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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首家道歉公司”尚未注册胎死腹中

http://www.sina.com.cn 2001年01月07日06:36 浙江青年报

　　新事物层出不穷，五花八门的公司也是此起彼伏。近日，杭州某媒体爆出一条新闻：杭州首家道歉公司开办两个月后倒闭。该媒体以《代人道歉公司自己动手关门》为题，报道了负责人沈静因无法承担电话、交通费而关闭了开办仅两个月的“代人道歉公司”。该文称：杭州首家“代人道歉公司”，在市长公开电话投资投诉专线5112345帮助下，终于通过了工商审批。可它开办仅2个月便夭折了。

　　这家费心费力开办起来的公司，总共只接了七八个业务。负责人沈静解释了办不下去的原因：人与人之间，很多时候缺乏和解的诚意。(略)……沈静说，一桩桩事情表明：这个社会里一部分人的人际关系还是蛮紧张的，并不像开始想象的那么简单。当发现再也无法承担电话、交通费时，40岁清瘦的沈静关闭了这家“代人道歉公司”。此事当真？记者进行了追踪采访。

　　几经周折，记者找到了“道歉公司负责人”沈静家里的电话。听说记者的来意后，沈静的一席话让记者大吃一惊：“我并没有办道歉公司，更谈不上什么‘倒闭’啊？媒体的报道有点奇怪。”

　　沈静告诉记者，她并没有看到报纸上的那篇报道。只是这两天经常有别人对她说：“沈静你成新闻人物了。你的道歉公司是怎么回事啊？”此外，她还接到了好几家报社记者打来的电话，都是询问她的道歉公司的事情。沈静说：“我最近真的被弄得很烦。”

　　电话里，她告诉记者，她当时只是打电话给5112345，说是想开办一家道歉公司，想寻求一些帮助。

　　随后，记者与5112345专线取得了联系，并找到了当时为沈静女士提供帮助的工作人员唐荣华。

　　经了解，5112345是市长公开电话投资投诉专线，专门为投资者服务。2000年10月23日下午，专线接到了一位叫“沈静”的女士的电话，称：“我是一位下岗工人，现在想办一家代人道歉的公司，但是下城区工商局的人说不可以办。你们能不能帮我一下？”

　　负责交办此事的工作人员唐荣华告诉记者，沈静一个人带小孩，她的家庭是一个不幸的家庭。“在电话中沈静诉说了自己的很多苦衷”。

　　唐荣华觉得下岗工人自主创业，是一件值得鼓励的事情，替下岗工人排忧解难也是政府部门的职责。于是，他根据杭州市政府的有关政策，立即给杭州市工商局送了交办单。工商局的领导对此事很重视，一个星期之后，10月31日就答复5112345说可以来办理注册手续了。

　　当唐荣华打电话告诉沈静这个好消息的时候，沈静激动不已，连声说着“谢谢，谢谢。”

　　没过几天，唐荣华在报纸上看到了一则报道，说天津诞生了一家道歉公司。于是他立即打电话给沈静，询问她有没有去工商办理注册手续。但是，沈静表示，她不想开道歉公司了。

　　1月3日，记者通过工商局有关人员进行核实，该人员说：“到目前为止，沈静还没有来办理注册手续。”

　　沈静为何改变了原来要办道歉公司的想法呢？当初的想法又是从何而来？

　　想法从何而来？

　　沈静的家庭有着令人难以置信的不幸遭遇(本报2000年8月27日作过报道，之后并捐款相助)，她的两个女儿都身患绝症。大女儿13岁，5岁时被查出患免疫系统绝症——白塞式综合症；小女儿两岁，出生时就被查出患白血病。沈静肚子里怀着小女儿的时候，丈夫突然出了事。

　　1月4日上午，按照沈静女士提供的地址，记者找到了她的家。

　　今年40岁的沈静女士，面庞清瘦，脸色苍白，像是刚刚大病过一场。沈静原来是杭州粮油公司的营业员，2000年6月下岗，至今一直未找到工作。她告诉记者，她的身体不太好，共动过三次大手术。

　　经了解，沈静从来没有过创业的经验，开办道歉公司的想法是缘于和别人的一次聊天，她听说别的城市已经有了道歉公司的出现，就想着自己能不能也搞出一家来。沈静认为，办道歉公司不需要本钱，只需要一部电话，比较适合像她这样的没有资金的人。她觉得只要自己跑跑腿，打打电话就可以了。

　　沈静告诉记者，由于自己身体不太好，在人才市场上找工作时总被人拒绝。开办道歉公司最初的动机只是想补贴家用。

　　沈静告诉记者，现在的收入来源主要是她父亲的退休工资。

　　为何改变主意？

　　沈静产生办“代人道歉公司”的想法是在2000年8月份的时候。去工商局碰壁后，她并没有灰心，而是悄悄地开始开展她的“地下业务”。沈静通过电话了解到，其他城市的道歉公司的收费标准一般是通过电话道歉的40元，上门道歉的80元，礼品道歉的另外加价，预先要收取标准收费一半的押金。

　　沈静开始注意在与别人的聊天中发现“业务线索”。一次，她在少年宫等女儿放学，与一位家长的聊天过程中，知道了他的孩子在幼儿园里与另一个孩子吵架，并且打了起来，结果他的孩子的脸被划伤了。这位家长非常气愤，表示一定要讨个说法。沈静立即向这位家长请缨，要来帮他化解矛盾。经过交涉，这位家长同意：事成之后，给80元钱作为酬金。

