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公开庭审相隔仅1月，5月25日，听候死刑判决的周长青看上去已苍老了许多。宣判时他脸上的肌肉抽搐着，宣判后被带出法庭时他的眼里甚至掠过了一些泪光。这一天，周长青也接到了他的离婚判决书。只不过，他再也不能对站在他右边一同接受审判的被判无期徒刑的刘晓荣说一声“咱们可以结婚了”。因为，所有建立在罪恶之上的欲望与梦想已全部彻底地破灭了……

　　西安市人民检察院十多本厚厚的案卷记录着他们的罪恶，那里边，不仅有周长青目无法纪，疯狂地将5000万元公款掷于澳门赌场，将公司300多职工的血汗付诸东流的罪恶，也记载着周长青身为有妇之夫，与刘晓荣之间情感的纠缠以及刘晓荣为了畸形的恋情，“陪同”周长青一步步滑入犯罪深渊的过程。

　　恋情初生

　　周长青，又名周长清，出生于1953年，曾经是许多人羡慕的对象。他于1972年当兵，1979年退伍后分配到西安机电公司当工人。因为工作积极上进及别的一些原因，很快在工人中脱颖而出，于1983年当上了机电公司办公室主任。1985年他又在西安某校读大专，1987年毕业后便当上了汽车科的科长。1996年，公司进行股份重组后，曾担任公司副总的周长青被任命为公司总经理兼汽车销售公司经理。作为掌握实权的公司老总，在事业上春风得意的周长青也有一个可谓完满的家庭。他的妻子在某律师事务所任兼职律师，儿子学习成绩优秀，准备报考大学……家庭事业“双丰收”的周长青，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从1995年前后，这看似完满的一切被打破了。

　　比周长青小8岁的刘晓荣本来也拥有美好的一切。她的父亲是离休干部，母亲是从部队医院退休的医生。刘晓荣18岁时入伍到北京，3年后退伍，分配到西安机电公司当打字员。虽然长得并不很漂亮，但也是身材颀长，亭亭玉立。参加工作5年后，她结婚了，丈夫是军官，并很快有了一个可爱的男孩。1991年，休完产假返回公司上班的刘晓荣自愿要求到了周长青时任科长的公司汽车科上班。那时，她与周长青并不相熟，还是普通的同事关系。1994年前后，刘晓荣与丈夫之间开始闹矛盾。她把家庭的烦恼讲给周长青，周对她也很关心，令她颇受感动。1995年初，刘晓荣被周长青任命为上海经营组组长。

　　1995年5月，刘晓荣与丈夫终于办理了离婚手续，儿子归她抚养，她便住回了父母家。也正是在这时候，周长青开始对她大献殷勤，有时约她出去吃饭，她都接受了，他俩很快超越了同事关系的界限，随着关系的密切与深入，刘晓荣对周长青逐渐产生了迷恋与依赖的情感。她没有意识到，这成了她人生的分水岭，并且从此彻底改变了她的命运。

　　赌海沉沦

　　从骨子里来说，刘晓荣还是一个传统的女人，她不满足于周长青甜蜜的口头许诺，而渴望能有一个正当的名分。但周长青怎么可能为了她放弃平静的家庭生活呢？他多次安慰她，说将来肯定会娶她，但必须在儿子考上大学以后，家里老人去世以后等等。一次次的搪塞令刘晓荣失望却又难以自拔。

　　1997年7月的一天，正在公司上班的刘晓荣突然接到周长青从珠海打来电话，叫她过去，一起在那边玩几天，刘晓荣匆匆地给家人留条说自己要出差，坐飞机来到了珠海。那天晚上，他们住在一家豪华大酒店的高层，窗外便是南方美丽的夜景，一切带着幻梦的色彩，周长青对她说起了去国外结婚的事，几乎令她不敢相信。但刘晓荣根本想不到的是，周长青此时早已陷入赌海无法自拔，在他已挥霍输光在澳门赌场的成千上万公款中，有一笔40多万的款子还是她给他汇出的购车款。这一切她并不知道而已。

　　从珠海回来后，刘晓荣加紧催促周长青与她结婚的事，周的脾气变得暴躁起来，两人常常吵架。直到8月份的一天，在刘的多次催促下，周才来看她。那天晚上，他闷头抽了许多支烟后，告诉她，他赌输了，而且输得比她所有想象的都要惨，当周长青告诉她他已赌博输掉公款1000多万元时，刘晓荣一下瘫坐在沙发上。她哭着让周长青走，但他却翻脸指责她无情，说其中40万公款是她给办的，她也逃不了……眼前的一切令刘晓荣如梦初醒，她看到了这个男子汉身上的丑陋，但她已无能为力，因为她还爱着他。

　　在知道了周长青用公款赌博的事后，1997年9月29日，刘晓荣还协助周长青将159万元汇往珠海利恒公司，周长青全部用来投入赌场，结果又输了。他回来时，刘晓荣去机场接他，知道全部输光的消息，她自己都不知是气愤还是害怕，只能喃喃自语：“我死定了，我的家也完了……”至事发前，刘晓荣参与贪污公款1259万元。

