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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线追踪切身感受女记者暗访都市飙车暴走族

http://www.sina.com.cn 2001年03月19日10:32 商务早报

　　在成都，有一群“不怕死”的飙车暴走族，经过努力和守候，本报女记者冒着生命危险进入了成都飙车暴走圈……全线追踪，切身感受，揭开成都飙车暴走一族的绝对秘密。

　　追逐成都“暴走族”女记者亲历

　　凌晨一二点，在安静而宽敞的马路上，忽闻一阵刺耳的马达声，紧接着“呜”的一声轰鸣，一辆辆摩托赛车从眼前闪过，待你定睛一看，赛车的车灯已闪烁在百米开外……“这拨人简直在玩命，疯颠颠的，没准哪天就要进医院！”被惊吓的市民往往随着渐远的马达声吐出这样一句带着担心的怨言，还特地为他们起了个绰号：车疯子。

　　寻找飙车好汉

　　几次与“车疯子”在街头邂逅，都无法在他们飙车时拦下问个究竟，记者只得从成都的一些摩托车修理店寻找飚车族的身影。不过，当听说记者的来意后，修车店老板竟都摇头拒绝：“你们报纸一报道，有关部门肯定要‘理抹’他们的活动，这样对我们的生意也有影响！”据说“这拨人”爱去迪吧，记者转而在这些“蹲点”“追疯”，仍收获不大。

　　记者发现一个卯窍：飙车时后座上坐的都是漂亮妹妹？从前一直以为她们都是车手的女朋友，一位“内线”朋友道出的答案让记者眼睛一亮。这些靓女不少是车手几分钟前才认识的！据说，成都不少20岁左右的女学生特别喜欢这种刺激的感觉，只要看见车手们停车路边的车就会主动上前：“帅哥，搭我飙一圈嘛！”而男车手们一般都不会拒绝美女的要求，欣然同意。这些女孩上车后的要求也让“车疯子”侧目：时速已达到150码了，后面软绵绵的声音还在喊“快点，再快点！”于是，时速表立即被“打爆”。

　　而可靠消息，这拨人在3月7日晚将飙车，路线是从成都北郊到温江。记者决定搭顺风车。

　　“帅哥，搭我飙一圈嘛！”

　　要飚车得需要一定勇气的。作为一个女记者，仔细考虑了好几天，直到最后才背着家人横下一条心：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飙！因为气温有所下降，加之考虑到车速上百码时的风力，我在出发前自作聪明套上了毛裤，还将羽绒服也穿上了。记者来到集合地点，6辆耀眼的400CC本田、雅玛哈和铃木赛摩一字排开，几乎每辆车后座都坐着漂亮的学生妹，她们没有丝毫流露出我那样的担心，满脸的兴奋、欢笑与毫不在乎。其中看起来年龄最小的短发妹妹，无论告诉她飙车多危险，她都拒绝戴头盔！

　　“帅哥，搭我飙一圈嘛！”记者与一位400CC本田车手搭上话，这位叫阿川帅哥二话没说示意“上”。出发前，阿川检查了我的头盔是否戴好，叮嘱我高速行驶时不要将减速玻璃面罩揭开，否则眼泪会被风吹出来，嘴也会被吹变形，他说：“你要做的惟一一件事情就是坐好。”关上面罩，我已听不到任何说话声，心想此时再提醒阿川小心已纯属多余，只是默默地在心里祈求平安。

　　魂飞魄散60分钟

　　马达轰起来了，前方的路已被车灯照得一片雪亮，被全封闭头盔遮住的耳畔全是轰鸣的回音，像极了飞机起飞前在跑道上飞驰的声音，心也就随之提了起来……

　　阿川驾驶赛车时整个身体形成了“弓”形，我在轰鸣声中吓得紧紧伏在他背上，双手扶着他身下的油箱一动不敢动。看着一辆辆汽车被我们超过，我猜想我们的时速一定已超过了约定的80码，但一看里程表，才不过50码。我甚至已后悔坐上了这辆足以让我体验《生死时速》的赛车。

　　夜幕下二环路上的车还不少，特别是到十字路口，看见不远处排满了等待绿灯的汽车，我的心中就一阵发紧，感觉我们的车随时会发生追尾，我吓得闭上了眼睛。不过，阿川的驾驶技术也的确不错，每一次在我看来已到了惊惶失措的地步时，他却总能化险为夷。而且，我也的确体会到了那种一路被人“关注”的目光，但随着阿川在各种大卡车、小汽车、面包车中穿行，我还是一口接一口地倒吸着冷气。

