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今年33岁，名叫于春玲，是依兰县宏克力乡宏图村的一名普通农妇，她踏进夫家时就面临着病床上躺着的婆母、3间漏雨茅草房，家有外债2.5万元、还有3个读书郎……10年过去了，小叔子周殿生在佳木斯医学院毕业后回乡开了一家诊所，两个小姑子大的周云仙大学毕业分配到佳木斯市铁路部门工作，小的周云鹤也考进哈尔滨工业大学。如今，嫂子的双手磨出老茧，双肩也被压弯，过早地衰老了。然而，通过她让我们又看到了黑土地上那独具魅力的黑黑的、憨憨的、亲亲的嫂子，再次感受到黑土地上优秀儿女的风采。

　　嫂子悄悄地走进了这个债台高筑的家

　　日历翻回到1991年，于春玲刚22岁，经人介绍认识了宏图村的周殿成。提起周殿成，村里的人都叹气：“多好的孩子，偏偏摊上那么个穷家！”周殿成母亲邵春兰有病，一病就卧床12年，全家6口人只有父亲周祥一个劳动力，过着饥寒交迫的生活，个个精瘦精瘦。作为长子，一心想考取名牌大学的周殿成刚念到高二就辍学了。

　　1991年，当周家最小的女儿周云鹤上小学五年级时，第一次见到了她现在的嫂子于春玲。她当时心里又高兴又担心：遇上一个好嫂子进门，通情达理，也许还能帮家里供我们念书，万一是个不讲理的，可就一点也帮不了我们了，那爹妈也供不起我们仨呀！哪知道这个嫂子还没过门，就开始照顾小叔子、小姑子了。每次来了之后就帮着种地、锄草、割地，接着做饭，洗衣服、侍弄园子，里里外外一把好手，还经常给她们买些营养品滋补身体。

　　有一次，周云鹤和于春玲一起去放鹅，她们俩坐在道边闲谈，于春玲说：“姐姐这辈子与大学无缘了，你们成绩这么好，一定要好好念书呀，家里的活儿你们不用管，钱的问题你们也不用操心，我和你哥会帮你们的。”周云鹤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周殿成和于春玲的订婚仪式，周家拿2000元彩礼钱给于家。那时农村结婚时兴要彩礼，最少不低于6000元。可仪式过后的第四天，于春玲将几天前周家给她的2000元交给周殿成：“这钱还是留着给弟妹们念书吧！”

　　1995年1月，周殿成在他家那茅草屋前迎来了头披红纱的新娘子于春玲。望着揭开婚纱就里外忙活的新婚妻子，他很自豪：于春玲能干，贤慧，知书达理，不嫌自己的母亲有病，也不怕弟妹们上学的大宗花费，更不嫌自己家穷。

　　肩膀稚嫩的嫂子，扛起了3个大学生

　　周家除了种17亩薄田外，还养了80多只大鹅、100多只鸡。3个学生不在家，全家老老少少，上上下下，洗洗涮涮，缝缝补补，屋里屋外……哪一样也离不开于春玲，用当地老百姓的土话说：“几乎每天晚上，于春玲都是累得拽猫尾巴上炕的！”

　　熟悉东北农村生活的人都知道，早晨三四点钟天就亮了，天一放亮，鸡、鸭、鹅、狗就吵闹，你想多睡一会儿都不行，爬起来，这一天的紧张生活就开始了。于春玲忙活完嗷嗷待哺的家禽，就要做饭菜，吃完饭，马上还得下田去劳动，中午回来又是演绎早晨的情形，晚上除重复早晨的事情后，还要预备第二天要用的东西，既琐碎又繁杂还累人。赶上个雨天，别人都能休息，可于春玲不行，她得去放鹅，因为，吃雨淋过的新草，鹅长得快！

　　于春玲怀孕了，偏偏这时周殿成又被选上了村会计，顾不上家里，她只好挺着肚子，拎个草垫子赶鹅群。80多只大鹅，活动起来就有近百平方米，庄稼已经比人高，一眼照顾不到，钻进青纱帐就找不着，因而，放鹅这项看似轻松实则繁重的活计是最不适合孕妇的了。

　　7月骄阳似火，天热得植物叶子全都烤焉了，地皮烫得灼人。按理儿，这大热的天，该在家休息才是，可在家喂鹅，就要吃粮食，近百只1公斤左右的大鹅吃一顿就得七八公斤粮食，对尚在贫困线以下的小户农家来说，这是一项不小的开支。因而，于春玲又打开栅栏门放出鹅群。

