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山东烟大轮渡公司的两艘载客渡轮深海沉没以来，广州海电船务公司的“新珠江”号货轮成为近两个月来中国的第 三艘“铁达尼号”。昨天上午，本报特派记者登上上海救助打捞局的“华如”号救助打捞拖轮，对救助“新珠江”号的“华如 ”号船长郭继新进行了近4个小时的采访，郭船长向记者详尽讲述了整个营救的全过程。

　　避风港接到救助令顶风浪驶向遇险船

　　每年的冬季，为我国东南海域的东北季风期，而今年12月中下旬的风浪，似乎特别大，在“华如”号船长郭继新1 5年的航海生涯中，也很少见到如此肆虐的大风浪。

　　原计划由新加坡驶往日本名古屋的上海救助打捞局的“华如”号救助打捞拖轮，不得不改变计划，选择避风港。12 月19日，他们抵达台湾省高雄市安平港锚地抛锚避风。

　　20日19时40分，“华如”号接到上海打捞局调度中心的电话：在台湾浅滩有一条船遭遇危险，希望“华如”号 备好主机，随时准备前往营救。船长立即进行了动员部署，做好了一切准备。

　　21时10分，“华如”号接到上海局电话，称遇险船现在已经脱险，暂时取消任务。“华如”号遂关闭备好的主机 。

　　22时20分，“华如”号再次接到上海局电话：在澎湖水道海域的广州“新珠江”号轮船1号舱进水，准确方位为 北纬23°41.7°、东经119° 51.9，请火速前往救助。接到指令后，“华如”号于23时35分起锚离港，载 着27名船员全速驶往出事轮船“新珠江”号所在海域。

　　“华如”号逆风艰难行进，途中，二副通过无线电与“新珠江”号取得联系，询问了“新珠江”号的有关情况。

　　21日5时，“华如”号顶着风浪抵达“新珠江”号所在附近海域。5时30分，船长郭继新通过无线电与“新珠江 ”号船长取得联系，询问了“新珠江”号的有关情况及需要什么帮助。对方船长告诉郭：“新珠江”现在船首吃水14米，船 尾吃水8米，船头下沉，1号舱进水，锚机舱进水，锚机烧毁，抛双锚，6节入水。根据理论，一舱进水不会沉船，故“新珠 江”号暂无沉没危险，希望“华如”号在附近抛锚守候，一旦遇到紧急情况，及时搭救。

　　6时许，“华如”号在“新珠江”号东南方向2.4海里处下锚，通过无线电向“新珠江”通报了自己的位置，并告 知“新珠江”号：一旦发生险情，请及时告知“华如”号，“华如”将在1小时之内靠近“新珠江”号，接救全部人员。

　　随后，船长下达命令：“华如”号全体人员做好准备，备好救生艇、救生筏、救生圈、救生衣、引水梯、安全网、海 绵垫、缆绳、刀具等一切应急用具，随时准备救援“新珠江”号。

　　风急浪高拖轮走锚历经艰险苦追危船

　　“华如”号及时向上海救捞局报告了自己的锚位，上海局将情况通报广州海电船务公司。广州海电公司接报后致电“ 华如”号，认为距离过远，一旦情况紧急，不便及时施救，希望其在距离“新珠江”号0.5海里处抛锚。

　　“华如”号船长说，他们抵达现场时，海面刮强劲东北偏北风，风力达10到11级，浪高8米，比他们途中经历的 风浪更大。这种情况下，很容易走锚，“新珠江”号已动不了，如果近距离抛锚，任何一艘船在风浪中走锚，都可能发生两船 相撞事故，届时不仅无力搭救，“新珠江”号危险更大，而且“华如”号也极有可能出现险情。

　　上海海运学院船海专业毕业、有着15年航龄的“华如”号船长郭继新，不仅有着丰富的航海、船舶经验，而且深谙 台湾海峡风槽、流向走向。他深知，此时此刻，若海水的流向与风向不一致，船只将很难按要求来控制，船身极有可能在风浪 中打横旋转，后果不堪设想。

