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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待家人异常残忍父亲不堪忍受勒死逆子

http://www.sina.com.cn 2000年12月29日08:38 检察日报

　　今年年初，在富庶的上海市金山区驳岸村曾经发生过一起蹊跷的杀人案，一位父亲因不堪忍受忤逆之子长期对家人肆无忌惮的暴力，在情与法面前失去了理智，用一根绳子勒死了自己的亲生儿子。此案直至11月经公安机关接举报侦查后才大白于天下。面对当地人们普遍远远落后于经济发展水平的法制观念，人们不禁要问。

　　家庭成员虽然生活在同一屋顶下，但只要是人与人的关系，法律都能进行调整。成了犯罪嫌疑人的大学毕业生姐姐蒋爱方对弟弟的暴戾，也说“处理这件事，应该有比这更好的方式”，她曾试图要带他弟去看心理医生，但为什么在可怜父母之时怎么从没想到把他告上法庭，让“法”来管管他？

　　本文作者说，当他对附近村民进行采访时，他们除了对当事人表示同情之外，竟然没有一个人觉得这种以暴治暴的行为是违法的，这实在让人不安。常常听说在外国社区里居住的父母都不敢打孩子，因为邻居会告他们虐待。而我们“善良”的人们还只是“痛心”，哪怕在蒋继峰暴打家人时打一个“110”呢？

　　这个家庭的悲剧发生地上海郊区在经济上应该算是已经进入小康水平了，然而在现代法制观念上恐怕还得继续“脱贫”。

　　那么此类事情在全国其他的农村又会怎样呢？

　　父亲在大年初五勒死儿子

　　在绝大多数人心目中，新春佳节应该是一个万家欢乐的日子。但是，对于家住上海市金山区驳岸村的蒋来方来说，2000年的这个春节过得并不开心。

　　正月初一(2月5日)下午，21岁的儿子蒋继峰因为要出去打麻将，从父亲蒋来方那里要了1000元钱。大概是输钱了，大年初二他又要1000元。父亲刚说出一个“不”字，蒋继峰操起一根铁棒。对于姐姐蒋爱方和母亲的规劝蒋继峰毫不搭理，他用铁棒将全家人逼至灶台边，对着父亲吼道：“少一块钱就打一铁棒！”……几分钟后，蒋来方满脸是血地爬出了家门。

　　大年初五(2月9日)，蒋来方找来曾经帮助过他们全家的夏某劝说儿子蒋继峰。在劝说无效的情况下，蒋来方借机将蒋继峰绑住。被绑后的蒋继峰依然野性难消，夏某一走便开始破口大骂蒋来方，并扬言松绑后意欲杀死全家。被激怒的蒋来方失去了理智，于当日傍晚用一根绳索从儿子后面勒了上去……

　　过后，蒋来方挥锹在自家北面的小屋里挖坑1余米，并在其女蒋爱方的协助下，将尸体埋于其中。今年10月16日根据群众举报，金山警方开始侦查蒋继峰的下落。经过严密的侦查，11月28日公安机关将蒋来方、蒋爱方抓获归案。目前，二人已被检察机关依法批准逮捕。

　　“儿子真是家里的煞星”

　　在承办检察官的陪同下，笔者来到了看守所。见到蒋来方，这位面色黝黑的中年汉子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苍老。谈起自己的儿子，蒋来方时不时唉声叹气……

　　“我这个儿子真是家里的煞星，打起父母从来都是往死里打，拿到什么是什么，一向不考虑后果。这么多年，我们不知挨过他多少铁棒、砖头。记得1996年上半年，也就是他因偷窃3000元现金被劳动教养一年半之前的一天，他见人家买了摩托车，也想要，便向我们‘要’4000元。我们答应得慢了一点，他便大发雷霆。我出去后刚一进门，坐在桌边喝茶的他随手就将玻璃杯子扔向我的脑袋，我的眼皮上方当即被砸出一个一寸来长的口子，至今还有一道疤痕。当天夜里，亲戚们过来苦心劝导，但他根本听不进，有位‘不识相’的亲戚躲闪不及还吃了他几拳。”

　　蒋来方告诉笔者，蒋继峰第一次“发威”大概是在1994年他15岁的时候。他说：“清楚地记得那天他妈去市场上卖掉一头羊，赚了几百块钱，被他知道了，就要买游戏机，母亲跟他说等你爸回来再给你，所以没有立即给他钱。小小年纪的他二话没说就跑到屋外，操起砖头便把家里的玻璃窗全部砸开了花……”　　

　　这么多年，蒋来方夫妇不知挨过儿子多少拳脚。他说：“自己被儿子殴打后，进过好几趟医院，因为没钱，主要是去一些私人诊所。另外孩子他姑父是村里的赤脚医生，一些小病小伤请他看看擦点药水也就过去了。有一次，自己的小腿被他拿砖头砸得一个月不能下地，现在每逢阴天下雨总是钻心的疼。”

