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在全国媒体和网站的“哄炒”下，“水怪”二字频频曝光。一场沸沸扬扬的寻怪行动让湖北省洪湖市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村庄一夜成名。如今，当所有的“水怪”报道都以悬念和问号来结束时，我们不得不再一次面对这个无言的结局。

　　“水怪”到底是一种真实存在，还是我们的主观臆想？我们到底应该怎样面对大自然和面对这个缤纷而又浮躁的世界？

　　-“水怪”之说扑朔迷离拉网搜索一无所获

　　湖北是个千湖之省，长江自西向东哺育着这片富饶的土地。丰富的水资源不仅给荆楚大地带来了无尽的生机，也给这片沃土笼罩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最近引发“水怪”热潮的“新闻主角”是一只“头如水桶一般粗且眼放绿光”的“龙潭水怪”。实际上，对当地人来说，这只“水怪”并不是个生面孔。数十年来，尽管每次对“水怪”的描述都不尽相同，但“水怪”的出没地点始终没变——洪湖双潭村龙潭。

　　4月29日晚10时许，这只“水怪”再度兴风作浪。双潭村支书谈小春、村主任王和平和4名干部去村民家中收电费，途经龙潭时，发现潭面有一头部粗如水桶的物体在水中缓缓游动，定睛一看，居然还有一双放绿光的眼睛。惶恐之中，村主任跑到80多米外的村广播站现场直播了这则骇人听闻的消息，随后200多人赶来现场，有幸目睹了这一“奇观”。15分钟后，“水怪”在人们的唏嘘声中潜入水底。据称，这是“龙潭水怪”迄今第四次被多人发现，同时也是出现时间最长的一次。

　　消息越传越神，好事者也越来越多。事隔一月，一场暴露在众多摄像机镜头前，号称全国首次的水下搜怪行动大举展开。5月26日，由湖北华航集团华中水下工程公司组成的勘察队出动专业轮潜装置，潜水专家下潜探摸，对近一半的潭底进行了拉网式的搜索。同时，用水下摄像将龙潭的水底世界第一次清晰地展现在世人面前。

　　在长达两个小时的录像中，画面上除了一些被记者们想象为动物排泄物的东西和多处水坑洞外，惟一的活物就是只出现了两次的草鱼。这些单调的镜头再次向兴奋的人们宣告了一个无声的事实：龙潭水底未见不明水生物。

　　-“水怪”频出声东击西湖北是“水怪”快乐老家？

　　龙潭“水怪”的实地勘察结束后，媒体宣称“其结果有待专家做进一步考证，”如今十几天过去，未见下文，看来又是一个无言的结局。

　　在湖北，“水怪”并不是洪湖的专利。数十年来，湖北的京山、赤壁，甚至是武汉的国家级风景区东湖，都曾有过发现“水怪”的报告。

　　在东湖磨山上，竖着一块“自然之谜遗址”的石碑。碑文写到：“1999年6月22日19时35分，一团白雾从湖中升起，迅速移至山坳。700株大树被连根拔起或拦腰斩断。有人认为磨山与世界7大谜之一的百慕大三角相对，此纬度多发怪事。还有人曾于五年前的晚上看见三枚‘飞碟’在磨山上空移动，更有人称此应为天外来客所致。”

　　在众说纷纭之中，一位普通市民的诠释让人浮想联翩。在出示了厚厚的一沓材料和现场照片后，这位市民得出一个大胆的结论：东湖也有水怪。

　　东湖的倒树之谜和近乎妄语的猜想同样勾起了人们对传说的回忆。那场巨大自然力量瞬间爆发的地方叫做神仙汊，是磨山西三峰山脊伸入湖面形成的一个湖湾。

　　神仙汊至今仍是个充满了神秘色彩的地方，当地的渔民行船至此都会绕行，据说这个地方的水流又急又怪。湖边村落里的老人讲，在70年代初，村民清晨打鱼的时候曾多次在神仙汊附近水面发现怪物，它比木船还要长一些，脑袋是尖尖的，还长着长毛。更有甚者，在30年前炸山修路时，硝烟弥漫的磨山上空曾出现了一对灯笼般大小的亮眼睛。尘埃落定，裸露的山体呈现两米多宽的一个大洞，后来被施工单位用电网拦住。

　　尽管时隔两年，在磨山倒树的山谷里，仍然可见一条约10米宽的空旷地夹在两边茂密的树林之间直指山顶。地面上有许多翻起的树墩，根须外露，像咧着嘴笑的怪物。

　　从残留的树墩看，这些断树大的直径大约50厘米，小的不到10厘米，断裂口呈外力硬性拗断状，可以想象力量之强劲。作为倒树现场的惟一目击者，神仙汊旁水泵站的周宏焱师傅心有余悸。他说：“这股风很怪，因为它没有狂风呼啸的声音，但人能感觉到风力异常强劲，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我躲在泵房里，抵着门坚持了三分钟，风就奇迹般地结束了，等我出来时，发现院内一棵直径50厘米粗的大树倒下来。奇怪的是倒树的声音我一点都没有听到。接着我就听到山上有断树的声音，像放炮一样，持续到深夜里。”