　　他沉着冷静，通过无线电话向广州方面讲明了这些情况，并向对方说明了这一海域的流向图。

　　随后，“华如”号接到上海局的电话，说广州海电船务公司要求“华如”号在距“新珠江”号0.5海里处抛锚，要 他们坚决照办。“华如”号将上述情况向上海局作了汇报，表示会与“新珠江”号船长联系，共同商定最佳抛锚位置。

　　“华如”号船长随即与“新珠江”号船长进行了通话，向他讲明了情况，“新珠江”号船长说，在距离其1海里左右 处抛锚即可。

　　在这种情况下，“华如”号于9时多重新起锚进行抛锚，在距离“新珠江”号东南方向0.9海里处下锚。

　　“华如”号开动两部主机，顶住风浪，减缓抛锚速度，走好锚再移位，一点一点缓慢定位。

　　午饭后，“华如”号船长与“新珠江”号船长联系，希望对方备好救生衣、保险绳，做好人员的一切脱险准备，并叮 嘱届时对方保持上下船秩序，以免混乱中人员出现意外。

　　下午16时左右，“华如”再次检查锚位时，发现在近5个小时里，船已向西南方面走锚2海里多，只好重新起锚， 在距“新珠江”号东南方向1·5海里处下右锚10节，但船仍向西南方向走锚。

　　20时左右，因海水落流与风流方向不一，“华如”号船身打横，斜度达45°，处境十分危险，随时面临倾覆沉没 的可能。

　　郭船长及时指挥稳定船只，并向“新珠江”号通报了这一情况。

　　“新珠江”紧急呼救“华如”号拼命抢救21日20时42分，自身处于危险境地的“华如”号通过高频无线电话， 接收到“新珠江”号的紧急呼救，说船头已开始下沉，且下沉速度很快，要求“华如”号马上过来营救。

　　“华如”号船长当即拉响全船警铃，这时，“新珠江”号信号中断。20时45分，“华如”号全速驶向“新珠江” 号。此时，他们通过国际频道，接到“新珠江”号发出的SOS遇险求救信号。

　　在距离“新珠江”号50米左右时，“华如”号发现“新珠江”已在急速下沉，其船尾海面有一条救生艇，在风浪中 飘摇不定。

　　据“华如”号船长向记者介绍，当时风高浪大，“新珠江”号的那条救生艇一会儿被掀上高过“华如”号船体的浪头 ，一会儿被抛进看不见的谷底，“华如”号在船长的亲自操作下，在50米处为那条小艇做下风，经过两个回合，才接近小艇 。

　　在小艇距离“华如”号左旋约10米处，“华如”船员果敢撇缆，用缆绳稳住了救生艇。

　　当时，“华如”号甲板上因风浪卷入的积水达1米多深，船员们冒着被风浪卷入大海的危险，站在齐腰深的水中，一 手抓着固体物体，一手拉缆绳或抉软梯，通过引杆梯和安全网，将救生艇上的“新珠江”船员一一拉上了船。第一位被救上来 的“新珠江”船员，一上船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华如”号船员的面前。

　　21时25分，救生艇上的最后一名船员被拉上“华如”号，全艇16人全部获救。“华如”号士气大振，信心倍增 。

　　随后，“华如”号发现了第二艘救生艇，此时，该艇已失去动力，舵也被风浪打掉了。

　　船长沉着应战，凭精湛的技艺，再次在50米处为小艇做下风，仅用5分钟便成功抓住小艇。

　　22时整，第二艘小艇上12个人全部被救上船。

　　据“华如”号船员讲，最后一个被救的，是“新珠江”号的机轮长。当时他可能已高度紧张，双手颤抖，连绳索都握 不住，几次说你们走吧，不要管我了。

　　“华如”号船员极力安慰他，两次撇缆，他才颤微微地抓住了绳索。眼看着一个大浪就要扑向小艇，“华如”号的几 名船员一把抓住了他，迅速将其拉上船。至此，“新珠江”号上的28名船员全部获救，无一人落水。

