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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述:“刮地皮党委书记”的“致富之道”

http://www.sina.com.cn 2000年09月08日09:50 检察日报

  他21岁当乡长,27岁当镇党委书记,曾是当地最年轻的书记,然而短短几年,他却坐拥百万,可谁知道这位镇党委书记的“致富之道”。

  浙江省诸暨市,浙赣铁路贯穿全境,改革开放以来,由于这里优越的自然环境,便利的交通条件,使得土地资源变得尤为珍贵,于是,有人便在这块土地上打起了主意,最后,又栽倒在这块土地上,他就是37岁的草塔镇党委书记屠鸣。

  屠鸣有着不平凡的官场经历。他19岁那年就当上了诸暨市视北公社团委书记,1984年4月当上了乐山乡乡长,1990年,27岁的屠鸣被提拔为江藻镇党委书记,成为当时诸暨市最年轻的党委书记之一。接下来的几年,屠鸣虽几经调动,但担任的都是诸暨市经济重镇的镇长、书记。然而,他并没有把组织上的信任、党的培养放在心上,而是利用党和人民给予的权力,为自己捞取不义之财。多行不义必自毙,今年9月6日,这位受贿数额达120余万元之巨的党委书记终于因受贿罪被市中级法院一审判处死刑,缓期二年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财产人民币10万元,他最终为自己的贪婪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初露端倪

  1999年6月,诸暨市检察院在侦查草塔镇下坂顶村党支部书记、诸暨市纸板厂(村办集体企业)厂长、诸暨市纸板箱厂(私营企业)业主朱迪伟(另案处理)贪污一案时,发现诸暨市人大代表,草塔镇党委书记屠鸣有重大受贿嫌疑,且数额较大。鉴于案情重大,获得线索的诸暨市检察院领导高度重视,立即成立了由检察长叶正灿为组长,分管检察长余宗陆为副组长的专案组,连夜制订侦破方案,部署初查力量。干警们丝毫不敢松懈,立即兵分三路,快速出击。一路反复突审朱迪伟,经过一番唇枪舌剑,朱终于交代了行贿给屠鸣的犯罪事实,为了防止翻证,检察官们及时将这一重要证据以视听资料的形式加以固定;另一路根据朱的交代,对位于草塔镇智圣寺纸板箱厂征用的土地进行实地测量,证实这块按照30亩进行付款的土地,实际面积有44亩多,而且与附近同样地理位置的土地相比,每亩地价要低近万元;再一路展开秘密排查,获取广泛的有价值的线索,同时对犯罪嫌疑人屠鸣采取布控措施。为了顺利侦破此案,叶检察长及时向市委领导汇报案情,得到了市领导的大力支持。1999年9月7日,诸暨市检察院在深入细致的周密调查后,认为屠确有犯罪事实,遂于同年9月7日经市人大常委会许可,对屠鸣受贿一案立案侦查,同日对其采取刑事拘留强制措施,对其办公室、住宅进行搜查,同月20日依法将屠鸣逮捕。

  举步维艰

  对屠鸣的侦查工作一开始,就遇到了很大的困难,所有接触过屠鸣的侦查人员,对他印象最深的一点就是,此人老奸巨猾,难以对付。

  朱迪伟的案发,对屠鸣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他虽然还冠冕堂皇地坐在自己的书记位置上,但此时已是如坐针毡。具有大专文化的屠鸣对法律有所知晓,而且对一些贪污受贿的案例报道特别关注,他曾对自己的妻子说:“人家送的钱收了就收了,干吗还要退出来呢?”也许,他想过要走投案自首的道路,在诸暨市检察院的大门口若有所思地徘徊过好几次,但他最终没有迈出这一步,而是为掩盖自己的罪行作了充分的准备。

  因屠鸣的儿子到城关读书,他们搬入城关不久的新居,家庭装修只搞一半,室内没什么像样的家具。虽几经搜查,但家里既没银行存款,又无分文现金,住宅产权证用的不是他本人的名字,甚至家里一表一户用的也是他儿子的名字。让人明显感觉到这个收入不错的家庭的不正常。

