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1月,广州市天河区政府把办公地点往东移了几公里的路,最明显的效果是,使原本偏僻的东郊的房地产兴旺起来,而旧大楼现在是一所学校。 许旭芒/fotoe.com
在人们的意识里,政府大院的政治意味浓厚,与商业经济绝缘,通常给人高墙耸立、不可侵犯的印象。很多城市几十年的发展变化沧海桑田,但政府大院却“岿然不动”,一些人形容它为真正的“不动”产。
然而,近两年来,政府“卖”大院的消息频频传出:
1999年底,陕西省咸阳市秦都区政府决定将位于城市繁华地段的办公大院卖出。
今年3月,辽宁省鞍山市有意拍卖市政府的1.356万平方米土地。
四五月份,武汉市汉阳区机关大楼打出招商牌。
6月3日,四川省泸州市江阳区将区委、区人大、区政府、区政协等2万多平方米的土地出让给了一家房地产开发公司。
最近的一次政府大院拍卖是在6月13日,四川省彭州市以3050万元将市府大院卖出。
……
据一位研究者说,实际上近一两年来,很多城市乃至县城的党政机关都有“搬家”的举动。
为什么过去被认为与商业经济绝缘的政府大院,越来越多地成了出让的对象?对这些举动如何评价?政府大院出让对地区的发展将会产生什么影响?
按照彭州市政策研究室主任刘耀伦的说法,彭州拍卖市府大院是城市化进程中的一种选择。
彭州市的政府大院同中国绝大多数地方一样,位于城市的中心。解放前是国民党县政府的所在地,在此之前清朝的县衙门也在这里。
据当地人说,从解放后到90年代,彭州的城镇面貌基本上没有什么变化,街道两旁是清一色的一楼一底的旧房。那时也没有什么商业,城区面积不到3平方公里,是一个典型的小县城模样。
大概到了1992年,有人提出要变一变彭州,据说当时有人到彭州看了后说:“解放了几十年,彭州还是山河依旧、面貌依旧。”于是彭州第一次大规模的旧城改造开始了。
当时提出的口号是:“推倒一座旧城,建设一座新城。”一些四层楼、五层楼的房子开始建起来了,街道也拓宽了、增多了。
“但是当时对城市的规划没有很明确的想法,办公区、商业区都挤在3平方公里的范围内,一些工业企业也在此安家。”刘耀伦说。 1993年彭州撤县设市。旧城改造持续了好几年,彭州变了模样。据当地人说,周围县市都到彭州来参观,学习彭州的城建经验。
这期间彭州的经济也有了发展,连续几年被评为四川省经济十强县。城里的商店、银行、工厂等越来越多。周边的人口也向城里聚集。
在彭州城市化的进程中,经济要素集中的城市中心与城市边沿地区形成了明显的级差地租。像商业用房,在城中心是10000元/平方米,而在二环边上只有2000元/平方米。政府大院就位于城市的“黄金口岸”。
不断涌入的人口和增加的机构挤在了有限的空间里。1999年彭州城区人口密度高达10308人/平方公里,相当于省会成都市城区同期的近一倍。
刘耀伦说,整个城市给人的感觉就是太挤,比如在一个叫四通路的地方,技监局、环保局、计划生育指导站、天门中学以及阿坝干休所挤在一起。环保局门前的路非常窄,还是一个菜市场,熙熙攘攘,不要说车很难通过,就是人走也费劲,去办事很不方便。
有一次,一个人开车去畜牧局办事,畜牧局挤在一个很偏僻的角落,那人找了很长时间找不到,等到发现时,机关已经下班了。 刘耀伦说,这种状况严重影响了城市的发展,搞建设只能见缝插针,更谈不上城市规划和土地的有效利用。
有人提出把行政办公区从商业区中剥离出来,对城市进行合理布局。于是彭州有了拍卖政府大院的想法。
6月13日,以市政府大院为主体的25·86亩土地被四川成都的金贸集团以3050万元的拍卖价买走。在此之前的3月份,市公安局、检察院办公区已以1900万元出让。
根据规划,新的市政府工作区将选在地价较低的二环路以外地区,旧政府大院所在地将变成一个全新的、集步行街、休闲娱乐和高档商住为一体的现代化综合商贸中心,成为彭州市商业的支撑点。据悉,新市府大院建成后,拍卖款项还会有较大的结余。
和彭州一样,基本上所有拍卖、出让政府大院的地方都有一个共同点:淡出黄金商业区。
泸州江阳区将在原区委、区政府办公地建成以商贸为主,集休闲、娱乐和住宅为一体的商贸精品一条街。
武汉汉阳区的机关大楼正在寻找合适的投资商,在此之前,大楼的一部分已用来办了高科技创业中心,另一部分作商用写字楼出租。
一位研究者指出,这类现象越来越多地出现,是与城市化的进程和市场经济的发展紧密相关的。
以彭州为例,随着城市规模的扩大,原来各种机构不加区分混在一起的情况已不适应需要,客观上要求城市有一定的分区和布局。同时有偿使用土地制度的实行和市场经济的发展,不同位置的土地价格差别日益明显。这要求越是“黄金”的土地越应该有更多的产出。因此一般而言,像金融、保险等单位土地产出高的行业往往占据了城市地价最高的地段。
在这种情况下,作为公共管理和服务部门所在的政府大院淡出黄金地段就成为了一种选择。
另一方面,城市管理观念的变革也是这种现象越来越多的原因之一。在片面强调突出政治的年代,政府占据城市最好最重要的地段成为理所当然。但在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时代,“政府的重要性不是体现在位置的重要上”已成为共识。考虑经济和城市的同步发展,追求城市资源最有效的配置,成为了对一个管理者最基本的要求。
目前,“经营城市”的观点被越来越多的管理者提出。
一位市委书记说,在市场经济条件下,必须用市场的眼光重新认识和审视城市。应当看到,城市是国家长期巨额资金投入的结果,是资本的实物形态,实际上是政府最大的一笔有形国有资产。我们可以运用市场经济的手段,对构成城市空间和城市功能载体的自然成长资本(如土地)与人力作用资本(如路、桥)及其相关延伸资本(如路、桥冠名权)等进行集聚、重组和运营,最大限度地盘活存量,吸引增量,走出一条以城建城、以城兴城的城建市场化之路,实现城市的自我滚动、自我积累、自我增值。
符合实际的“政府卖大院”是观念更新的一种举动,处理得当有助于城市土地的更合理的使用。
也有专家指出,目前我国城市土地归国家所有,出让土地使用权所得的收益如何分配是一个需要规范的问题。“卖大院”所得收入不能简单地由政府的机关人员支配。要警惕有些政府机关以给经济发展让位之名,行为自己另盖豪华办公楼之实。(本报驻京记者 邓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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