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海边的人总以为：海里的东西是祖祖辈辈吃不尽的。鱼、虾、蟹、贝……富饶的渤海海湾让多少人在那里繁衍生息，又引来多少人做发财梦。十只船下了海，一百只船下了海，三十个网不够用，三百个网不嫌多，捞呀捞呀，不管是否休鱼期，反正捞上来的东西全能“变现”。然而，今天“风水”变了---

　　1、渤海湾，空了？

　　水波连天的渤海湾，真的没有鱼了？您不相信，我们也有点不大相信，可是渔民相信。问问海边的渔民，渔民说，什么快捞空了，已经捞空了。

　　在黄骅市南排河镇上班的老宋家就在海边，他的工作也是和渔民打交道。他说，渔民里有一句话，叫三月网四月季。就是说清明节前后，渔民正是网螃蟹的好季节，一网下来，就有数不清的螃蟹。四月季是下“流网”的时候，专制快鱼、台鱼、鲅鱼，鱼多的时候，几乎哪个网眼里都有鱼。那时候，鱼多得可用船装。老宋叹了口气，这是80年代的事了。现在呢？现在可是难看了。根本没有汛期。往年到这个季节，大小船只都出去“放流”，哪有闲着的。你看看现在，有许多船停在码头，根本不出去打鱼了。不少渔民把船卖了，去干别的，有的跑蔬菜、有的搞养殖，渤海湾，已经养不起那么多船了。

　　不要说对虾、螃蟹，也甭说“快台鲅”这些名贵的鱼，就是黄花、马口、青皮鱼也没有了。养殖公司的白经理说，他也是生活在海边的人，后来改行“坐办公室”。渤海湾捞不到东西了，就只好到远海去作业。小木船不行了，就发展了几十只铁皮船，两只铁皮船拖网，一出去就是几百海里外的海域。

　　小刘在南排河镇上了四年的班，他说刚分来时，根本受不了海边渔村的腥味。那时一到夏天，渔民家家都晒青皮(鱼)，自家晒不开，满街沿子都是，现在，连海里都绝了迹，更别说晒了。“不是我住习惯了，闻不见味儿了，确实街里街外没有晒鱼的了。鱼少了味儿自然就小了。过去渔民吃鱼家常便饭，现在可是舍不得吃了，鱼少了，也贵了。”我们采访了不少渔民，问他们还能吃上渤海湾的鱼吗？他们大都摇头，“见都见不着了，还吃？”这是我们听到的最多的一句话。

　　2、鱼儿哪里去了？

　　为什么十来年的工夫，渤海湾就到了这种地步。人们说，还不是海水污染和滥捕滥捞。“污水流流流，油井打打打，海水都被污染了，鱼还能活吗？”老宋说。“水流千遭归大海，不管从哪里流的污水早晚得灌到海里。到了雨季你们去入海河口看看，哪条河里不是淌满污水。”我们找了南排河附近的几条河看了看，尽管正是枯水期，可是有的河依然看得见污水。污水不仅影响了鱼讯，也影响了人们的海水养殖。渔民说，虾苗育出来，一换水就死，就为这事，人们有的把上游流来的污水堵住，但是一到汛期，污水照样会流入大海。

　　我们从有关部门了解到，除了陆上污染源，还有一个对海洋生物有极大破坏作用的就是海上油井的污染。“海里油井也够厉害的。”在海边长大现在开公车的高师傅接过了话茬。“井里漏了油，鱼呀卵呀还活啥。”不少渔民都有类似说法，让我们看出渔民深受“油污”之苦。

　　鱼的稀少，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过度捕捞，说起滥捕滥捞，人们更是深有感触。过去人们放流网，一个船上有10个网也就到头了。现在，放流一放就放出几十里地去，一只船100个网都打不住。过去鱼多时还能用保鱼网，大鱼逮住小鱼留下，现在都是细眼的“绝户网”，啥都剩不下。“能不能不用绝户网”。我们问一位刚打鱼归来的皮师傅。“不用？用这个(绝户网)我们现在都捞不上什么来，不用那就更别吃饭了。我们总不能挨饿吧。”