  虽然屠鸣只是一个镇党委书记,但他有十多年的官场经验,接触面广,阅历深。每次提审屠鸣,他都故作镇静,与侦查人员谈笑风生,话闸一打开就滔滔不绝,道理一套一套,要么光打官腔,不入正题。或者干脆一声不吭,来个沉默是金,静观办案人员的举止,揣摩办案人员对其情况的掌握程度。

  和一般的犯罪嫌疑人不同,屠鸣在看守所羁押期间,不和同室人员多打交道,和他人的相处显得很谨慎,特别是对于涉及自己案情的有关情况绝口不提,显露出他的老道之处。

  艰难较量

  办案组在分析了屠鸣的各种情况后,决定首先从外围入手,调查屠鸣为他人牟利的情况。

  经过调查,发现仅智圣寺土地出让一事,就为朱迪伟“节省”了近百万元的资金。由朱迪伟承包了9年的纸板厂是村集体企业,由于朱经营管理不善,几年下来已是负债累累,至1998年,历年累计应缴税金1102万元,已缴423万元,扣除减免税,尚欠税款486万元,眼看企业即将陷入困境,自己也将债务缠身,但在屠鸣的帮助下,朱迪伟却顺利“合法”地把这数百万元税负转嫁到村里。在纸板厂新一轮租赁承包中,村民普遍要求采取公开、公平、公正的方式,投标竞争,但朱迪伟却想不通过投标继续由自己租赁承包,于是在屠鸣的支持斡旋下,结果纸板厂以每年22万元的低价租赁给朱迪伟经营,这样一来,朱迪伟不但不欠税,反而从负债累累的债务人摇身一变成了债权人,而村里却因此背下了巨额债务。既然屠鸣利用权力为朱迪伟捞了这么多好处,朱迪伟必定会“知恩图报”,而且出手绝不会小气,这里面一定隐藏着“猫腻”。

  接下来,侦查人员与屠鸣展开了激烈的心理交锋。屠鸣深知自己受贿数额巨大,量刑定不会轻,但他又有坦白交代以求得到从轻处理的欲望。于是,究竟是如实交代,还是抗拒到底,时时困扰着他。对于收受朱迪伟以外行贿人数万元的“小额”贿赂,他能够断断续续的透露出一些信息,侦查人员抓住蛛丝马迹,迅速展开调查,获取证据。但对于朱迪伟向他行贿,他的供述始终处于不断反复变化之中,常常是刚刚写完了亲笔供述,又后悔不已,要求收回;才如实作了交代又迫不及待推翻自己的供述。

  案情的扑朔迷离引起了两级检察院的高度重视,为了加强审讯和侦破力度,绍兴市检察院陈康年副检察长多次带领市院侦查机动大队及时参与、指导该案的侦查工作,为案件突破增强力量。诸暨市检察院正副检察长指挥前移,多次亲自提审,善意告诫屠鸣,要把自己的问题交代清楚,要对自己负责,对培养他多年的党负责,对人民负责,也要对法律负责。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朱迪伟在见到绍兴市检察院的同志后,意识到屠鸣会送绍兴审判,有可能判死刑,自己出去没脸见人;而自己行贿数额如此巨大,罪孽定也不会轻,突然发生翻证。侦查人员在分析了朱迪伟的心理状态后,及时对他进行教育,并适时出示前期固定的视听资料,稳定朱的心态,从而制止了朱的翻证。

  充分的证据,精心布置的策略,堵住了屠鸣所有的退路,每一次较量都让屠鸣感觉到了心理压力,使他的狡辩显得苍白无力。屠鸣一次次的供述、一次次的亲笔供词,使整个案件越来越明朗,而且屠鸣还在亲笔供词中深刻剖析了数次翻供的思想动机,深挖犯罪的思想根源。此后虽然他仍在不断翻供,不断反复,但此时两级院的侦查人员已经胜券在握,喝庆功酒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全案告破  