　　老周在清理现场时发现这股从泵站经过的风有一条7到8米宽的风道，界线非常明显，风道经过的地方被刮得一塌糊涂，但风道旁边的东西却秋毫无犯。最能说明问题的就是院内的一堆沙，和掀翻了瓦的抽水机房直线距离相隔不到6米，但这堆沙在这场怪风中却颗粒未动。

　　故地重游，这位曾在事发第二天就只身前往现场勘察的市民提出了一个问题：倒树的路径居然呈现南北截然相反的两个方向。从神仙汊开始一条北上向山顶方向倒去，另一条又从山顶方向南下朝湖边倒回来。如果是风，怎么可能一下子往北吹，又一下子往南吹，而且力量大得足以断树呢？

　　言下之意，是否有一个我们不知形的巨型生物体从湖中出来冲到山上，然后又折返回来再度回到湖中，往返间就忽啦啦地把700棵树木压断了呢？

　　从中国科学院水生生物研究所的资料中可以查到，1979年，湖北京山水库有人称曾目击过“水怪”。目击者在报告上写到：傍晚时分，水库的中央出现了一个圆形的突起物，看似动物的背部，并在水中缓慢移动直至下潜消失。

　　另外，8年前的“巨型青蛙”也在湖北的赤壁市造成了不小的轰动效应。近百名目击者声称在陆水湖中看到了一个酷似青蛙的大怪物在水中漂浮，并发出咕咕的怪叫声。

　　-目击不实道听途说“水怪”源自以讹传讹

　　在所有的“水怪”报告中，尽管“水怪”形态各不相同，但目击过程却十分相似，都是在夜间或清晨能见度不好的条件下看到“水怪”的，而且距离都很远，从没有人近距离观察过“水怪”，也没有人能出示现场照片和声像资料。

　　至于“水怪”的目击者，道听途说的很多，而真正的目击者往往很难确定他到底看到了什么。据陈馆长介绍，当他们对这些“水怪”的出没地进行实地考察时，从没有找到过真正的线索。比如说陆水湖水库的“水怪”，有人说像水牛那么大，是个大青蛙。结果我们找到最早说看到水怪的人时，他支支吾吾地说自己也没看清楚。

　　湖北省动物学会常务副理事长兼秘书长、淡水鱼类博物馆馆长陈炜在论及“水怪”现象时说：“人们关于水怪的传说是因为他们对某些自然现象缺乏科学的认知，结果以讹传讹。”

　　-实地考察科学分析专家否定“水怪”存在

　　猜想都是想，眼见方为实。面对各种版本的“水怪”之说，水生物专家们大多持否定的意见。中国科学院水生生物研究所就座落在东湖之滨，作为国家级的科研单位，诸位院士和专家们对“眼皮子底下”出现的“水怪”事件不屑一顾。

　　就在洪湖龙潭搜寻“水怪”进行得热火朝天的时候，面对诸多媒体采访的要求，中科院水生所的专家们回答得礼貌而简单：从50年代开始，我们就对洪湖的水资源和生物情况进行了跟踪调查。早在1987年，曹文宣、陈宜瑜院士就曾带队对所谓的“龙潭水怪”进行过实地考察，排除了存在水怪的可能。

　　事实上，从1954年中科院水生所搬到武汉以来，每年都会对长江湖北段的湖泊进行科学考察。根据对洪湖、东湖等湖泊的水深条件、环境条件和物种生存条件的分析，得出的结论是这些湖泊不可能有“水怪”，也不可能有幸存的恐龙等古生物。

　　“龙潭水怪”的栖身之地龙口镇双潭村龙潭，其水面面积仅有150多亩。它距长江直线距离约2000米，距洪湖约40公里。龙潭是600年前长江溃堤堵口后形成的一个既不通江，也不连湖的水体。至于龙潭水抽不干的原因，是因为龙潭的水底有地下水眼与长江相通联，长江水压大，一旦龙潭水位降低，长江水会从地下通过水眼压入龙潭，这大概就是水下摄影所见到的大小水坑洞了。

　　在龙潭水底，最深处不过14米，没有茂密的水草，鱼类的种群和数量都很少，从食物链的结构上看，龙潭根本就没有能力满足一个大“水怪”的胃口。如果真有“水怪”，这么多年来，潭周围紧邻的村舍和村民不可能不遭到饿极了的“水怪”的袭击。

