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马叙生,1988年5月———1991年7月曾任中华人民共和国驻南斯拉夫联盟共和国大使。
挑战“新闻自由”
有影响的南斯拉夫《信使报》于1989年10月14日刊登了一篇介绍西藏的文章,所有关 于西藏历史和现实的混帐话,无不包罗其中,诸如“西藏是独立国家”,“中国武装吞并,迫害宗教”,吹捧达赖喇嘛,附图还将邻省的大片土地划入西藏境内……
我去联邦外交部交涉。主管官员态度友好,说南政府不同意文章的观点,但基本口径仍然是“新闻自由”、“无权干预”。当时南的新闻媒体对中国不怎么友好,如何防止《信使报》事件重演,是摆在使馆面前的一个问题。
10月底,我在官邸设晚宴招待在贝尔格莱德的南报刊和南通社头面人物,主宾是南最大、最严肃的全国性报刊《战斗报》社长拉卡斯。在席间活跃的讨论中,我把话题引到了《信使报》的反华文章。客人们都认为那篇不好,也有人说因为新闻自由,联邦政府所下的指令也经常挨骂,不必去重视它。我等的就是这个话茬儿,这正是做工作的好机会。
我就新闻自由问题谈了看法:任何事务都有界限,新闻自由也不是绝对的。讲良心讲道德,对某些人可能是要求过高,但尊重事实对任何新闻工作者应该是一条起码的要求。《信使报》那篇关于西藏问题的文章,有哪个观点不与事实相违背?用诽谤来损害中国的主权、利益,是对中国和中国人民的最大伤害。
这番话是在有来有往的交谈过程中说的,客人们不断附合我的观点。我接着说:“我不知道,那些认为西藏应从中国分裂出来建立独立国家的人们,对科索沃问题持有什么态度?!”
此言一出,场上气氛顿时凝固起来,当时,科索沃的阿尔巴尼亚民族主义者的独立情绪已很狂热了。
还是拉卡斯打破了沉寂。他说,相信在场的同事们对大使的话不会有异议,只可惜《信使报》无人出席晚宴。该报的领导人是他的朋友,他将把马大使的意见转达给《信使报》社长,他相信该报今后不会再出现类似情况。从那以后,《信使报》以及其他报刊均未再登载过那样恶劣的文章。
“封杀”达赖
1990年8月,南斯拉夫联邦一家报纸有消息说,萨格勒布大学校长舍帕罗夫(后任克罗地亚第一任外长)已向达赖喇嘛发出访问该大学的邀请。闻讯后,国内指示使馆务必阻止达赖访南。
身为大使的我立即去联邦外交部,请他们阻止该校长的行为,避免严重事件发生。但得到的却是一个“标准答复”,即该大学是自治体,联邦政府不能干涉,但表示将把中国的立场转达给克罗地亚共和国外交部和该大学。
眼看官方渠道不通,只好自己自行解决,我们分析,舍帕罗夫是国际法教授和人权问题专家,在西方有点儿名气。在东欧和南斯拉夫风云变幻时期,他想借助达赖喇嘛这张牌,提高自己在西方的政治地位,为来日的仕途作些铺垫。
我从贝尔格莱德驱车200多公里赶到萨格勒布大学,见到舍帕罗夫时,他彬彬有礼但面无笑容,我们交谈了近一小时。正待转到西藏问题,舍帕罗夫插嘴打断我,几十分钟里,他大谈中南关系、中国历史、哲学和革命并介绍了萨大,希望同中国的大学开展交流等,每当我试图扭转话题,均被他若无其事地岔开,谈话开始时他有话在先:一小时后他要去教室授课。于是,我邀请他下午去旅馆喝咖啡。他边收拾讲稿,边说:“我下午有事。如果大使先生愿意,我们还可以再谈一次,中午11点半我在这儿等候。”
我和同行的秘书有些莫明其妙:他明知我们为什么找他(他早从政府方面获悉事情的全部原委),却不让我们说话,那又何必同意会晤呢?想到这儿,我顿有所悟:啊,成了,我们成功了!他既同意会面,就意味着接受了我们的要求,否则,他会找借口继续推拖不见,至于他回避正题,无非是碍于颜面,不愿在中国大使面前认错罢了。
中午11点半,我们按时回到校长办公室,正欲进入,却被女秘书笑吟吟地挡住:“非常抱歉,因为总统召见,校长赶往总统府去了。”我和秘书相视无语。女秘书又说校长本想亲手向马大使赠书,现只好由她代为转交。最后我留了一句话请秘书转达:如有必要,我将再次拜访他———此行是成是败尚难定论,留下这一伏笔,给对方一个我还可能作回头客的暗示。
下午我们又去了一趟克罗地亚共和国外交部,重申了我们对达赖喇嘛来访问题的严正态度,并请他们说服萨大取消邀请。在回贝尔格莱德的路上,我们仔细推敲,仍然肯定我们对舍帕罗夫做法的分析,即不正面破题,以同意会晤和友好姿态来表明他对中国方面严正要求的尊重。
尽管如此,我内心还是很不踏实,数日后,使馆得到联邦外交部的书面通知说:达赖喇嘛不会来访。后来的事实也表明,达赖在晚些时候访问了南斯拉夫的邻国,但未进入南斯拉夫。就这样,在双方均无一言涉及主题的外交交涉中,我们成功阻止了达赖破坏中南关系的图谋。(据《环球》)马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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