　　作为家里的主心骨，蒋来方为了这个家，常年忙忙碌碌。不知不觉，儿子竟变得如此暴戾。他也不晓得蒋继峰怎么会变得这么坏。他说：“这孩子从小就十分顽皮，不听大人的话。说实在的，我们对他也不怎么溺爱，只是农村人总觉得前面养了丫头，后面来个小子，心里肯定很开心，宝贝肯定是把他当宝贝的，没想到最后竟会养出这样一个孽子！”

　　蒋来方说他这个儿子活像一个“讨债鬼”。只要你把钱给他，就会平安无事，动作稍微慢一点，他便会把家里搞得鸡犬不宁。这还不算，保不准还会挨一顿皮肉之苦。

　　当笔者问他当初勒死蒋继峰后，心里是否害怕过时，他颤颤地说：“确实害怕过。倒不是怕他从地皮底下钻出来打我们，而是担心被别人发现，毕竟他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蒋来方与笔者交谈15分钟，自始至终哽咽抽泣，泪水不时地从眼眶中涌出。

　　“惟一不安是没劝爸爸自首”

　　相对于父亲蒋来方来说，女儿蒋爱方说话逻辑严密多了。毕竟是念过书的人，说起话来条理清楚，平静似水。应该讲，23岁的蒋爱方是个天分不错的女孩，她的简历上从小到大，在学业上总是很顺。去年6月，蒋爱方大学毕业后，又在市区找了份工作。

　　谈到弟弟蒋继峰，她似乎欲言又止。她说，很后悔父亲采用这种方式处理这件事，应该有比这更好的方式，这种以暴治暴的方式不妥当。说到弟弟的死，她觉得弟弟死得可怜，但并不感到惋惜。因为比起她的父母，她觉得他们才真的可怜。她感到不安的是当初没有劝说父亲去自首。

　　蒋爱方觉得之所以造成这一事件的发生，是因为这么多年父亲对弟弟的忍耐已经到了一个难以承受的极限，而任何事情一旦超过了极限都是要爆发的。她说弟弟从小就不听话，虽然当时还不是太残忍。长大之后，弟弟具有了双重性格，一方面对家人动辄打骂，另一方面对外人又客客气气。

　　她回忆说：“小时候，自己挨弟弟欺负是家常便饭，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弟弟13岁那年，我因为一件小事没有依着他，被他一脚从楼梯口踹了下来，摔得鼻青脸肿。不知什么原因，他似乎对家里人特别残忍，好像家人欠他什么似的，不达目的决不罢休。有时候，我也在想，弟弟是不是心理上出了什么毛病。为此，我曾提出带他去看心理医生，谁知他听了以后将我臭骂了一顿，还操起一根木棍将我的肋骨都打断了。你说像他这样狠毒的人谁还敢惹他？但他毕竟是我的亲弟，作为姐姐我也没尽到责任，他变成那样我也有点内疚。”

　　“这家人迟早要出事”

　　近年来，随着改革开放的进一步深入，沪郊农村的面貌日新月异。蒋来方所居住的驳岸村家家户户都盖了新颖别致的楼房，但只有蒋来方一家的房子依旧破烂不堪。

　　虽说也是一栋三层楼，但内外墙基本没有粉刷，完全是一毛坯房。走进内屋，不见几件像样的家什，一副衰败的景象。沿着没有扶手、台阶漏空的楼梯，小心翼翼地走上三楼，一间空置房内胡乱放着摔坏的电视机等家电。乡亲们说，这些都是蒋继峰“发火”时留下的“杰作”。

　　这几年，蒋来方夫妇起早贪黑，田里、家里忙个不停，农闲时还经常做些贩卖活鸡的小生意。按理说，家境不至于如此衰败。几位朴实的村民，七嘴八舌地道出了实情。

　　蒋家隔壁杂货店老板说：“他们是很把这个儿子当宝贝的。蒋继峰呆在家中不做事，和小兄弟们一起乱花钱。只要他父亲没钱给他，他就往死里打他父亲；他还把汽油浇在母亲身上，要烧死母亲；他把姐姐从三楼推下去……蒋继峰不死，他的父母就要死。”

　　一位老大娘痛心地说：“来方的这个儿子实在是作孽，不但动不动就打父母、姐姐，而且连爷爷奶奶也不放过，经常向他们要钱，要不到就暴跳如雷。作为邻居，我们经常看到来方夫妻俩被打得满脸是血，没有人敢过来劝，因为他儿子发起威来见谁打谁。”

　　有位80多岁的老大爷说道：“这家人迟早是要出事的，你看来方儿子打起父母来那个凶狠劲。这种事我活了一辈子也见得不多。”(秦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