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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青荣躺在15号病床上,羞辱、悔恨和重压下的茫然写在脸上。 她是上虞这个月的新闻人物。有新闻媒体说她受老板逼迫卖淫,冒死从三楼跳下重伤。这样的事情放在任何一个地方都会受人关注,何况是孝女曹娥的故乡。 “跳楼事件”最新进展 据上虞公安局组成的专案调查组介绍,他们将在今天对案件进行研究。不过,由于在对外围证人方面的取证没有进展,因此在吕海军夫妇有无构成强迫卖淫尚存疑问。 关于上虞市人民医院是否强迫江青荣出院,记者昨天下午采访了医院骨科主任朱仰义。朱主任说院方一方面没有强迫病人,另一方面出院属于正常的医疗程序。江青荣伤势主要是“胸十二节”、“腰一节”脊椎骨粉碎性骨折,经过手术,骨折部位已经位置复好,只需静养等待愈合,而在家中静养无论从费用、静养环境等角度考虑,效果更好。当然,医院也考虑到江青荣的具体情况,让其家人选择是在医院还是回家静养。目前医院并没有对病人停止用药,也没有强行结算医疗费用等举动。 江青荣一步错步步错 11月30日,记者在上虞市人民医院见到了江青荣。她脊椎受伤无法坐起来,左腿酸麻无力;吃午饭时只能侧卧身子,用左手一口一口艰难地往嘴里送饭。 她抽泣着讲自己“一步走错,苦了一辈子”。10月30日,“蓝宝石”酒店的店主吕海军抱着招几个“开放式小姐”的念头,专门赶到义乌劳务市场,招了江青荣等三个女服务员。吕海军夫妇曾说,如果客人对她们搂搂抱抱,甚至要求发生性关系的话,要尽量满足客人的要求。江青荣虽不愿意,却没有大胆地说“不”。此后,江青荣在不情愿的情况下三次与嫖客发生性行为,拿了220元钱。 11月3日,酒家从义乌招来的另一名服务员王某突然不辞而别。吕海军为此大发雷霆,对江青荣等两人讲:“我从义乌把你们招来是付了中介费的,还有车票钱,你们如果要走的话,拿出500元给我。否则,就不能走。”从此,酒店对服务员的看管更严了。买菜,不让她们去;倒垃圾,老板娘自己来倒;洗衣服,服务员只能躲在屋里洗。酒店的卷闸门不到营业时间一直是紧关着的。 此时,江青荣已有了逃的念头。她对记者说:“本来讲好是到酒店搞卫生的,一个月工资500块。想不到要干这种事情。”她说自己真是不情愿的。尤其是第一次,自己当时来例假,客人仍露出了狰狞面目…… 那么,她为什么不当场反抗呢?江青荣说,这正是她最后悔的事情。原本,她在店里是有机会打“110”报警的,只是她对报警后的结果没有把握,所以迟迟没有拨打电话。更不可饶恕的是,她从嫖客手里收了钱,在事实上已经构成了卖淫。江青荣说她的本意只是想赚点逃跑的路费。 11月4日,江青荣丈夫黄应华从义乌来上虞看她。他们商量好,第二天早上在酒店旁边拐角处碰头,而后逃离这个伤心之地。 11月5日早上,吕海军到外地去了,颜夏香则去市场买菜。为防服务员逃走,她把大门口的卷帘门拉下上了锁,还锁上了三楼通往楼下的楼梯门。8时许,江青荣叫开门没人应,就冒险想到从自己宿舍窗口顺着电线溜下去。她把电线一端固定在宿舍的窗上,顺着另一端往楼下溜。溜至一半,因双手抓不住电线,她重重地摔在楼下水泥地上。几分钟后,接警赶至现场的“110”警车把她送到上虞市人民医院抢救。 江青荣的伤势主要是在脊椎骨。医生讲,她有几根神经断了,因此坐不起来,大小便无法自理。她的伤势现已基本得到控制,损伤的脊椎骨正在逐步恢复。前天,院方通知江青荣可以出院了。江青荣至少需要在床上静养半年。目前已花去医疗费12000余元,大部分是公安部门让吕海军夫妇拿出来的,自己垫付了小部分。 当人们问江青荣的丈夫,万一妻子瘫痪或成了瘸子,家里还有一个3岁的女儿,怎么办? 眼泪汪汪的丈夫说,我会照顾她一辈子,以后的事我没有想过,现在最要紧是医治好她,我相信法律会给我们一个公道。