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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鸣:就言情、武侠小说再向社会进言

http://www.sina.com.cn 1999年10月28日 10:17 光明日报

  鲁迅曾讽刺在国民党学阀把持下的北平学府新的人文精神之败落,使原是“五四”新文化运动的发祥地落伍于时 代。说:“若将标语各增一字,作‘五四失精神’,‘时代在前面’,则较切矣。”“五四”新文化运动是中国新旧文化嬗递 的一条分界线,从那时至今已80年,但中国文化的整合尚未完成,破旧立新困难重重。其原因也正如鲁迅所说:“旧社会的 根柢原是非常坚固的,新运动非有更大的力不能动摇它什么。并且旧社会还有它使新势力妥协的好办法,但它自己是决不妥协 的。”于是,一旦“五四失精神”,“决不妥协”的旧势力就会逼得“使新势力妥协”,拱手让出地盘让旧文化还潮。鲁迅所 告诫的话至今还是可怕的事实,切中时弊而令人触目惊心。

  首先面临的是新旧文化及其根柢的鉴别问题,哪些是过了时的、生发于旧制度旧秩序旧意识?它们与新的时代精 神相悖,因而会产生负面的作用;哪些又是和新的时代精神合拍,呼唤并推动社会的前进?这是关系到文化整合的导向的大问 题。文化现象十分错综复杂,新旧互相纠缠,许多观念本来容易混淆,麻烦的是还有短视的实用主义的干扰,还有误将迎合落 后当作“群众路线”的糊涂观念,还有“赵太爷田都有三百亩咧,他的话还会错么”的市侩意识的作祟,等等,障碍就够多了 。更由于我们经历了几十年的封闭禁锢,又逢近二十年来转轨中社会心理的浮躁失衡,各种沉渣乘机泛起,倍增文化鉴别和整 合上的困难。尤其值得注意的是,人们有一种相当普遍的逆反心理,由于反感于过去意识形态的禁锢,便不问情由地将合于理 性的鉴评也当作棍子,似乎连对起负面作用的文化现象也应该给予庇护,甚或提倡鼓吹,助长其蔓延,以为那样才算合于“双 百”方针,才算文化繁荣。如此,便使域外引进的夹有大量庸俗低下趣味的商业娱乐文化不合比例地大肆膨胀,“消闲”加“ 戏说”之类垄断了文化空间;曾被鲁迅痛斥为“髋骨的迷恋”的逆流文化,也在市场的媚俗风气下习焉不察地被视作正常,管 事者和传媒为之起哄宣扬,宠待这些文化的制造者以名位,益发扇起本来就迷恋低趣味、旧趣味的大众的鹜趋。这种颟顸举措 和荒唐现象必将腾笑于后世。

  目睹社会文化的滑落和旧文化的还潮,笔者然心忧,数年前曾撰《文化危言》(《瞭望》1993年第32期 )一文,就文化市场的混乱和导向问题粗陈管见,终以人微言轻,未被注意。文化市场也未见振拔。近年来,一个台湾言情小 说写手和一个香港武侠小说写手“征服”了中国——本来,比此类小说档次更低,更无聊的东西也在市场上随处可见,未足惊 怪——但这两种显然是还魂旧文化的小说不仅吸引庸俗耳目,连一些畅销书拜物教教徒的学者也靡然景从,甚至将它们排入经 典作品排行榜中,正如美籍华裔学者夏志清将鲁迅和鸳鸯蝴蝶派与西风派的混合作品——张爱玲的小说相提并论,定为伯仲之 间一样令人恶心(张爱玲的小说还不乏生活,多少表现了哀歌式的末世男女的真情,琼瑶只是张爱玲的劣化),因深畏紫之夺 朱,感凛于良心义务,笔者不能已于言,乃作《为旧文化续命的言情小说与武侠小说》(1999年8月12日《光明日报·文 荟副刊》)一文,向社会进逆耳之言。这以前,还作了《为武侠小说亮底》(1999年7月28日《文汇报·笔会》)一文 ,命意大致相同。虽也是肤泛之论,大概这回由于直率地指出了两类小说制作者的大名,颇引起了些反响,包括我很尊敬的朋 友的质难。