　　车上营门口立交桥时，我发现阿川不时地向后看去，还抽出一只手来不停地挥动着，估计他是在叫后面的车友超车。而此时，阿川由左边的车道向右靠，突然又猛向左──紧接着一辆大卡车与我的右肩擦肩而过！我才猛然反应过来：赛摩不像普通摩托车，连后视镜都没有！

　　太危险了！我的心又一次被提了起来。车出城区后，我感到阿川在明显加速，我和他的衣裤都被风吹得直响，这是在大电影院里才听得到的“音响效果”啊！我定睛一看，──时速已高达110码，瞬间甚至超过了140码！身后的其他车友已开始了真正的“赛车”，你追我赶，而我此时的心情只能用4个字来形容：魂飞魄散！这可不像电子游戏中那样，被撞翻了车可以跳上车接着飙，这简直是提着命在玩啊！

　　记者感觉自己背上在一阵阵冒着冷汗，才回想起阿川见到我时像见外星人一样的神色。原来，第一次飙车的人吓都会吓出一身汗，根本不用考虑去多穿衣服避风！

　　半小时后，车到温江一家饭店，我们停下来稍事休息。一位20岁左右的车手似乎还没有尽兴，单腿支地车头微倾，突然猛轰一脚油门，将车笼头往上一提，来了个原地调头！“这就是人车合一！”那位没戴头盔的小妹妹向我介绍道。我伸手摸摸她的脸，已被吹得冰冰凉了。由于我的全身肌肉高度紧张，双手和肩部非常酸痛，当我问这位小妹妹是否也有这样的感受时，她淡淡一笑：“今天开得太慢，慢得我全身痛！”原来，这个高三年级的小妹妹已有3年的飙车史了，她曾经与朋友仅用3小时就飙到了重庆！

　　回成都的路上，我又一次痛苦地重复着那种“魂飞魄散”的刺激，直到脚踩在地上，心里才踏实下来。

　　暴走族自述：我们都是“车疯子”

　　成都的“车疯子”倒底有多少？他们怎样练就的飙车绝技？他们为什么非得将车“弄”出那么大的噪音？他们不怕死吗……在得知记者的身份后，不少飙车手都在刻意回避这些问题。一位叫吴翊的“车疯子”向记者点拨道：“其实，我们这个群体并不像你们想象的中那么神秘。”说起自己“这拨人”，吴翊有些得意：“上街看见有人骑赛车，大家都会不由自主停下来打招呼，留下联系方式。”不过对于没有车的“车疯子”，车手们在认定其是“同道”后，也会大方地将车借给对方过过瘾。车友们大多都爱蹦迪，一晚上可能会骑着摩托车在几家迪吧来来往往，混熟了还有迪吧在开业时出钱请他们“扎场子”，那门外一溜排开的赛车也的的确确引来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观者。

　　为什么“车疯子”有那么多时间过夜生活？他们不上班吗？“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吴翊笑道：“他们大多是个体户，不用上行政班！”而他本人就开了个店铺做建材生意。

　　超级摩托：比警摩还快

　　目前成都市面上的摩托赛车大约有100余辆，都是日本原装的四大品牌：本田、雅玛哈、川崎和铃木，在成都摩托车修理店，最差的车卖价都在1万元以上。当然，这些车还都不是原装的，有不少是二手货，“三手货”、“四手货”在这里频繁交易也不足为奇。真正的原装货在日本折合人民币的价格在10万元左右，成都的“车疯子”买不起也不敢买，主要是怕被警察没收了划不来。

　　原来，摩托赛车和一般摩托车不同，它们的排气量大多在250CC以上，最高的已达1100CC，这大大超过了成都市允许的摩托车排气量为125CC的上限。据一位飙车手透露，一周内一辆成都市还没有的1500CC“太子王”将从广州带回来，这个消息让不少“车疯子”羡慕不已。

