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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暗访广州私宰市场杀猪客举刀一路追杀(附图)

http://www.sina.com.cn 2000年12月21日16:05 羊城晚报

今天凌晨，肉贩在龙洞点起蜡烛卖私宰肉。

　　私宰肉成行成市，两大汉追斩记者

　　广州私宰肉为何年年打，年年不绝，反而愈演愈烈？

　　本意甚好、投资不菲的“放心肉”工程为何陷入怪圈？

　　现行管理体制是否需进行“大手术”？

　　本报记者昨天今晨兵分几路，就这一个个与市民息息相关的问题作了一次深入采访。

　　昨天，记者在广州几个肉菜市场暗访一圈，惊见私宰肉之猖獗。

　　昨天凌晨5时，记者暗访了天河龙洞一个热火朝天的私宰肉“专营”市场，这里的60余个肉档中，竟连一块“放心肉”也找不到。肉贩们一大早就用摩托、自行车运来成爿成爿的私宰猪肉，摆到案上的猪肉，毛皮都未清理好，脏兮兮的，还不停地滴着血水。行内人告诉记者，这些都是刚打了“水针”的。

　　记者假装要买肉，问一档主有无盖了印的“放心肉”？女档主白了一眼，没好气地说：“那么贵谁买？”手中的刀飞快地肢解着案上的大块猪肉。早早来采购的大都是一些开食肆的顾主，他们都说这里猪肉又便宜又新鲜，为什么不来这儿买？

　　陪同记者暗访的线人不敢进入市场内，他偷偷介绍，某档口老板是该市场“肉霸”，放心肉要进去，他曾率众抵制，甚至还向市场的各档肉贩收取保护费，保证他们“安全”贩卖私宰肉。而当地的市场管理者也由于私宰肉档获利多、缴的租费也高、租户又多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昨天下午，本报摄影记者来到龙洞市场拍照时，快门刚按一下，便被人盯上了，再按第二下，便有几名大汉瞪大眼睛喝骂：“拍什么，一刀砍死你！”记者见势不妙迅速上车撤离，两名黄衣男子手持杀猪刀一路追杀过来……

　　据了解，私宰肉经营者已经自发形成一个个利益团伙，对可能危及他们利益的人员不惜采取武力威胁的手段，暴力抗法事件时有发生。据不完全统计，1997年至今，屠宰管理人员已先后有30多人被打伤。

　　放心肉陷入怪圈，苦苦苦各方诉苦

　　据了解，全市的生猪实际消费量达8000头，到今年8、9月份，市三大肉联厂每天生猪屠宰检疫量只有3000多头，比“放心肉”工程实施之初少了六成。为什么私宰肉屡禁不止呢？除了价格上的因素，最重要的就是对这方面的管理体制还跟不上，令本意甚好、投资也不少的“放心肉”工程陷入一个怪圈：各方都诉苦。

　　———肉联厂诉苦：屠宰的猪直线下降，生产设备闲置，当初投入的巨大成本无法收回；

　　———批发商诉苦：因为肉档不愿买放心肉，甚至武力对抗，在一些市场“放心肉”连门都进不去；

　　———肉档诉苦：经营放心肉无利可图，且时时受处于垄断地位的批发商的刁难；

　　———消费者诉苦：不少地方连放心肉都找不到；

　　———养猪户诉苦：生猪的价格下跌，销量下降；

　　———政府部门诉苦：广州市已有400多个市场，近6000个肉档，而全市屠宰管理人员仅有在编人员27人，早晚出击“扑火”打私宰肉，疲于奔命。

　　批发商扯旗打私，又滋生黑市交易

　　私宰肉屡屡将放心肉打得惨败也让批发商心急如焚。某批发商说，分给他供货的市场每天至少有500头猪的销量，但如今却只能销30来头猪。天河区今年出动了一万多人次，查出了10万公斤私宰肉，但仍抵挡不住私宰肉的大举入侵。出于无奈，天河区今年采取了一项措施：让批发商来监管市场卖放心肉，也就是说，批发商有权要求肉贩买放心肉，并阻止他们卖私宰肉。

　　这项规定一出台，批发商便纷纷做起了“打私队”。他们经常组织十来人的队伍去市场巡逻，发现有卖私宰肉者便让其收起来，遇到听话的肉贩，他们还真能让放心肉“上台”，私宰肉“下台”；但遇到“恶死”的肉贩，不但放心肉上不了台，就连他们也下不了台；若遇到“肉霸”率众肉贩们挥着砍肉刀杀将出来，他们就只好作鸟兽散了。不过批发商也有“撒手锏”，他们最有收获的是夏季巡逻。夏季天气炎热，他们将肉贩的私宰肉请“下台”之后，便死守阵地到中午12时，这时，请“上台”的放心肉卖得差不多了，而“下了台”的私宰肉却已经变了味。于是，他们满怀胜利的喜悦打道回府。也有一些肉贩给批发商几十元甚至上百元，批发商便不管他们卖什么肉了。有位批发商向记者承认，他的手下就连续三天收过肉贩的钱，给他发现后炒掉了，因为他怕违反了肉联厂的合同被扣掉30万元押金。但他说在批发商中有的人一个月要收好几万元这样的黑钱。有的甚至擅自罚没肉贩的私宰肉，也不给票据。