  经过两级检察机关反贪局的缜密侦查,终于查明了屠鸣受贿案的全部真相。

  屠鸣第一次受贿是在1999年4月,他利用担任阮市镇党委书记的职务便利,同意阮市镇收受让某机械厂的抵债轿车,从中收取该厂厂长的2万元贿赂。不过,那时只限于“小打小闹”,每次一两万元的进账,还要互相推诿许久。之后的几年里,手中的权力大了,胆子也慢慢大了,向他行贿的人越来越多,他都是来者不拒,大小通吃。同年10月诸暨市某农机厂厂长谢某,为感谢屠鸣在企业转制中给予的帮助,送给屠鸣1万元,屠欣然接受。1997年10月至1999年2月,该市某建筑公司副经理杨某为感谢屠鸣在基建工程发包、资金拆借过程中对自己的帮助,先后4次向屠行贿8.5万元,屠也都不拒绝。为了掩盖罪行,屠鸣在获悉诸暨市纪委要调查草塔镇领导班子违纪问题后,还先后向两名行贿人出具借条。

  不过,真正让屠鸣尝到不义之财甜头的,还来源于朱迪伟的慷慨。朱迪伟与屠鸣的关系起初并不“热络”,1997年2月,朱迪伟盘算着想自个儿办个纸板箱厂,这样一来,就可同村纸板厂“配套”。于是,朱迪伟同草塔镇陈家村协商征地,并向该镇城建土管办打了报告,当时朱已和村里谈妥价钱是每亩2万元,但时任草塔镇镇长的屠鸣得悉后,大发雷霆,认为要向村里征地得通过镇政府,而且价钱至少要每亩7万元,这下打破了朱迪伟的美梦,征地一事只得半途而废。朱迪伟深深地体味到了屠鸣在草塔镇的不同寻常,为此,朱迪伟想到,要征地就必须过屠鸣这一关,而且要绝对大气。1997年4月一天,朱迪伟从银行取了25万元现金,用报纸包成了5万元和20万元的两包,分别装在两只塑料袋里,将5万元送给当时的镇党委书记周光(已判刑),又将20万元放到屠鸣的办公桌上,“屠镇长,这20万元你先留着,我朱迪伟今后办厂征地什么的,全靠你了。”办公桌那边的屠鸣听了此话,先是怔了一下,然后就将袋子塞进了抽屉。后来,侦查人员问起朱迪伟,为何送镇长的钱比书记还要多?朱迪伟说:“我看准了屠鸣的潜力,将宝押在他身上准不会错。”

  一个月后的一天,朱迪伟向屠鸣提出需征用位于草塔镇智圣寺的土地,并要求屠给予支持和帮助。屠心领神会,既没经过镇集体讨论,也没请有关职能部门,而是与周光亲临智圣寺。朱迪伟丈量土地,将实际面积达40余亩的土地“量”为30亩,每亩压价至2万元。在屠鸣看来,镇长和书记都同意了,其他人根本不是问题。土地出让合同确定下来,为感谢屠的帮助,朱迪伟又送给屠20万元。在接下来的两年里,屠鸣在征地、办厂、税收、租赁、承包等方面时时“关照”朱迪伟,朱迪伟也不忘时时孝敬屠鸣,又相继3次送给屠鸣人民币50万元。

  令人感到最不可思议的是,1999年5至6月,检察机关根据群众举报,将纸板厂、草塔镇下坂顶村的账证调去审查后,即在朱迪伟案发前,朱为争取屠鸣继续给予关照,并帮助疏通、说情,又在屠的办公室向屠行贿25万元,屠虽也已感觉到朱迪伟的“末日”即将到来,但他仍然笑纳。

  从1994年到1999年,屠鸣利用手中的权力,为他人谋取利益,非法收受他人贿赂共16次,合计人民币128.5万元,其中6次共收受朱迪伟所送人民币115万元。

  贪婪的人,必将遭到人民的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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