　　随后，沈静找到了另一个孩子的家长，讲明了来意后，她想劝说家长带点水果什么的去登门道歉，她告诉那位家长：“如果您愿意的话，我可以代您去道个歉。”谁知，这位家长不但没有道歉的意思，反而暴跳如雷：“谁让他家小孩力气小！我有钱只会买水果给我儿子吃！”

　　还有一次，调解一个三角关系。她跟男方谈了好几个小时，终于劝服了他，答应不再见那位第三者。谁知没过几天，那女的竟然吵到男方家里。沈静与那女的联系后，这位第三者根本不愿意见沈静，对她说：“你有毛病啊？我凭什么要见你？”

　　经历过这两次失败后，沈静并没有放弃。每一个星期，沈静有4天都要送大女儿去少年宫、博士外语学院这些地方上学，她总是呆在门口等着女儿放学，在与别人的聊天中努力地寻找“线索”。沈静告诉记者：“等孩子的人当中，什么职业的都有。聊天的过程中能碰到很多事情。”

　　就这样，沈静共接了七八项“业务”。事实上，这些业务的范围已超过了单纯的“代人道歉”，调和邻里矛盾、三角关系、婆媳关系等等都有涉及。

　　但，相同的一点是，这些“业务”的开展都无一成功。

　　“做起来比想象的要难得多。我不得不选择了放弃。”沈静深有感触地说，“人与人之间太缺少理解了。很多人只是只从自己的角度出发，而不愿意给别人多一点的空间。”

　　沈静觉得开办这样的公司肯定是“没有希望的”。她说这是她不愿去办理注册手续的原因。

　　限制还是鼓励？

　　沈静虽然没有去注册她的“代人道歉公司”，但是杭州市工商局的上上下下都知道了这样一件事。对于此事的看法，个私处的副处长陈福生说：“我们允许实践，我们鼓励创新，但是我们要进行一些引导。”

　　据了解，目前个人可以注册的企业共有农林牧渔业、采掘业、建筑业、社会服务业、制造业等八大类。如果严格按照这八大类来套，很多新型的公司就没法注册。实际操作中，往往采取“就近”的原则来进行“通融”。根据杭州市政府的有关精神，现在在市场准入方面的一个原则是：“除国家法律法规和省、市政府明令禁止和限制的产业范围外，个私企业可以自主选择投资领域。”

　　陈福生说：“解放思想，使发展环境更为宽松，是我们一直在强调的。这样才能为个私经济的繁荣更好地服务。”

　　他同时指出，开办道歉公司的做法是一种尝试，这种尝试的正确与否只能等待历史来裁决。“我们需要这样的尝试。”陈福生举了个例子来说明这一点。家政服务以前内地是没有的，注册种类的八大类中也没有这一项，但经过交流引进，现在已经发展得很繁荣了。

　　对于这些新型的公司，政府的态度显然不是要放任自流，任其自生自灭。2000年9月份召开的杭州市个体私营经济工作会议上，“提高个私企业经营者和从业人员的素质”被作为一个重要的议题。事实上，现在办公司经常出现的“一窝蜂”现象就很能说明问题。陈福生说：“急于就业的心情可以理解，但最根本的一点还是要靠提高自身的素质。出现‘一窝蜂’或者重复建设的现象时，政府就要做一些引导，这样也可以减少一些无谓的损失。”

　　一位已经有了3年创业经验的人士认为，从沈静这件事可以看出，开办公司并不是一件“想当然”的事情。他告诫一些小型投资者，不能以为有了“一个点子”就能开一家公司，公司成功与否有很多人为和非人为的因素。

　　“道歉”还要上演多久？

　　就在杭州“首家道歉公司”胎死腹中的时候，温州那边却传来消息：平阳县的一家房屋介绍所推出“代人道歉”的新业务。这家房屋介绍所的负责人介绍，目前的“代人道歉”业务一般限于夫妻、朋友、邻居之间产生的各种小摩擦，双方想和好却又放不下面子。他们的员工会视各种情况，采取买鲜花或写道歉信的形式登门向对方表达客户的歉意。至于酬金，会视道歉的难易程度而异。

　　记者了解到，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各地的道歉公司的开办从来没有停止过。

　　2000年2月份，中国第一家“道歉公司”在重庆市亮相，据该公司创办人向女士介绍，她创办道歉公司是因为随着社会发展，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和道德建设并没有因为科技进步而改善，误会、压力等非常多。该公司的道歉方式有代理送花、送明信片、写信、安排度假、打电话等。

　　之后，天津诞生首家民间道歉公司。该公司由下岗职工一手创办。创办人将业务范围扩展为“恋人间、朋友间、子女与父母间、同事间、单位上级对下级间”。

　　随后，河北省首家道歉公司亮相承德。“言和道歉公司”的经理李彩飞说，“我是看了‘实话实说’节目后产生这个想法的。收费标准根据顾客所提问题的难易程度而定，但最多不超过100元。”

　　道歉公司是否还要继续地此起彼伏地持续下去？代人道歉真的会成为一个新的职业吗？(记者储海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