　　超级行头：有钱人找疯狂

　　的确，“飚车”是一个“贵族化”的爱好，要有钱才能玩上档次──一个意大利Arai的头盔卖价8000多元；一套全皮的赛车服少则6000元、多则上万元；一旦出事，单整车重新用进口漆做漆也得花800元；经常飙车，每个月的油钱也至少需400元……当然，车才买成几千、万把块钱，成都的“车疯子”自然不会花8000元买个头盔，他们有自己的进口货：韩国产HJC。记者试着戴上吴翊递过来的头盔，只觉得整个头一沉──这头盔起码有3斤重！“有重量才好，这是玻钢材料，比一般的再生塑料要坚固得多！”吴翊指着这个全封闭头盔顶部的两个眼说，这叫进风口，只要车速一跑起来，再热的天气里也不会觉得闷热。他还说，这种头盔的面罩也与普通盔不一样，材料是减速玻璃，就像在高速公路上跑的大巴车玻璃一样，否则车手会被自己的“神速”困扰，甚至影响视线。

　　飙车内幕：曝光成都暴走族

　　A、上异地牌照

　　在采访中，一些车手坦言：自己的摩托的确“来路不明”。据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飙车人称，其中有很多B门。

　　吴翊自认为自己不算是资深车手，尽管他在7年前就迷上了摩托飙车，但真正成为“车疯子”，还是在去年买车之后。车刚运回成都时，吴翊根本不敢将这辆无牌无证的“三无”摩托骑回家。飙完车后将车寄放在朋友家。有一天，他终于忍不住了，悄悄将赛车停在自家楼下的停车棚里。岂料，次日出门时，他和这辆车一起被父亲抓了个“现行”。老父亲大发雷霆，说他这是不要命了，敢骑上这种车像街上的“车疯子”那样去飙车：“要么你把这车卖了，要么我就去向交警二大队举报，把你这无牌无证的摩托给没收了！”

　　这250CC的摩托赛车怎么可能在成都上牌照？后来，还是车友点拨，吴翊将车的照片寄到河北石家庄，上了个冀A的牌照，车总算有了“身份”。每天吴翊出门时，老父亲总是不厌其烦地叮嘱儿子小心些。吴翊也“听话”，在父亲的视野中，他总是开二、三十码的“自行车”速度，但一出院门，便猛轰油门，似离弦之箭一样狂飙得无影无踪。“那种听着油门轰起来的感觉，特爽！”

　　B、打爆了里程表

　　记者多次向飚车手问及一个不少市民都疑惑不解的问题：车速快起来了感觉也许是很舒服，可为什么非得将噪声弄那么大？他们的回答很干脆：“这你就不懂了，我们买回车首先就将消音器的滤芯取下来，这样赛车排气特畅，而且丝毫不会影响发动机的力量！”当然，除此之外，这里还能让每个年轻车手都有一种满足感──高达160至170的分贝，听着“爽感”且立即就会让你成为惹人注目的焦点！

　　不过，真正的自豪与“爽感”还是在车飙到极限的时候──每辆车的时速表上最高限度是180码。“速度太爽了，表都打爆了！”这是“车疯子”们疯起来最爱说的一句话──他们估计自己的最高时速已达到了200码。

　　C、高速公路狂奔

　　如此高的时速在一般的公路上行驶的确相当危险，车手们飙车的次数多了，也渐渐找到一些自认为还算良好的线路：成都至新津的大件路、机场高速公路的辅道、双流航空港外的快速通道，成温邛公路，偶尔也会在夜间偷偷驶上高速公路……但是，在这些路上飙车，一遇到路口就得减速，如果想长时间保持上百码的高速，最安全的还是在文家场附近一驾校的赛道内。这个赛道一圈的长度为1.47公里，车手们自带车去训练每小时每辆车须付100元费用，这个数字在他们来看还是不能经常承受。

　　记者手记：心疼生命

　　通过短短一周的接触，在记者心目中他们是一群很可爱的赛车运动爱好者。就如他们自己所说，现在玩法已经不完全像几年前那样单纯地找刺激了，他们玩得很“文明”：不再选择半夜两三点钟钻进居民聚居的小巷，去听那种嚣叫声在小巷口效果出奇好的回音；不再贴着其他摩托车、小汽车飞驰而过，再回过头嘈笑对方被吓得心神不宁的惊惶失措。就连交警也称，这些“车疯子”一般还是很遵守交通法规，很少在二环路以内的干道上横冲直撞……

