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发泄吧”，记者倒不陌生。若干年前，报纸上就曾介绍过日本的这种新型空间：一间密室，摆放着“名贵陶瓷”、“名木家具”和“名牌家电”等等，客人付钱入内，尽可“肆意妄为”，或摔或砸，直到“消气”为止。当然，这些供给客人“搞破坏”的家什器具全都是用易碎的、廉价的材料仿制的———“三钿不值两钿”。

　　在没看到南京“发泄吧”的真形实貌之前，记者也想象着能如此这般“一摔为快”。

　　没想到，找这家“发泄吧”竟这么难！一位南京的朋友打听来“发泄吧”的地址。我们按图索骥，很快找到了它所在的××街××号。但横看竖看，沿街的门面招牌中全无“发泄”二字。

　　意兴阑珊之际，一块挂在二层楼高处的铭牌吸引了我们的视线。牌子上写的是“南京‘夏娃’心理咨询中心”，还有一个电话号码。

　　记者试着拨电话过去：“你们这里是不是‘发泄吧’呀？”“对，我们是有一个‘消气吧’，欢迎您的到来……”从接待小姐的语气中，能明显感觉出她的兴奋。

　　但咨询中心实在隐秘了些。按着那位小姐的指引，我们拐入街边一条小巷，找到一幢高楼。到18楼，出电梯，一面刚粉刷过的墙上用粉笔歪歪扭扭地写着“‘夏娃’心理咨询中心”字样。终于来到“中心”门前，却又不禁止步———我们面对的是一扇普通民居的房门，上面什么也没有。

　　犹豫着敲开房门。这是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其中一间的门上贴着“消气吧”三字，我们松了一口气。

　　新装修的房间布置得很简单。接待小姐向我们摊开一本“菜单”，第一页上写明了“消气吧”的收费标准：击打模拟人———20元／10分钟；摔道具———20元／10分钟；击打模拟人＋摔道具———30元／10分钟。

　　“你在‘消气’的时候，可以任意点播你喜欢的歌曲作为配乐。”小姐指着后面几页歌单，补充说明：“如果你需要，我们可以在‘模拟人’身上贴上你痛恨的人的姓名，甚至画像。尽管放心，我们肯定保守秘密。”

　　记者选择了收费最高的一档———击打模拟人＋摔道具。小姐喜滋滋地收好钱，到里屋张罗了一番。约摸10分钟后，在小姐的招呼下，记者脱下皮鞋，走进“消气吧”。

　　一位身着运动服的“教练”已在里面恭候。他帮着记者戴上一副拳击手套，示意“多做准备运动，把身体活动开”，仿佛要大干一场。环顾左右，这间“消气吧”约10平方米大小，三面都贴着星月图案的墙布，一面是阳台，窗帘遮得密密的，不透一丝光亮。整个房间泛着幽幽的红光，光源是房顶那只罩着红塑料袋的电灯泡。

　　“这些，还有这些，你都可以打碎、砸烂，尽可能用力砸如果破坏得够多，我们还有奖励。”教练指了指挂在墙上的10几只小气球，又指了指角落里的一堆塑料充气玩具（塑料榔头、塑料熊猫之类）和绒毛娃娃。

　　“音乐声一响了，你就可以开始了。”说完，教练就钻入了窗帘外的阳台。在他离开时，记者隐约看到阳台上放着一张钢丝床，床上有一台录音机。

　　动感十足的旋律响了起来。“噼噼！啪啪！”在拳击手套的挥舞下，10几只气球一忽儿就尽数报销。可那一堆塑料玩具，却任凭拳打脚踢，也完好无损。至于那个模拟人，其实是服装店里的仿人模特套上一件牛仔衣，蒙上一顶绒线帽，两边都用尼龙绳牵着。一边的尼龙绳钉在墙上，另一边从窗帘的缝中穿出。一拳打过去，模拟人仰面而倒，但还未着地，就被尼龙绳拉了起来———原来，教练在阳台上暗中操纵。

　　10分钟一晃而过，除了气球，记者“一无所破”，而且至始自终觉得自己被阳台上的人“盯”着，因此非但没有“消气”，反而有一点怒从心生。

　　这里适合“心理咨询”吗？

　　据“夏娃”总经理说，就在我们到访的前三天，咨询中心刚刚开门试营业。他反复向我们解释，现在用的是临时办公点，下个月会在南京某闹市区开出正式的门面。到那时，“消气吧”会更宽敞，门面会更醒目，设施会更先进，“木头人会换成橡皮人”。

　　总经理还称，类似的“发泄吧”，重庆、南昌、广州各有一家，南京这家在全国排“老四”。南昌的“消气吧”开在一所中学内，供发泄者击打的竟是一位受过专门训练的真人，这在当地引起了较大争议。为“保险”起见，“夏娃”选择了仿制人做击打对象。

　　“事实上，‘消气吧’只是我们的一项服务。我们的主要工作，还是提供各类心理咨询，为有各类有心理困惑的人排解烦恼，打开心结。”总经理解释道。

　　然而，贴在墙上的咨询师个人介绍，却让记者对他们是否拥有心理辅导的资质产生怀疑———“专科，曾从事导游工作……”；“（学历不明）有实际解决家庭纠纷的能力，擅长对有心理压力的学生进行教学辅导……”；“有极强的责任心，对心理学有较深研究……”

　　记者在咨询中心的那段时间内，隔壁正在装修，刺耳的电锯声始终不断……

　　文／本报记者郑翌摄影／周雷（发自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