　　在周长青的一份供述笔录里，他交待自己陷入赌博泥沼的原因有三。其一是他本人对赌博的危害性并没有充分认识，以为根据自己的控制力、没有拔不出来的道理；其二是自己陷进赌场后，总抱着赢一大笔，把输掉的捞回来的心理；其三，他与刘晓荣之间不正当的关系使他思想压力极大，1997年元月他去深圳开会期间，刘曾与他通了3个小时的话，要求给她一个是否结婚的肯定答复。因此事让他苦恼不堪，才接受了朋友邀请，去澳门赌场玩，结果第一次便输了个精光，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第一次豪赌，周长青输掉了身上携带的8000元现金后，便将身上带的一张32·8万元的公司购车款汇票兑换成港币，不料也输了个精光。已输红了眼的周长青为了把钱捞回来，遂给香港的一个朋友李金龙打电话借钱。李很爽快，立马让人送来50万元港币。送钱来的人中有一叫阮玉荣的，周长青后来的赌博全是他给兑换筹码。当晚，赌了3个小时后，周长青将50万元港币全部赌输，他此时不肯住手，反而又向李金龙借了80万元港币，赌了两天两夜，还是全部输光了。周长青当时害怕得几乎要自杀，借钱给他的人派了人跟他到西安取钱，他便以给公司购车为名开出了112万元的汇票以还债。

　　一次次公款豪赌，输光殆尽，周长青完全丧失了正常的理智，输了就借，借了输，他便用公款汇往珠海利恒公司，由此转往澳门，边还债边继续“孤注一掷”。

　　逃亡梦碎

　　1997年8月，自知所输公款已无力归还的周长青开始与刘晓荣商议出逃国外的事，并通

　　过广州市无业人员林子强(在逃)办理了假护照。当年12月2日，为筹措外逃资金，周、刘2人使用假合同骗取银行信任，以单位名义在银行申请取得金额为1100万元的承兑汇票2份。随后，刘晓荣办理了有关背书手续后交给周长青，周将这笔款项又投入澳门赌场，结果将其中大部分又输掉了。

　　此事过了没几天，周长青打电话给刘晓荣，让她立即准备离开西安，准备出国，并告诉她是去厄瓜多尔。那时，刘晓荣明知自己已越陷越深，她犹豫着，知道自己不能这样做，但周长青在电话那头哭着说他爱她，离不开她，让她赶快走，否则留下也没有活路……听刘晓荣犹豫不决，他又开始威胁她，说如不从或把这事说出来，就杀了她全家。两人在电话中哭哭啼啼，刘晓荣下定了要跟周长青走的决心。

　　“我相信他是真心爱我，我又爱他，即使他犯了法，我也要和他在一起，他去哪，我去哪……”在一份供述材料中，刘晓荣如此说。正是她的盲目与愚蠢使她彻底陷入了黑暗的泥潭，在罪恶之路上越走越远……

　　1999年12月12日上午，周长青持化名“李志明”的假护照由广州白云机场出境，经香港逃往厄瓜多尔。当日下午，刘晓荣从西安飞到广州。她按照周长青的安排，从一个叫“阿强”的人手里拿到了化名“王晓燕”的假护照，她心中非常害怕，结果在广州白云机场出境时被扣住，以持假护照被行政拘留。15天后，母亲和姐姐来接她回西安。1998年元月5日，她因涉嫌贪污被刑事拘留。她无数次想象过的“异国婚纱梦”彻底破灭了。此时，周长青如丧家之犬，在国外过着东躲西藏的生活，就在这时，他还不忘赌博，期望着赌博能让他时来运转……1999年5月18日，西安市反贪局通过国际刑警组织将周长青抓获，同年5月26日，周被押解回国。案发后，追回美元46582·12元，日元461863元，人民币98950元，已发还西安机电设备股份有限公司。

　　2000年4月20日，西安市中级人民法院公开开庭审理周长青、刘晓荣贪污挪用公款一案。庭审中，他为自己辩护说自己所犯的是挪用公款罪，而不是贪污罪。西安市中级人民法院审理认为，虽然周长青开始在本公司调取公款赌博是挪用公款从事非法活动的行为，但其将巨额公款赌输后，与刘晓荣共谋出逃国外，主观上已改变了挪用公款的故意，其犯罪性质已转变为贪污犯罪。根据《刑法》第93条2款之规定，其身份符合贪污罪、挪用公款罪的主体条件。应认定为贪污、挪用公款罪。

　　启迪深远

　　据周长青的传述，他任总经理期间，公司20万元以下的账款由下属单位领导签字即可，20万元以上的一律由他本人签字进行审批，这是指正常的供货进货款。非正常回款则要通过公司董事会研究。

　　周长青正是钻了空子，每次均以正常支出为由，自己一人签字便算，公司其他领导都不知道。据他自己讲，事实上，也没有人问过这些款的去向。

　　正如本案辩护律师所说，此案反映了国有企业在改制过程中出现的新问题。《公司法》生效后，通过改制注册的股份有限公司如何通过监事会、董事会等进行有效的监督，以顺利完成传统企业制度向现代企业制度的转变显得尤为重要。这，也是本案给我们的另一个重要启示。(文江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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