　　三伏天，猴子的脸儿，说变就变，刚才还丽日晴空，这会儿却不知从哪飘来一块云彩，云层越滚越厚，眨眼就是暴雨倾盆。这突来的变故，让鹅群大乱，它们“咯嗄”地叫着惊散了，于春玲忙着收垄，可她一个人顾这顾不了那，当她好不容易将鹅群弄回家中时，雨早就不下了，她却累倒了。周殿成将其送到镇卫生院，经过紧急抢救，孩子保住了。事后，卫生院大夫批评周殿成：“想要孩子就让媳妇少干点活儿，这幸亏送来的早，否则准流产！”

　　孩子出生后，于春玲的活儿就更多了。从地里回来，看着哭得泪人似的孩子，于春玲也哭了。孩子不满周岁的时候，小姑子周云鹤以全镇第一的成绩考入县高中。周云仙考取了西安铁路运输学校，小叔子考入佳木斯医学院，全家人高兴极了，可学费、生活费又成了沉重的负担。这时，周云鹤脖子囊肿被哥嫂送进佳木斯二院后，需要马上做手术。第二天周云鹤醒来，看见嫂子红着眼睛坐在床边，爹爹愁眉苦脸地站在床尾，嫂子说：“小妹，你好好养病，想吃啥嫂子给你买，别的不用担心，很快就会好的。”哥嫂接周云鹤回家养病，住院20多天，花了几千元的医药费。嫂子还背着家人3次去血站卖血，替小姑子交医药费。周云鹤在家养病期间，每天嫂子都给她做好吃的，端到床边，热了，给她吹凉；凉了，不厌其烦地再去热。有一次于春玲从离家3里多远的镇上给她买回两块冰淇淋，一路小跑地送回来。亲生父母还能怎样照顾？这是嫂子啊！

　　为了学习也为了省车费，周云鹤很少回家，每次回家，嫂子都给她做好吃的，临走时还给拿一些。家里就是粗茶淡饭，于春玲每次去换豆腐，卖豆腐的人总说：“是不是小姑子又回来了，要不，你才舍不得吃呢。要是孩子不念书，你家的生活绝对比别人强，其实认识几个字，走道不丢就行了。再说两个丫头片子，早晚是人家的人，你辛辛苦苦有啥用呢？”于春玲却说：“只要他们仨有出息，再苦再累我也认了。”一家人重在默契，没有什么豪言壮语，只有亲情在叔嫂、姑嫂之间流动。

　　电影里虚构的情节，嫂子进行了真实的演绎

　　应该说，周云鹤是对嫂子于春玲最有发言权的。她看见在嫂子的帮助下，二哥周殿生、大姐周云仙都先后完成了学业，走上了工作岗位。周云鹤从小学一年级到高中三年级，一直都是全班学习成绩第一名，高二、高三两次参加全国英语能力竞赛，分别获得全国三等奖、全国一等奖。

　　由于学习紧张和长期的营养跟不上，高考前一个月，周云鹤又病倒了，可她不敢和家人说，怕家人惦念她、为她花钱。结果，当年高考竟以两分之差没有考到自己心中理想的大学，成绩单一下来，她就大哭一场，整天闷闷不乐，一句话不说，呆着呆着眼泪就流下来了。家人看她这个模样便开导她、安慰她，由于二哥和大姐都在外地读大学，父母说话又不能恰当地切入主题，于春玲一有机会就凑到跟前和她聊，洗衣服时说，放鹅时讲，下地拔草时也谈，哪怕上厕所，一逮住她就和她讲“放松心情，重树信心，别有顾虑，争取再考！”功夫不负有心人，周云鹤终于重新鼓起勇气，走进了高考复习班。

　　看过电影《飞来的仙鹤》的人一定不会忘记“扒瓜籽仁儿”的细节，当年笔者在采访剧作家刘子成先生时，他说，“这个细节是虚构的！”而现实生活中，竟真的有这样的情形：于春玲听说吃榛子能补脑，就和丈夫一起上山去采榛子。丈夫没时间，她自己也去。哪怕脚起泡，手被荆条扎烂也不在乎。白天采回来，晚上用小锤子小心翼翼地砸壳取仁儿，每星期都让进城的人捎给小姑子。吃过榛子的人都知道，那东西又小又不好敲，劲使小了砸不开，劲使大了里面的仁儿又被砸碎了，可于春玲竟然送给小姑子10公斤完整的榛子仁儿！

