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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实:强龙卷风后访江苏甘垛

http://www.sina.com.cn 2000年07月15日15:42 扬子晚报

  风灾过在7月13日掠过扬州、泰州的强龙卷风袭击中,高邮市甘垛镇是受灾最严重的乡镇

  在7月13日掠过扬州、泰州的强龙卷风中,灾情最严重的是高邮甘垛镇,目前已有9人死亡,197人重伤,1167人轻伤,2369人无家可归。风灾过后,本报记者赶到了甘垛。断壁残垣间,记者听到了一个个感人的故事,也感受了他们从绝望到重铸信心的心路历程。

  甘垛,静静度过不眠夜

  强龙卷风中,甘垛有六个村遭受重创,其中受灾最严重的有两个村,一个是房屋受损最严重的荷花村,该村共有204户人家,其中,139户人家房屋倒塌;另一个是启南村,全村共有7人死亡,1人失踪。

  龙卷风是在13日下午3时20分袭向荷花村的,肆虐近10分钟后,又袭向启南村。龙卷风过后是一场暴雨,这两个村刚毁了家园的村民就在露天里任倾盆大雨兜头浇下。甘垛镇卫生院院长陈彪是第一个赶到荷花村的救灾者,他对记者说,“一到村里,看到的全是碎瓦、鲜血和泪水”。风灾过后半个小时,抢险的人潮便涌向荷花村和启南村。他们中,有高邮市委书记徐赴前、市长王正宇等党政领导,有干警、医护人员、邻村的村民和镇上热心的群众。伤员被一个接一个地送往医院,可有许多受伤的老人,抱着已断的墙壁,哭着不愿离去。

  夜幕慢慢地垂下,运送伤员的车辆还在一辆一辆地驶往医院。这些车辆中,有20多辆个体经营的三轮车,灾难发生以后,镇上的三轮车夫都停下了生意,加入了义务运送伤员的队伍。夜色渐深,荷花村与启南村前的人流也越来越多。他们中,有许多人是其它乡镇的人,他们是来接亲属和朋友的,他们知道,灾民们此刻最需要的是亲情、友情和帮助。然而,有很多人不愿意走,劝也劝不动,拉也拉不走。

  家园骤然被毁,亲人瞬间西去,荷花村与启南村人感受不到饥饿。晚上9时10分,高邮市送来的第一批面包和矿泉水到了荷花村。面包和水放到了村头,可没有人来领。村干部们只好挨家挨户地送,面包不够,老人和孩子先拿,孩子们拿过面包便吃,可老人们却将面包拿起又放下。他们说吃不下。半个小时以后,县里又送来了1000只面包,这次,村干部规定,不管谁家,都得按人口收下面包。夜色已浓,村民们还在漆黑的夜幕中守望着被毁的家园。村干部们走过一家又一家,他们一遍又一遍地说:“我们要休息,要对得起社会的关心和帮助。”这一夜,很多村民住进了房屋受损较轻的人家。荷花村五组金国良家的一间房屋里,住进了20个村民,老人和孩子躺在铺着凉席的地上,年轻一些的便席地而坐。这一夜,荷花村的6名村干部和邻村赶来帮忙的14名村民,组成了一个巡逻队,他们分成两组,在村内巡逻。这一夜,荷花村人大多无眠。袁同贵家夫妻两个正好在高邮打工不在家,老父老母带着他们的女儿被砖瓦砸伤,入夜了,老少三人不吃不喝地就在露天里站了一整夜。天一亮,包括村干部在内的所有村民,都站在村前的桥上,静静地看着村里的房屋,远方的田野,他们在等待太阳升起。

  重建,灾民腾起自信心

  太阳升起。阳光下,通往荷花村的乡间小路上,人流渐稠。他们有高邮市供电、邮电、供水、广电部门的职工,也有邻村及其它乡镇的村民,他们是来帮助这两个村抢修电线、整修房屋的。村前的田野里,电线杆东倒西歪地立着,有的地段,电线杆被整根拔起,电线被风绞断。抢修的人,用木棍撬,用绳子拉,号子声中,终于有一根电线杆被扶起。帮助整修房屋的人,爬上被掀起屋顶的房屋,商讨整修的方法。荷花村,涌起了一股热潮。村干部和村民们走下桥来,向帮助他们重建家园的人们致谢。

  荷花村的村民们,也开始加入了忙碌的人流。

  昨天下午4时,记者来到荷花村时,虽然村子依旧是楼残屋倾、电杆倒伏的破败景象,但村民们中间却是一派热火朝天的重建场面。踏着碎砖往来的村民有在村前抢修电线杆和往村里运送建材的,有在屋顶上拾拣碎瓦的,村子里没有太多的声响,每个村民的脸上写满了无声的坚毅。村头土路两侧,自行车一辆接一辆地斜躺着,它们是邻近村庄前来帮忙的村民的自行车,记者细细一看,没有一辆车上锁。有2个人抬着电缆从记者面前经过。记者一问,他们是来自相邻的三垛乡农技村的村民。其中一位叫陈林伍的,是农技村的会计。他告诉记者,他们村今天一大早便来了18个村民,全是志愿来的,村里有3名党员,他们全来了。

  在村头,记者见到了荷花村村支书阮永亮。阮永亮告诉记者,村民们开始从绝望中走出,来自四面八方的关爱,点起了村民的自信心,面对倒塌、受损的房屋,大家不再惧怕,家家户户都在想办法修复房屋。说到这里,阮永亮露出笑容。他接着说,昨天一天,市里、镇上送来的食品已较充足,有的村民也已扒出家里的粮食,吃饭是不成问题的。记者在前晚饿了一夜的袁同贵家看到,昨天上午甘垛电力站给他们家拿来了气灶和气瓶,一家老少到昨天中午终于吃上了灾后第一顿热饭。饮水方面因为自来水管道尚未修复,卫生部门暂时拿来了漂白粉片。记者走过整个村庄,发现被毁的房屋有不少是新盖的楼房。如今,房屋毁了,修建好新房,又要付出多少辛劳?