本版摄影 “蓝宝石”酒店臭名远扬的淫窝 “蓝宝石”酒店位于上虞经济开发区329国道线旁,由店主吕海军和其妻颜夏香一起经营。如今,这个容留、介绍卖淫的场所已经关门歇业,卷帘门上方的酒店招牌已经取下。据了解,其营业执照已被工商部门吊销。 附近的居民对记者讲,“蓝宝石”酒店里的那些事他们多少也有些耳闻。酒店里喝酒的“花样”就很多,什么“交杯酒”、“穿心酒”、“穿裆酒”,说白了就是搞色情服务。令人意外的是,他们大都认为这些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没想到过要报案。 不过,从警方对老板娘颜夏香所做的笔录来看,“蓝宝石”酒店的容留、介绍卖淫行为决非一朝一夕。三层楼的酒店除了二楼是包厢外,三楼全部改成了房间。因此,酒店特地在二三楼间装了道门。嫖客酒足饭饱后就会对老板夫妇说:“我想到三楼歇歇。”心领神会的老板夫妇就会向嫖客收30元的“旅馆费”,同时让女服务员上楼去给客人“倒茶,或陪他们空话讲讲(上虞话,聊聊天的意思)”。服务员上楼后,他们就会把楼梯门锁上,以防警方查房。酒店对这类“特别服务”也是定好价的。老板娘对江青荣讲,每次收费不能少于100元。与江青荣同来的丽水女蔡某在短短五天内就卖淫五次。 上虞警方江青荣的行为还未定性 11月30日,记者采访了曹娥派出所所长金建成。金所长说,此案尚未结案,因此没有完全定性。 上虞警方根据调查、笔录则认为,现在要下结论说是吕海军夫妇逼迫江青荣卖淫尚显证据不足。相反,由于江青荣在三次性行为后都收下了嫖客给的钱,事实上已构成卖淫。由于她现在重伤住院,加上情况较为特殊,警方尚未采取措施。不过,与她同时来酒店的卖淫女蔡某已被拘留。 由于江青荣的问题尚未最后定性,因此吕海军夫妇到底该当何罪,也还是个未知数。在罪名的量刑上,强迫卖淫要比容留、介绍卖淫严厉得多(见助读)。因此,上虞公安部门在对吕海军夫妇的行为定性时,显出了相当慎重。法律要严惩坏人,但是也要让犯罪嫌疑人得到公正的审判。 新闻助读相关法律 根据我国《刑法》第三百五十八条:“组织他人卖淫或者强迫他人卖淫的,处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而强迫多人卖淫或者多次强迫他人卖淫的,情节特别严重的,“处无期徒刑或者死刑,并处没收财产”。 第三百五十九条:“引诱、容留、介绍他人卖淫的,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并处罚金;情节严重的,处五年以上有期徒刑,并处罚金。” 我之节烈观 “年轻人犯错误,上帝也会原谅。”这句著名的西谚放在江青荣身上,却显得格外沉重,因为有些错误是不可挽回的。 现在想来,有太多的假设,可以让这个结局显得“阳光”些。如果,她在感觉到饭店是个卖淫场所时,能及时报警,警方一定会救她于水火中;如果,她在面对诱惑时,能勇敢地说“不”,我想老板夫妇会被她的勇气压倒。但对于一个受到胁迫的弱女子,我们有权利如此苛求吗?难道真的要像几十年前鲁迅先生所说的那样,女子受了强暴,要去死掉,人们才会奉她为“烈女”? 相比江青荣的错误,一些人的“集体无意识”更为可怕。居然还有为数不少的人认为蓝宝石里是你情我愿的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就不能不令人心寒。 作为受害者,江青荣会受到法律的惩罚吗?从记者的采访来看,现在还不能排除这种可能。即使如此,希望这个26岁的女青年不要因此倒下,法律只是对她曾经走过的弯路的纠正。挺直腰杆,一路走好,前方的路还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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