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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子回头比金贵:不夜城商厦东方快运队的故事

http://www.sina.com.cn 2001年03月26日16:12 新民晚报

  从“里面”出来后,他们很少有选择,更多的是被安排。等待、寻找,他们渴望走出困境。特别是有家庭、有妻儿的“浪子”,这种心情会变得更加迫切、更加焦灼。

  对他们来说,人生的道路已经走错了第一步。如果没有工作,他们可能会按照过去谙熟的“旧技”,去“复制”自己的罪恶。其结果无疑是“二进宫”甚至是“再而三”进去。同时,他们在这个过程中也会给我们这个社会带来严重的危害。

  然而,唯一能够拯救他们的是社会。

  改组门前“游击队”

  2000年11月1日,不夜城商厦东方快运队正式成立,一批昔日的浪子开始进入了一种崭新的生活。原来是门口的一批“散兵游勇”,如今他们被商厦“招安”了。过去,他们在门口为送货、送客人,争地盘、抢生意,三天两头,为此斗殴,派出所管不胜管,商厦也为此头痛不已。

  法律的功能是威慑与制裁,使人望而却步,并让犯罪者在接受惩治中得到教育和感化,如果有人因此改邪归正,那才是更大的成功。为了不夜城商厦门前的这块“心病”,天目西路警署署长高洪根和不夜城商厦副总经理俞金标多次协商解决办法。首先,这批人要吃饭。现在虽然是靠劳动吃饭,但操作方法不规范。既然这样,为何不把他们名正言顺地组织起来,索性成立一支快运队,做的还是以前做的事情,变无序为有序。这个大胆的设想一提出来,高洪根署长有点吃惊,在他眼里,俞金标副总经理不是那种看上去就很刚硬的男子,他能管得住这一群经常撒野的“野马”吗?

  人心都是肉长的,俞金标相信这个道理。他把13个人组织起来,让他们从中推选一个队长,自己管理自己。他给那些人在底楼楼梯旁边搭出一间简陋的办公室,专设一部电话。队长杜国友,人称“阿杜”。他说,尽管条件差一些,但是雨淋不着,风刮不到,大家都感到已经很满足了。他们对“饭碗头”的珍惜,远远超出一般人的想象。

  快运队成立4个月以来,他们每天运送一箱一箱的手机,经手几万、十几万甚至几十万元的现钞,从未出过差错。这些大多数已四十奔五十的人,他们迫切需要有一份工作来养家糊口。以前人在江湖混,他们讲“义气”,现在又知道信誉两字。队员张国杰为摊主送一台手机,中途丢失,第二天他就带了1760元赔给1楼54号柜台。静安寺一家公司接到手机多付1400元,快运队员回来清点发现后马上送还。有一次客商错给张福根3000元,他返身跨上摩托再给送回去。他们作出这种举动是很可贵的。虽然直到如今,许多人胯下的生产工具摩托车还是借钱七拼八凑买来的。

  自立自强做新人

  恒丰路普济路口,大桥底下人家———印象中,这应该是早已消逝的“穷街”。一条曲里拐弯的弄堂,骑不进去一辆黄鱼车。站在门口,一伸手就几乎可以摸到对面人家。走进阿杜的家门,先要低头、过道很暗,旁边放着碗橱堆满杂物,进屋的人只能侧过身子慢慢前行。父母住底楼后间,阿杜住在二层阁楼10来个平方米的蜗居里。

  从屋里的摆设上,看得出他的妻子也是个会过日子的女人,床单被褥清爽整洁,色彩搭配鲜艳漂亮。今年45岁的杜国友,有着7年铁窗生涯的“狱龄”。出狱后,由于没有固定的工作,经济问题接踵而来。缺乏法律常识的他,竟去贩卖黄色碟片,没想到做了14天,1997年又被抓,关了两年才出来。为了生活,阿杜借钱买了一辆摩托,风里雨里去飘摇不定,为了抢生意,他在商厦门口又打了人家一记耳光,赔了1.2万元。直到进了不夜城商厦并且当了队长,从此这个小家才有了欢乐。过去,儿子从来不参加学校里包括春游之类的活动。如今,13岁的儿子说起来最开心的那句话就是“爸爸有工作了,爸爸有钞票了”。阿杜也在家里办了第一件“实事工程”:搭起了阁楼,儿子可以睡到上面去,阿杜为这个家升起了一片天空。

  瘦高个子的姜海亮,今年47岁了。年轻时,他在新客站一带“撑市面”。中学毕业,干过8年理发,又在誊印社做过。后来,单位倒闭了,妻子待退休,两人一个月的工资收入加起来只有四五百元。十四五岁的女儿正是用钞票的时候。没有钱,学校里一切活动概不参加,但当学费也交不出时,百般无奈的姜海亮只得硬着头皮去向父亲伸手。

  亲情永远是生活中最美好的一首歌。很硬朗的姜海亮对待女儿可是一片挚爱。在那些日子里,为让女儿补充营养,姜海亮买来“鸡壳子”熬汤给她喝。女儿知道父母没有钱,从不讨钱买东西,身上穿的都是人家送的“百家衣”。她聪明懂事,敲洋琴考到9级,不过每年360元的学费是阿姨赞助的。

  如今虽然人辛苦,但是每月1500元左右的收入,使他瘦削颀长的身子直起来了。

  “长治久安”做好事

  不夜城商厦是上海最大的手机市场,共有500多个手机摊位,那些老板在外的“分支”机构就更多了,如果有人要货或者要卖手机,一个电话过来,马上派人送去。快递人员承揽了这个业务,只收相当于出租车的单程车费,为摊主省时省钱省力,为扩大他们的业务量和提高不夜城商厦的信誉度,都作出了贡献。

  现在,快运队还帮助摊主做买机票、配药等琐事。去年11月,商厦里价值二三万元的手机被盗,保安及时封锁了商厦的所有出口,但强悍的惯偷还是冲出了门外。徒步的保安员追不上亡命之徒,快运队员张福根、杜国荣跨上摩托出击了,终于在新客站旁擒住了一个作案人,警方顺藤摸瓜破获了一个盗窃团伙。

  今年春节前夕,队长杜国友给商厦领导送去一条软壳红中华香烟。阿杜诚恳地说:“这是我们大家凑份子买的,只是想表表心意。”副总经理俞金标说:“谢谢大家,这份情我领了,但是我收下了以后讲话就讲不响了。”阿杜明白了,前不久还有人议论他们,为此,俞总特地到摊位了解情况,结果100多位摊主联合签名表扬了快运队。

  如今,这支由16位下岗、待业和无业人员组成的快运队,运作得非常顺畅。他们非常感谢闸北区方方面面的关心,天目西路警署经常来关心他们,天目西路工商所也在设法让他们更加正规化,俞金标则考虑以后要为他们解“二金”。总之,这是一项闸北区方方面面都关心的再就业工程,目的就是要实现“长治久安”,让他们过上安生的日子。对此,阿杜感动地说,我们是可以改过来扳正的。虽然,他们可能有反复,说不定还会“闯祸”,但是,“野马”收缰,浪子回头,正如他们所说,经过了许许多多坎坷,他们会珍惜眼前来之不易的一切,不辜负所有给他们以真诚帮助的人。(本报记者 朱全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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