　　小姑子周云鹤没有辜负嫂子的一片苦心，于去年7月以优异成绩考取了知名学府——哈尔滨工业大学。大学考上了，可学费呢？嫂子于春玲听说卖早包米的挣钱，她在开春的时候就扣了4亩地的包米苗，放暑假的时候，正好包米成熟了，于春玲就出去卖包米。刚开始的时候，于春玲在市场摆摊卖，小姑子周云鹤拎着篮子走街串巷叫卖，周云鹤很快卖完了包米，而于春玲却没卖几穗，她有点发愁，下午的时候，于春玲对云鹤说：“咱俩分开卖，我往西走，你往东走。”云鹤不放心，就在后面偷偷跟着于春玲。于春玲走到街口停住了，她犹豫了好半天，硬着头皮推车往前走了几步，过往的行人倒是有，可没人知道她是干什么的呀，她又往前走了几步，等到前后没人的时候，她闭上眼睛使劲儿喊了一声：“卖包米啦——”喊完脸腾地就红了，然后高兴地自语道：“喊出来了，喊出来了。”于是推着车子一声一声地叫卖着远去了。周云鹤跟在身后，心里又是高兴又是酸酸的。

　　从此，周云鹤和嫂子每天两三点钟起来去地里掰包米，露水打得浑身湿透，脸让包米叶刮得火燎燎的，四五点钟回来煮包米，开锅就装筐去卖，七八点钟回来吃一口饭，又去地里掰包米，10点钟左右煮第二锅，中午卖，然后再掰、再煮、再装，包米是越嫩越新鲜，越新鲜越好吃，自然也就越好卖。为了多卖一些，于春玲自己一穗也舍不得吃。七八月份的天，太阳很毒，于春玲嗓子喊哑了，人晒黑了，也瘦了，可她一直坚持卖了10多天，终于把所有的包米卖完了。

　　暑假快结束时，周云鹤带着5000元学费，拿着嫂子卖包米的几百块钱上路了，在大学里又贷款5700元，这才开始了大学生活。

　　憨憨的嫂子，还把广博的爱捧给乡亲

　　于春玲的事迹感染了村民，都夸老周家有个好儿媳妇。其实，于春玲不仅仅是公公婆婆眼中的好儿媳，弟妹心中的好嫂子，也是邻里乡亲心中信得过的好心人。

　　邻居肖永生体弱多病，一无车、二无钱，今年春天，村民都忙着种自己家的地，肖家却无法耕种。于春玲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她帮忙去信用社跑贷款，这执著的精神感动了信贷员，贷给肖家2000元钱。她又担保帮肖家买回种子、化肥和农药，感动得肖永生两口子要给她下跪，可她却说：“远亲不如近邻，谁用不着谁呀！”好嫂子的事迹传开了，在宏克力乡也荡起了“赶学”的热潮。

　　嫂子的汗水、泪水都没有白流。老周家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贫困户，可竟然供出3个大学生——周殿生佳木斯医学院毕业后回乡开了一家诊所，为当地百姓求医问药开了方便之门；周云仙在西安铁路学校毕业后分配到佳木斯市铁路局，小妹周云鹤正在哈工大生物工程系攻读学士，作为全国英语能力竞赛一等奖获得者的她，课余时间外出做家教，并帮助学校扫楼道等也能挣一点生活费。

　　依兰县宏克力乡乡妇联将于春玲的事迹材料上报依兰县妇联，于是，在2001年“三八”妇女节时，妇联给于春玲哈尔滨市评为“文明家庭标兵”。

　　周殿生早就立下誓言：不如嫂子的姑娘他一定不娶。尽管他已经26岁了，一些姑娘在和他交往后对他的人品都很敬佩，可处了一段时间见实在无法超越于春玲而分手。对此，周殿生丝毫不后悔，他说：“我不要求姑娘们超过嫂子或和嫂子一样，但起码得有一半能赶上嫂子吧。”周家经济水平依然不好，房子需要翻建，周殿生要娶媳妇，小妹上学仍需一笔较大的开支……但嫂子于春玲仍然对前景充满乐观：“最困难的时候都挺过来了，现在一切都开始好转，还怕什么？”

　　嫂子就是这样一位普通农村妇女。齐光瑞敖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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