　　虽说龙潭属远古的云梦泽地区，但在清末，随着居民的增多和对云梦泽的围垦，云梦泽的生态环境遭到了破坏，造成了大量古生物品种的灭绝。比如说扬子鳄，以前曾生活在江汉平原，泽地环境破坏后就迁往太湖流域的东边，湖北境内再也不见踪影。

　　至于说有人看到过水中有怪东西，除了背架直径可达1米的大鳌之外，很可能是深埋在湖底的烂木头，碰到水下沼气泛上来时，冲上湖面，乍看起来就像个动物活体一样。几经传说就成了“水怪”。

　　和龙潭比起来，东湖要大得多。即便如此，水生专家们依旧认为东湖也不可能有水怪。东湖原来有个口子是通长江的，武汉钢铁厂建成后就把这个口子截断了。从东湖的水生物资源来说，在水闸未修之前，有一些大鱼从长江进过东湖。其中最大体形的有两种，一种是鱼感鱼，据记录，1980年在东湖捕到一条有41公斤，一米多长。另一种是鱼宗鱼，1976年捕到的，重约30多公斤。这是迄今记录在案的东湖最大鱼类的个案。如果把范围扩大到长江中下游，也只有三类大型水生物，中华鲟、江豚和白鳍豚。

　　陈馆长说，我不认为东湖会有水怪，但东湖的确出现过怪鱼。随着1972年东湖开始人工养殖以来，养殖密度高，污染日趋严重，导致水体富营养化，出现一些发生变异的畸形鱼。这一点倒是值得社会高度关注。

　　如果不是“水怪”所为，那么东湖磨山的倒树之谜又该如何解释呢？武汉市气象台高级工程师冯明是622倒树事件发生后第一个到达现场的气象专家，他用气象学对此现象作出了解释。

　　冯明认为，磨山倒树事件纯属自然现象，在气象学中解释为下击暴流。6月22日下午5点左右东湖上空积聚着很多强对流的云团，这时候，东湖潮湿的湖岸使得大地电荷与气层电荷相碰撞，如同洪水溃堤一般，集中一点释放能量，暴发了下击暴流。这就是老周所说的“怪风”。

　　经过实地考察，上空强气流是从泵站北面湖面上下来的，这时候地面上起的是北风，与上空下沉的气流合并后，形成一股每秒50至80公里的强风，估计风力在12级台风以上，顺着磨山西二峰和西三峰的山谷向南吹去。快到山顶时，这股强气流一分为二，一部分被山体挡住反弹回来，转向由南向北，另一部分冲过山顶向山南冲去，总共时间大约3至8分钟，造成了同一座山上两种不同方向的倒树现象。

　　-相信科学破除迷信保留悬念尽情猜想

　　在洪湖龙潭搜寻“水怪”的现场，让人最有感触的并不是等待“水怪”的出现，而是现场近5万观众所表现出的无与伦比的好奇和热情。这些站在滂沱大雨中等待的人们，或许不相信小小的龙潭里真会藏有“水怪”，但他们都在猜想，猜想这个神秘的世界还会有哪些让他们惊奇的新鲜和快乐。

　　就像磨山风景管理局专门在倒树的地方立碑一样，一个神秘的自然现象总会引起人们无尽的遐思。如果你到东湖旅游，坐在小木船上一边荡起双桨，一边听老船夫给你讲“水怪”的故事时，你并不会追究它是否真的存在，相反，你会尽量让自己相信，在这个烟波浩淼的美景中探寻神奇。

　　显然，媒体的参与和炒作再一次强化了人们对“水怪”的印象。事实上，这种建立在猜想上的事实不仅让人们得到了精神的慰藉，而且也带来了可观的经济利益。

　　众所周知的尼斯湖水怪已经讨论了近一个世纪，成批的科学家带着最尖端的设备在尼斯湖上一次又一次地搜寻着水怪的踪影。结果是科学的论断无法“战胜”一大堆模糊不清的镜头和说辞，相反，一次次的否定还加深了人们对尼斯湖水怪虚无缥缈的认知和想象。随之而来的旅游热潮和尼斯湖水怪的卡通造型成了当地最大的经济来源和最受欢迎的纪念品。

　　如果没有“水怪出没”，洪湖的双潭村不会成为新闻的焦点，更不会迎来5万名游客。如果没有“倒树之谜”，磨山脚下的神仙汊不会被游人注意，更不会被人们当成旅游的热点。就在湖北频传“水怪”之说的时候，省内一位旅游学教授说了这样一句话：面对大自然的神奇和美妙，在最后的结论到来前，请留一点空间让我们一起来自由地猜想。事实上，这些几近荒诞的遐想和传说并没有因为人所未能亲见而流逝，相反，在这个高度秩序化的社会里，自由的猜想总能让人得到一种超乎平庸的快乐。(陆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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