　　3、不盼船儿归？

　　现在的渤海湾，还能有些什么东西奉献给时常出没的渔船？船儿归来又是何种的景象？

　　下午两点多，已经开始涨潮，陆陆续续有木船回来了。我们来到木船停泊的地方，看到有不少等着买海货的男女手拿大篮子，有的坐，有的站，望着小船回来的海面。每当有小船靠上来，就有十来个小贩跑上去，看看船上捞回了什么。我们看了几个船，大同小异，不过是几十斤皮皮虾，一两个螃蟹(这是好的)，四五个海螺。品种多的，有的有几斤杂虾，几十斤八带。不过在等货的人群中，也有一部分人手提篮子，看着别的小贩急急忙忙往船上跑，显得无动于衷。我问一位坐在泥滩上的中年男子，为啥不去看看货，他说，看啥，价太高，没法上。他说他原来也是跑船的，身体有病才干起了收货，可是半年了，还没见着钱呢”。后唐堡的白凤强，几乎天天都到码头收货，他说，最惨的时候，只能打回二三十斤皮皮虾。而且，连皮皮虾小崽子也捞上来了。今年一年，明年再一年，恐怕皮皮虾就得绝了。

　　下午三点钟，皮师傅父子的木船回来了，皮师傅是唐家堡人，他告诉我们，他和儿子凌晨二点多钟就出海了，到现在整整12个小时。我们看了看他们的货，就是木桶里养着的几十斤皮皮虾。皮师傅说，一趟来回大约200元钱的油，六七十斤皮皮虾卖三元五角一斤，正够本。“照这样下去，用不了两年，渔民就得挨饿了。”他愁眉苦脸地说。大概是要价有点高，小贩们看看他的货，摇摇头，又去别的小船上了。

　　这时，翼黄渔1213木船上有几个人争吵起来，原来他们是在抢着买四五个海螺。另外一条船靠上来，人们围上去，船上的两只螃蟹也很快被抢着买了。

　　4、吃不到近海吃远海

　　南排河码头，停着不少船，船头红旗飘飘，到此游玩的人一定会把它当成渔村一些独特的风景。可是渔老大们却没这样轻松。“这不是坏船，也不是归来的船，而是怕赔钱歇着的船。”后唐堡的渔民白老大站在岸边，闷闷地说。

　　近海吃不上就吃远海。为到远海作业，不少渔民合股贷款买了铁皮船。据说一艘新船，花费在一百七八十万，为了省钱，渔民添置的大多是二手货，但仍然要花七八十万。在南排河镇的21个小渔村，有这样的铁皮船几十只。他们大多要到几百海里外的海域去拖网。有些船为了节省费用，就五六只船结伴，由一只船搞运输，就是这样，有些船还因为利薄不敢再出海。白老大说，今年春天，他只出去一次，就歇了船，船上的两个外地雇工也打发了。天天这样闲着不赚钱，可总比出去打不着鱼赔钱强。有些渔民撑不住，已经卖了船去干别的。

　　辽东湾莱洲湾，东海边黄海边，铁皮船越走越远。渔民说，赶上鱼多的时候，铁皮船还是能有不少收获，总比在渤海湾晃荡木船强。我们没有赶上从海上回来的铁皮船，据说他们一出海至少也是十天半月。在码头，倒是有一只铁皮船坐满了人，一位系着粉头巾的妇女告诉我们，船上的那些人是去收鲅鱼的。

　　也许有些渔民靠远海作业，能够暂时解决无鱼可打的问题。但是当我们看着那些市场上出售的鱼，都是远道而来时，想到渤海人的餐桌上，却吃不上渤海湾的海货时，我们的心里还是有说不出的滋味。那些统计数字中，那些比较起来也许并没有减少多少的渔业生产数字中，还有多少是渤海湾的东西呢？(记者宋月辉彭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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