  一位朋友说:现代文学史的事实固然证明了鸳蝴派言情小说和武侠小说是和“五四”以后的新文学对垒的,但是 ,“应该为‘沉默的大多数’留一片选择空间”,并说:“鲁迅《小说史略》就侠义、人情(才子佳人小说包括在内)等诸体 小说,分类论述,但鲁迅并未从门类着眼加以抹煞”。他的意思是说我武断和偏激。前一点给“沉默的大多数”留空间之说, 可以不论,因为现在的空间已给言情、武侠占领得够多的了。后一点关于鲁迅之说,正好涉及区分新旧文化和接受文学遗产的 态度之间的关系,很值得谈一谈。

  小说是时代的风俗史,是该时代的制度、意识风习下的人民的心灵史。体现时代风俗和心灵最逼真、最优美的就 是杰作,这也就是马恩所说的“美学的和历史的统一的评价标准”。鲁迅的《小说史略》也本此标准论述中国的古代小说。那 些优秀的古代小说杰作,也正因为以美学手段真实地表现了当时的历史而拥有了历时性,能成为后人形象地理解旧时风俗和社 会精神而成为宝贵的遗产。但绝不等于现代人还必须接受、认同和宣扬那时候的风俗和精神意识。《中国小说史略》中肯定了 《三国演义》、《水浒传》等小说的成就,毫无贬抑之意;但在《叶紫作〈丰收〉序》中,却对“中国社会还有三国气和水浒 气”,即早该过时了的意识还在困扰现代中国深表怅憾。前人遗产中留下来的阻滞社会前进的旧意识尚且不可接受,要引以为 憾,难道还该欢迎和鼓吹现代人制作出来的宣扬旧文化、旧意识的作品么?

  顺便提一下,最近上海一家报纸的读书版上,刊有一则“武侠爱好者俱乐部”的启事,劈头就说:“武侠文化, 是中国独有的民族文化”,俨然是应该珍护的“国粹”,这是无知妄谈。西方中世纪的骑士小说就是写游侠故事的,历史比中 国早,数量比中国多,《圆桌故事》、《罗兰之歌》、《贝奥武甫》、《尼贝龙根之歌》这些游侠骑士作品的影响,要比中国 武侠小说大得多。不查一下文学史,也该看过好莱坞武侠片《侠盗罗滨汉》吧?再说,近年来“佐罗”故事的电影片也还不时 播映,武侠文化怎么会是中国独得之秘?

  15—16世纪时期的西班牙,正是骑士小说即武侠小说一统天下之际,伟大的塞万提斯以他的不朽杰作《堂·吉 诃德》对这类空虚、虚伪、无聊的武侠小说给予致命的讽嘲,用“愁容骑士”来“以侠破侠”,从此,在新兴人文主义精神的 宏扬下,武侠小说便销声匿迹。《堂· 吉诃德》的艺术内容当然还要丰富得多,但仅以它为武侠小说敲响丧钟这一点,就大 有造于文学。从此以后,西方武侠小说虽仍有孑遗,但已不上台盘,属于低档次文学,文学史上根本再也不提这类东西了。

  又一位朋友质难道:“爱情是文学的‘永恒主题’,不应笼统地将‘言情小说’否定。”凡以爱情为主题的小说 ,都要从爱情行为辐射出真实的社会关系,提出生活中的重大问题,启发人思考人生问题,其皆归是和“五四”新文学“为人 生”的精神相一致的;当然它也吸引人,有娱悦价值,但绝非纯为“消闲”而作。而言情小说是特指发脉于才子佳人——鸳鸯 蝴蝶派的那种空虚、虚假、胡编假造的三角四角、要死要活的玩艺,这怎么能算是“爱情”?特别是“言情小说”的写手为了 编造,乞灵于名著,上回说到《还珠格格》基本情节的来源是马克·吐温的《乞丐与王子》;据人说她的另一部《庭院深深》 又是夏绿蒂·勃朗特的《简爱》的描红,技止于此,哪里是从生活中汲取的灵感!

  文化要多样,读者层次也不同,有人写有人看无法阻止,但文化组合必须当量,舆论必须保持清醒,辨得清这些 玩艺的作为“玩具”的本来面目,少推波助澜,庶几对阻挡社会文化滑落有助。何满子1999年9月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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