据村上人讲，想和林场闹事。”4时许以后，他从严家村出来前往侯家沟村，未出社被一位五十八九岁的老头挡住，双方发生争执，紧接着，约有十几个村民赶来，将其打倒，其中一位叫严工的村民将其绑在电杆上，这些人用石头猛砸他的后脖子、肩、胳膊及大腿等部位，致其昏迷。醒后，严工又用棍子在他腿部击打。7时许，村主任严书真从赵家庄叫来一位乡干部才将其解开，并安排住在严新绪家。22日当天陈在严家休息。严新绪的父亲讲，村上人要闹事，正在准备，他想给场里人通知，但村上有人监视不敢离开。22日，当晚，严家村气氛异乎寻常，陈长长说，晚9时许，意想不到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他先是听到一片打闹喝喊声，随后又听到四五声枪响，时间持续了1小时左右。
据岷县公安部门调查，事发前严家村村支书严国壁得知黑虎林场的车从村子里下去了，便通知6名社长，让他们组织村民将林场上来返回的车挡下，就草山一事论理，他本人却到另一个村去了，事发时现场村民有二三百人，在绑打过陈长长的严工煽动下，局面一时失去控制，不明真相的村民为泄怨愤就地拣起石头乱打乱砸。副场长黄昌河等6人乘坐的解放小卡车冲出围攻人群逃离，场长陈贵子、副厂长刘剑丛及所长郝文平、教导员包括司机李万存乘坐的北京吉普熄火后，其顶棚被砸穿，车体毁坏。所长、教导员在车内鸣枪示警，但仍未能阻止围攻的人群。事发后，教导员辛虎生当晚被送到锁龙乡卫生院后死亡，所长郝文平被连夜送到岷县医院，在抢救过程中于次日下午死亡。其余4人均受重伤。据住在林区的一位严家村老汉讲，23日凌晨1时许，从车内逃出的副场长刘剑丛满脸是血，用衣服包着头部，逃到他的住处，他将其连夜送到回回梁工地，返回后已是凌晨4时许。此外，两把遗失的手枪，一把从车内座位底下找见，另一把于次日一位老太太送回。
经过岷县警方连续8天的调查取证和对18名犯罪嫌疑人的审讯，该案基本查清，警方认为，这是一起有人策划、有人组织、有人煽动、有骨干打砸的暴力刑事案。
记者在案发现场看到，路边到处是堆积的石块，其间仍有隐隐血痕和斑斑油迹，当时挡车用的一根电杆就放在村委会门口，而年仅34岁的所长郝文军和51岁的教导员辛虎生牺牲的地方仅离村委会有二三十米。
血案带来的思索
“5-22”暴力案件发生后，严家村村民的心情处于极为复杂的状态。这个岷县偏远的东部山区村庄，世世代代以半牧半农为生，他们没有想到因为放牧惹下了大祸。而更多的村民在淡漠的法制意识中渐渐苏醒过来，案件本身带给他们的有震撼、也有思考。
连日来，县乡工作组一边组织村民做好稳定工作，一边在各自然村进行法制教育宣传。记者在严家村采访时，听到村上高音喇叭正播放宣传森林保护法，相关内容的标语张贴在村委会门口和村民院落墙壁上。
当记者采访车驶进村口时，一位中年妇女对记者说：“唉，几个人闹的事，把大家都给害了!”而一位年长的老人则说，“和林场的纠纷长期就有，但这种事咋就突然发生了呢，村上的牛羊进了刚栽的林地，不少人被林场罚了款，而且罚得很凶，大家心里本来就不满，又上山闹事，村支书被扣，这些事，乡上咋不及时处理好，给村民做些工作?把矛盾尽快解决了呢!”
对此，记者此前在医院采访场长陈贵子时他也痛心地说，3月21日满怀怨愤的严家村村民就上山砸毁过林地的工棚及其他物品，他想到事态严重，直接找到锁龙乡政府反映情况，不料该乡一位负责人将他像踢皮球一样推至县上。他向岷县一位负责林业的领导出示了“林权证”及林地作业设计文件，这位领导也到现场协调处理，并表态承认支持林场的合法权益，但具体落实到乡上，阻力依然存在。该乡一位负责人甚至认为：村民在此世世代代耕牧，现在加以限制，他们生活怎么办，并以“历史遗留问题”为由掂塞。
同时，还有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是，既然锁龙乡根据该乡实际被县上列为畜牧强乡，并通过多种渠道以专项扶贫资金支持该乡包括严家村发展蓄牧业，以此推动蓄牧业的进一步发展，那么乡上为何不就草场问题与黑虎林场方面协商进行妥善处理此事呢?
岷县“5·22”暴力袭警案件，留给人们的不只是死亡2人，伤7人的惨痛事实，我们更应该清醒地看到，引发此案的根本原因依然存在，有关部门在从重从快从严处理此案的同时，更应将注意力集中在如彻底根除林场和村民矛盾的根源上。(朱静渊 冯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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