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澳门你常常可以看到长着西方人脸庞的人，却能操一口流利的广东话。这是澳门独有的奇特现象，这中间有少数是 在澳门工作时间比较长的葡萄牙人，多数却是土生葡人。

　　从葡萄牙人最早到澳门生活至今已经有四个多世纪，在这漫长的岁月里，许多葡人已经将自己的“根”从葡萄牙移到 了澳门。今天的土生葡人，在葡萄牙几乎没有任何近亲了，他们将澳门视为自己祖先的发源地和最后的归宿。澳门被喻为土生 葡人的故乡，很多散居世界各地的土生葡人，对澳门情有独钟。

　　有人曾经说过，没有了土生葡人和葡国语言文化，澳门就不成其为澳门，只不过是珠海经济特区一个类似香洲、吉大 、前山的区镇。

　　澳门回归之际，记者专门走访了几位澳门土生葡人。

　　我们是澳门人

　　与澳门教育青年司司长韦思理见面，是下班的时间在他办公室，他用现煮的香浓咖啡招待我们。

　　韦司长首先从“土生葡人”谈起。他说：这个词存在着不同的理解，是中国的一些学者在研究澳门时提出的。实际上 我们习惯叫“土生仔”，比较好听的是“澳门仔”。

　　韦司长说：如果你走在澳门的大街上注意看，很多土生人士的面孔比较黑，因为葡国人最早是与马来西亚、泰国等东 南亚人通婚，与中国人通婚是近代的事。现在澳门土生是指在澳门出生、在澳门长大的、会讲葡语、会讲广东话、认同葡国文 化和选择葡国作为自己国籍的。

　　韦司长是土生人士中的一类人，他的父母都是中国人，他并没有葡萄牙人血统，但他从小受的是葡国教育，在葡萄牙 读的大学。他不仅认同葡萄牙文化，他还有着葡萄牙人的浪漫。他大学毕业到前东德去教葡萄牙语，他本打算从东德再到莫桑 比克，然后再去安哥拉，他要走遍葡萄牙外围省，最后到佛得角，那里有阳光、沙滩，生活会很踏实。结果，1983年回澳 门休假就留在了澳门，先进了政务司，27岁当上了文化活动厅的厅长，1997年42岁当上了教育暨青年司司长。

　　在土生人士中，韦司长的普通话算是讲得不错的，但有些词还要用葡语、英语或粤语代替。他虽会说中国话，但不会 写中文，现在从笔画学起，他在工作中阅读的文件以葡语的为主，他说读中文的文件读得很慢，读5份葡文的才能读一份中文 的。

　　韦思理坦率地告诉我：如果要问我归宿感是哪里？我要说是葡萄牙。如果要问我哪一个国家是我的国家，我要说是葡 萄牙，但我还想说，我是澳门人，我的根在澳门。

　　困扰着土生葡人的主要问题之一是关于国籍问题，基于历史原因和中国还不是富裕发达国家的现实，多数土生葡人不 愿在此时放弃葡萄牙国籍。市政执委会副主席马家杰说：“我希望既做葡国人又做华人，但根据中国法律，我们不能拥有双重 国籍。如果大部分土生葡人选择葡国国籍，在延续性方面才有进展，如果选择中国国籍，我们的特性很可能瓦解。土生的概念 与葡国的意念有十分深刻的联系，如果失去这种联系，土生文化消失，我将感到十分悲伤。假如强迫我作出抉择，我肯定选择 当葡人，因为这是存在我身上的最强烈感情，也是当前多数土生葡人的心态。

　　土生葡人有自己的社团组织，其中有一个叫“根在澳门”。“根在澳门”会员大会主席马思华说：问我澳门回归以后 去留问题，我的态度很坚决，我肯定留下，因为我的根在澳门。

　　土生人心稳定

　　澳门基金会主席卢德奇，留着欧洲人典型的大胡子，从脸上看不出他有中国人血统，实际上他的母亲是中国广东人。 这位年近花甲的土生人士，谈起话来幽默、豪爽。他本可以讲流利的粤语，因为北京来的记者听不懂粤语，他讲葡语请他的部 下当翻译。

　　请卢德奇谈对澳门回归的心态，他说就是因为回归我才回来的，回归对于我的一生影响很大。中葡签署联合声明前， 我在国外混得也不错，但我分析澳门回归过渡期内，需要很多人的努力，这对于我是个机会，所以我放弃了很多回来了，至今 已经十余年了。他说：葡萄牙有一句谚语“你对我直接我对你也直接”。坦率地讲我刚回来时，澳门土生人士对回归有疑虑， 很多人吵着要回葡萄牙。这么多年过去，这种疑虑已经不存在了。也许是中葡两国合作比较愉快，让人产生了信任感。我认为 ，中葡两国在过渡期取得的最大成绩是把人心稳住了。澳门在这十几年里建了很多路、桥，还建了机场，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 ，如果没有多少人用，建设再多也没有意义，人心稳定是最大的成绩。总之，我很乐观，我看不到悲观因素，周围的土生人士 可能要比我的信心差一些。土生人士的生活方式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批评政府就批评，有人担心今后不能这样了，但我想 在一个游戏规则下保持应该是可以的。

　　土生也有优势

　　澳门归侨总会副理事长、印尼归侨司徒荻林对于澳门土生问题作的专题研究中谈到：有人认为土生是历史的包袱，其 实历史固然容易成为包袱，但在一定的条件下也完全可以成为宝贵的财富。土生除了掌握葡国语言外，一般都会说流利的粤语 ，大部分还精通英语、西班牙语和法语等，这是一个较罕见的可以掌握多种语言的群体，也正是澳门土生葡人的一大特点和优 势。从长远和务实的眼光看，中葡两国政府都应看到土生对澳门的平稳过渡和向前发展的重要性，尤其是在新的历史时期可以 起的作用，不但不是包袱，反而是一笔宝贵的财富！有些土生说土生文化只能在海外土生中发扬光大的可笑言论，其实土生文 化“根在澳门”离开了这个土地到境外去，尤其是在发达国家，它将因被全盘同化而消失得更快。

　　土生和留澳葡人可以为中国和其他亚洲国家的新兴市场经济互补发挥作用。澳门经济财政政务司锡安不久前在里斯本 呼吁葡国企业家前来澳门投资，他说澳门已成为国际交往中心及前往中国的桥梁，这对欧洲特别是葡国企业极为重要。不仅仅 是葡国政府、澳葡当局要做工作，土生和留澳葡人也要共同努力。要说服更多的葡国企业、欧盟企业前来澳门投资。澳门经过 多年来所完成的基本建设，电讯发达、国际机场建成使用、屋价低廉等条件的确已具备了国际交往中心的雏形，这些构想也为 土生和留澳葡人提供了良好的机会。

　　本报记者 李桂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