　　也许，车手们最需要的是一个正规的运动队，有正规的训练场，还不时能参加一些比赛。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们不难想象，也许就有世界冠军会从这些执着的车手们中脱颖而出……但是，在一切条件还没有真正形成前，车手们最应该加强的还是安全意识，无论是为自己还是别人。毕竟，这是一项太危险的运动；毕竟，人的生命只有一次。警示：致命车祸

　　“别看我们‘疯’起来有点无法无天，其实我们自己心里也挺担心，一旦出了事全都得自己扛着！”一位飙车手的亲戚在保险公司工作，翻遍了所有资料也没能找到专为“车疯子”保险的险种。据了解，车手中几乎个个都曾因飙车而“挂彩”。这里所说的“挂彩”，最常见的是骨折，但如果伤势稍重，就算骨伤能愈合，车手也可能因肌肉变形而离开心爱的赛车。生死就在0.01秒

　　在成都“车疯子”的记忆中，最让他们难以接受、也最让他们无可奈何的莫过于一个年轻车手的殒落──

　　这个逝去时年仅23岁的车手叫小伍，是位运动员。那天晚上，一行人相约去“柳浪湾”“压弯”。柳浪湾是指从二号桥至太升桥的内环路，路的两边种满了柳树，加之有几个弧度很漂亮的弯道，所以被车手们称为“柳浪湾”。“压弯”是赛车运动中的一项技术，指在转弯时整车与地面呈30度夹角，此时车手一边膝盖几乎着地，可以保持和稳定车速，但如果技术把握不好或车速过快，则很容易翻车。

　　当时，时速大约是110码，在离太升桥大约还有50米的一个弯道时，小伍突然加速，紧接着就听见一声巨响，小伍的摩托车严重变形横翻在路边，而人已被重重抛进了路边的绿化带，七窍流血一动不动。

　　车友们紧急拨打120急救电话将小伍送进了医院，待他们凑钱交纳了住院费后，医生却突然让他们领回住院费。见状以为小伍仅受了皮外伤，询问伤者是否没事了，哪知医生竟用一种平静的语气告诉他：“人已经死了，你们快通知家属吧！”“人就这么走了，5分钟前我们俩还一起抽了支烟啊！”在讲述这段往事时，“车疯子”威威仍唏嘘不已。

　　下辈子都不敢飙车了

　　经人带路，记者见到了绰号“每周一摔”车手阿翔——他已在短短的36天内出了6次车祸！因锁骨骨折，现在还在家卧床；而当时坐后座的靓妹已基本痊愈，但声称“下辈子都不敢飙车了”。那是在2月底的一天，车手们在望江公园附近飙车，阿翔后座上的靓妹一再拒绝戴头盔，称要在风中享受超高速。结果在压弯时阿翔出现“技术问题”，两人同时飞了出去，女孩被抛在马路上旋转，没带头盔的头部在地上擦出了一片扇形的血痕！当时车手们都以为女孩没命了，结果万幸的是女孩倒地后头部没有撞上硬物，受的都是外伤。不过，失去了一头美丽的秀发，头部被密密麻麻缝了无数针，漂亮女孩因不戴头盔留下的“纪念”也算够惨痛了。

　　拿命与死神相博

　　每一次别人的车祸大多是“车疯子”们的谈资，但事实上自己经历一次就足以让他终身难忘：去年10月3日，10余位车友驾驶13辆赛摩相约去黄龙溪。当他们高速行驶在双黄路上时，突然发现前方约40米处一辆摩托车违章欲横穿公路！而此时他们的时速已高达150码(时速100码的安全制动范围是30米)，前面的11号车手情急之下紧急刹车！违章摩托车倒是没撞上，但排在第12位和13位的两辆赛摩因刹车不及撞上了11号车，三辆车上的4个人顿时间“人仰马翻”全部受伤，其中3人不同部位骨折！车友们找那位闯祸的农民给个说法，那人说得也直接：“他们自己撞在一起，管我什么事？！”车手们只能怨自己车速过快、注意力不集中，自认倒霉了事。

　　见记者不断感叹“车祸猛于虎”，车手们反过来安慰说，其实他们这个集体中的每一个人都深知安全的重要性，上路时，都让车队中年龄最长者带头，任何人都不超他的车；而每次飙车分手时，“路上小心”、“骑慢点”的劝慰又都是他们重复了多次的“必修课”。(黄李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