  村民说,只要有信心,漂亮的房子会有的。

  下午5时,记者又来到了启南村。这个村死伤人数较多,不少村民们还没有从灾难的阴影中走出。但也有一部分村民,已开始在村前的路边,从卡车上卸镇上运来的毛竹。村民们准备在村前的空地上,搭临时帐篷。

  在忙碌的搬毛竹的人群中,记者找到了村支书高根巧。高根巧告诉记者,现在村民不缺吃不缺穿,主要是缺住的地方。目前全村80%的村民已疏散到邻近的灯子、西葛等村,没走的三户五户集中住在村里没遭破坏的房子里。300根毛竹、够搭50个大棚的塑料布以及5400张草垫也运到了村里,村里将尽快搭一些棚子给村民们遮风挡雨。大家都忘不了龙卷风过后紧跟着的那场暴雨,将人们本已悲伤的心浇得都凉透了。

  下午4时许,扬州市委书记吴冬华到启南村查看灾情,指示要进一步安排好救灾工作,不要让村民生活发生困难。下午5时,扬州市红十字会到启南村按风灾中每位死亡者500元的标准向家属发放了慰问金。

  在启南村田头,村干部说,市里已承诺尽快实现“三通”。市供电局组织200名人员抢修高压线,主干线昨晚已恢复,通到村里的支线预计今天下午恢复;电话今天也将接通,好让外地的亲友及时了解家中的情况;自来水预计也将在今天恢复。

  启南村村建助理姚松强告诉记者,镇上已决定全镇没有受灾的240位干部要“一帮一”结对救助一户受灾家庭,他要帮助的是在风灾中两处平房俱毁的姚德章一家,姚松强准备今天带几个亲属帮姚德章清理房子,还准备给他解决部分建房资金。记者还看到,启南邻村没有受灾的村民对近邻没有袖手旁观,他们自发煮了中饭、晚饭,拿过来给灾民们吃。沿着田埂,记者来到了姚大贵家。姚大贵家院子里的7棵大树全被龙卷风拦腰绞断,房屋也全部被毁,所幸无人受伤。他对记者说,从上午起,村民们便你一家我一家的串门,大家互相安慰,临别时都会说,房屋还会有的--

  挚爱,温暖所有伤者心

  晚上7时,记者来到了甘垛镇卫生院,有134名受伤的村民在这里接受救治。医院院长陈彪告诉记者,风灾过后十分钟不到,荷花村第一位病员金荣山就由村民送到了医院。因为医院这边没受影响,陈彪以为龙卷风的影响面不是太大,伤员也不会太多。接到镇政府的救灾通知后,他只和几位医生下到村里查看情况。不料在荷花村里越往东走,伤员越多,陈彪这时才意识到问题严重。他随即将重伤员集中到村里的剥绒厂,立即进行现场处理,并让卫生院全体人员迅速投入抢救伤员中。短短几小时内,只有二三十张病床的卫生院收治了160多位伤员。在医院的病房里,记者见到了87岁的李七女,她家住荷花村,是年龄最大的受伤者。

  李七女头部、腰部多处受伤,因为腰部骨折,只能躺在病床上。是她的女儿李兰香将她救出并送到医院的。李七女到了医院以后,村里有很多人来看望她,并给她送来了燕麦片等滋补品。面对来看望她的村民,她说,你们家也受灾了,快回去吧,可看望她的村民说,你年岁大了,村里人都放心不下。李七女对记者一遍又一遍地说,女儿好,邻居好,村里人都好!

  61岁的郭龙英,从被送进医院那一刻起,两个妹妹便陪伴在她的左右。她的两个妹妹说,她们姐妹三个情同手足,几十年了,不管是谁生病,姐妹三个都要在一起。在一间三人病房里,记者见到了一对夫妻。丈夫王开和是荷花村5组的队长,妻子袁寿梅,在高邮市丝绸厂工作。龙卷风袭来时,袁寿梅在高邮,而王开和则被倾倒的砖瓦砸伤。13日晚上7时,袁寿梅得悉丈夫受伤后,随即赶到医院,陪伴在丈夫身边,不离左右。荷花村的一位村民告诉记者,10年前,在高邮市工作的漂亮的袁寿梅与在农村务农的王开和相识了,王开和的勤劳和实在,打动了她的心,她毅然与王开和走到了一起。结婚以后,夫妻俩分居两地,但感情却更浓更稠。袁春梅对记者说,丈夫疗伤期间,她最大的心愿便是能守在丈夫身边。

  离开医院,夜色已深。记者从刚从荷花村回来的镇干部那里了解到,这一夜,荷花村的所有村民都已得到了妥善安置。不过,村民们依旧睡不着,他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谈论着下一步该怎么走。(本报高邮今晨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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