　　清点人数少了船长往返搜寻踪迹全无在两艘救生艇上的人员全部被救起后，“华如”号船长即通知大副，让“新珠江 ”号的船员清点人数，发现少了“新珠江”号51岁的船长柯培。“华如”号随即继续展开搜寻。

　　22时30分，“新珠江”号完全沉没，仅前后桅杆及后烟囱露出水面，沉没位置在北纬23°40.48、东经1 19°59.80。22日0时20分，“华如”号接到台湾高雄海岸电台无线电呼叫，称在距离“新珠江”号遇难处西南方 向8海里处有一落水人员，估计可能为“新珠江”号的船长。“华如”号遂驶往该处寻找，但一无所获。

　　随后，“华如”号船长根据当时的海水流向，向“新珠江”号可能漂移的区域搜寻，只发现从该船漂下的救生衣、救 生圈、木板等杂物，却无船长踪影。看到一处连片平铺在海面上的救生衣，“华如”号以为是一个人，靠近寻找，才发现是一 堆空物，并无人影。沿漂移区域寻找无着的情况下，“华如”号于22日12时05分再次返回出事区域，此时的“新珠江” 号仅剩后面的雷达天线桅杆露出水面。据测定，已向西南方向漂移了2海里多。继续搜寻，仍未找到失踪的“新珠江”号船长 。

　　期间，远在北京的国家海事局、中国海上搜救中心曾多次致电，关切询问“华如”号、“新珠江”号及当时风浪情况 和获救人员情况。22日5时左右，中国海上搜救中心曾致电“华如”号，在询问有关情况后，让“华如”号与台湾方面联系 ，就近找一个安全地方避风。

　　尽管如此，“华如”号仍坚持在现场搜寻，直到当天15时30分左右接到上海救捞局“结束搜寻，驶往安全港口避 风”的电话指示后，才放弃搜寻，驶往高雄的安平港锚地。

　　22日17时20分，“华如”号抵达安平港，至此，整个海上营救持续了46个小时左右。在暂避风浪后，于24 日20时离港，25日9时45分抵达厦门港锚地，使获救的28名“新珠江”号船员安全登陆。

　　方舟巨浪昭显丹心生死结缘患难真情在“新珠江”号28名船员被救上船后，“华如”号向他们提供了无私的援助。 当晚，船员们拿出自己的衣物供他们更换，船上不仅为他们及时煮了面条、稀饭，还给他们拿出全新的毛毯、毛巾被、牙刷、 毛巾等生活用品。“华如”号离开上海港已一个多月，船上淡水、蔬菜严重不足，尽管如此，他们还是尽最大努力优先保证获 救船员的生活，每顿饭四菜一汤，不限量供应。

　　22日为冬至，“华如”号为他们举行了会餐，向海上洒酒，告慰失踪的“新珠江”号船长。

　　由于获救船员情绪极不稳定，在驾驶室内指挥营救两天两夜未合眼的郭船长，每晚都去安慰他们，开导他们。

　　救命之恩，加之亲人般的关怀，使获救船员感激不尽，与“华如”号结下生死之缘。临别时，他们与“华如”船员洒 泪相拥，难舍难分。年仅37岁的“华如”号船长郭继新说：“我们打捞局的宗旨就是：把生的希望留给别人，把死的危险留 给自己。当时，‘新珠江’号船员生还的希望、他们家人的期望、中国海上搜寻的希望、上海救捞局的希望，全在我们肩上， 已容不得我们考虑自身的安危，我们只有一种想法，那就是救人。”

　　据分析，在当时的情况下，小小的救生艇如果未能得到及时救援，维持不了多久，而且“新珠江”号一条救生艇已经 在风浪中损坏，人员一旦落水，即使穿救生衣，也很难生还。而“华如”号几乎未浪费任何宝贵的时间，未让一名船员落水， 在最短的时间内救起了28名船员。

　　经历生死搏斗的“华如”号，为此充锚，桅杆也受到损伤。

　　目前，“华如”号正在厦门检修，不日将返回上海。

　　本报特派记者谢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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