　　对于天河区批发商监管市场的这一尝试，各方看法不尽相同。肉贩们质疑说：“批发商是做生意的，我们也是做生意的，他们凭什么可以管我们？”而批发商则说，我们之所以有时威水有时尴尬，是因为我们手中没有执法权，如果给我们执法权，我们定能叫私宰肉绝迹。

　　批发商做“打私队”是否合适？广州市政府牲畜屠宰管理处有关负责人对此做法不以为然：他们没有执法权，凭什么来监管市场？有个派出所抓到一名打人的巡逻队员，仔细一辨，原来是一个多次“进宫”的熟脸孔。

　　小手术各施各法，只换汤不见换药

　　私宰肉越来越泛滥，使得政府部门不再像过去一味归咎为“打击私宰肉不力”。据市商委屠宰管理处处长严云德透露，政府部门已形成共识，现行的管理体制已非改不可了！

　　不过，对于如何改，却仍有不同认识。海珠区推出的改革措施是实行“买手制”，即专人采购、专人监督的做法。天河区实行了分组供货制，由六个批发商分别向所管区域供应放心肉。越秀区则实行了肉贩选批发商制，每月可选择两个不同的批发商进货，并对市场实行电子眼监控。据业内人士评价，海珠区的买手制因只解决了一个环节的问题而陷于尴尬；天河区是换汤不换药，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而越秀区肉贩选择十分有限，而且电子眼造价太高，不具推广价值。政府有关人士承认，这些措施都是在现行管理体制上的“小手术”，效果有限，广州市迫切需要对管理体制进行“大手术”。

　　关键是打破垄断，解死结引入竞争

　　“打破‘高度集中屠宰、垄断经营、划地为牢’的模式，实施合理定点屠宰，放开经营！”广州市人大农村农业委前天向市人大常委会所作的关于执法检查情况的报告时，向市政府作出这番建议。

　　今年10月底，市人大农村农业委组织人大代表对《广州市牲畜检疫规定》和《广州市家禽检疫条例》进行执法检查，发现广州市屠宰管理体制不顺，使检疫工作出现漏洞。

　　目前，广州市生猪屠宰采取“定点屠宰，集中检疫，划区经营”的模式，广州市现有三个大型定点屠宰厂，三个定点屠宰场又有各自固定的销售范围。销售中又出现具有垄断地位的指定批发商，这些批发商每人负责一个或几个肉菜市场，其他任何人不得进入其势力范围，他也不能进入其他批发商的势力范围。肉菜市场的肉档经营者只能向指定的一个批发商购买放心肉，批发商的猪肉又只能到指定的屠宰场屠宰。垄断增加了放心肉的成本，拉大了放心肉与私宰肉之间的价差，使经营私宰肉变得有暴利可图，肉档经营放心肉无钱可赚。

　　“这完全是计划经济的做法，垄断关系造成经营者之间的关系不平等，引发价格和服务的严重问题。”广州市人大农村农业委的有关负责人一针见血地指出。

　　据介绍，因为垄断，市民购买的“放心肉”质量不高。肉价反正是物价局已经定好的，批发商为节约成本，利用其垄断地位，不是购买本地质量较高、味道较好的瘦肉型猪，而是购买外省质量较差但价钱便宜的生猪，到定点屠宰场加工后卖给肉档，这样赚钱更多。

　　广州市人大农村农业委在报告中指出，广州市政府应该认真领会、正确贯彻国务院的方针——“定点屠宰、集中检疫、统一纳税、分散经营”，打破现有的垄断经营的模式，应该允许定点屠宰场之间相互竞争，让批发商自由选择到哪个屠宰场屠宰。只要是定点屠宰场屠宰的猪肉，就应允许它到任何地方卖，批发环节更应放开经营。

　　昨天下午，省卫生厅和省经贸委联合对广州餐饮业进行卫生检查，发现“私宰肉”问题不少。据悉，此次检查的一个重要任务就是为近期的相关立法工作作前期的探索。

　　广州生猪屠宰管理大事记

　　1985年广州生猪购销放开，但没有建立相应的屠宰管理机制，私宰开始

　　1989年成立广州市屠宰管理第一个专门部门———市屠宰管理处，对此出台第一个政府规章———《广州市生猪屠宰和肉品市场卫生检验管理办法》

　　1994年全市确定147家小屠宰厂，由于数量太多，管理难以到位，检疫流于形式

　　1997年广州市经过整顿撤消133家小屠宰厂，失业的厂长们成为享有特权的放心肉批发商，正式建立以三家大型屠宰厂为基础、配合14家镇一级屠宰点的定点屠宰制度

　　1998年国务院出台《生猪屠宰管理条例》———国家首次针对定点屠宰制定法规；同年，《广东省生猪屠宰管理法规》出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