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起牵动中南海的特大要案。山东省青岛市检察院受命主办此案。经过一年零六个月的缜密侦查，不但查清了某 银行外汇资金处副处长翟鲁光玩忽职守、越权违规经营给国家造成巨大经济损失、收受贿赂的重要案件，还将该行外汇资金处 处长丁马力收受贿赂，济宁康明集团公司总经理刘延民行贿、贪污、挪用公款和其他四案七人的犯罪事实一一查清，为国家挽 回经济损失一亿多元人民币。

　　重拳出击

　　 1995年5月29日深夜11时许，青岛市检察院接到最高人民检察院指令：某银行外汇资金处副处长翟鲁 光涉嫌渎职罪给国家造成巨大经济损失，应立即立案侦查。

　　青岛市检察院从有关处室和区(市)院抽调38名精干力量参战。当日翟鲁光被传讯到案，5月31日被宣布逮 捕。随着案情深入发展，翟鲁光供出该处处长丁马力与山东济宁康明集团董事长兼总经理刘延民合伙侵吞国家外汇、贪污受贿 等严重罪行。丁马力6月13日到案，同时被拘留，6月24日以玩忽职守罪被逮捕。省院决定6月23日对刘延民经济犯罪 立案侦查。当日夜，青岛市检察院副检察长率队奔赴济宁缉捕刘延民。其时，刘延民是第八届全国人大代表，晚8时，山东省 人大第八届常委会第16次会议通过罢免刘延民全国人大代表的决议，济宁市第八届人大第17次会议通过罢免刘延民市人大 代表的决议并同意逮捕。

　　晚8时30分青岛市检察院依法宣布对刘延民拘传。风光一时的刘延民被戴上手铐，连夜押回青岛。刘延民到案 后，态度蛮横、拒不认罪。

　　6月10日，在最高人民检察院和山东省检察院有关领导指导下，青岛市检察院反贪局长率侦查小组奔赴济宁。 1995年8月7日以行贿罪、挪用公款罪逮捕了刘延民。

　　1994年冬严寒袭人，国际金融市场，动荡不稳，美元汇率一路下跌。翟鲁光在客户保证金仅有672万美元 的情况下，越权经营，不断买进美元，使其外汇买卖的敞口头寸达到1亿美元，超过保证金15倍。由于翟鲁光判断错误，加 之继续增大敞口头寸，损失越来越大。翟既不执行总行关于“亏损额超出客户保证金70％要主动平仓止损”的规定，也不向 有关领导请示汇报，一意孤行，此时敞口交易额达到10.5亿美元，超出保证金99倍。同年12月28日总行下令停止代 客户经营外汇买卖。翟仍铤而走险，幻想美元汇率反弹以求挽回损失，结果给国家造成了更为惨重的损失。到总行派员调查此 事时，损失额已达1.48亿美元。

　　1995年5月29日中午翟鲁光被传讯到案时，距总行领导调查此案已逾55天，办案人员在翟的住宅、办公 室搜查均未发现有价值的证据。翟鲁光一口咬定造成巨额经济损失是属于工作上的失误，并声称此事在1995年3月向处长 丁马力汇报过，是领导同意的，企图蒙混过关。翟自恃业务娴熟，以为“不通金融业务”的检察人员奈何不得他。当办案人问 及：“你是首席交易员，外汇买卖的敞口头寸是多大?”翟沉默片刻后回答：“只能是该户的保证金的10倍。”当办案人员 拿出1994年2月至1995年4月份的外汇交易额表进行比照令其解释时，翟哑口无言。办案人员再拿出1994年12 月28日总行下发的《关于暂停外汇按金交易的通知》，问其为什么不停止外汇买卖时，翟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他不得不承认 由于顾及面子，为保副处长的位子，“押注”于美元汇率反弹、挽回损失，结果给国家造成巨额损失达1.48亿美元的犯罪 事实；同时交代了与丁马力建立攻守同盟的内幕。

　　丁马力，1992年调任该行外汇资金处处长。1990年9月丁明知翟在香港宝生银行曾因越权为其亲属谋取 非法利益而受处分，仍任命翟为代客进行外汇买卖的首席交易员。对她首先进行政策法律教育，加大政策攻心力度。另一方面 以证促审，进行亲情感化，同意其儿女送衣送饭，并在适当时候出示证据材料。终于，她承认违规违章越权经营造成损失，并 与翟鲁光共谋虚报，遮掩经济损失以及收受刘延民12万美元的犯罪事实。

　　耀眼光环

　　 济宁康明集团座落于济宁市浣笔泉路11号，本是个只有几百人生产眼镜的作坊式小厂。90年代初，这里也 冒出一个全省乃至全国都闻名的人物。他就是该集团的董事长兼总经理刘延民。

　　刘延民1982年调济宁光学仪器厂任副厂长。这时的他能吃苦、肯卖力气，研制成功超声波清洗仪。此仪器在 同行中处领先水平，为此他受了奖，被评为先进生产者、劳动模范、新长征突击手和优秀青年企业家。1988至1993年 他被选为第七、八届全国人大代表。

　　1993年他任济宁康明集团董事长兼总经理，同时兼任康嘉电子光学有限公司、莱威科技发展有限公司、康宇 房地产开发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和中发金融咨询服务有限公司董事长。

　　下午1时30分，侦查人员冒着35℃的高温，顶着炎炎烈日赶到康明公司，打开了一号库　　琳琅满目的各种 品牌的家电映入眼帘：俄罗斯产的钢琴，将军牌的空调，索尼、飞利浦彩电，健伍音响，东芝牌吸尘气，松下牌摄像机，…… 打开包装细看，有的已受潮发霉。它们是从何处来的?其用途是什么?简直是个谜。工人们看着检察人员在一号库清点搜查， 不约而同围挤上来，这些在刘延民当政时是不允许看的。在另一边院落里搭着一个简易车棚，20多辆进口轿车一字儿排开停 放在那里。有加长的林肯、卡迪拉克、奔驰、丰田、凌志……真可以开个进口轿车展览会了!汽车多布满灰尘，有的只是搭块 简易的防雨布，个别部件已经锈蚀斑斑。这些汽车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呢?

　　8月9日，康明集团财务处有关人员私藏账本被侦查人员发现，令其停职检查。在强大心理攻势和法律威严的震 慑下，有关人员交出金银首饰36件，金砖一块，并交代了改账、毁账、建账的细节。原来在此之前的4月5日，总行某领导 专门来青岛调查了解该行外汇资金处炒卖外汇的亏损情况。丁马力、翟鲁光觉察案情可能败露，电话通知刘延民立即赶往青岛 商量对策。次日晚9时许，吃饭时三人订立攻守同盟。翟交出12万美元存折，丁拿出受贿的9.3万美元存折退给刘延民， 并要刘立即将亏损的账面外币额数补平。刘急忙返回济宁从银行贷款，用人民币从黑市兑换美元现钞补平在资金处炒卖外汇的 亏损数，并从财务人员吕某手中将所欠402万元的白条销毁。这边财务人员高速运作，以出差补助、销售提成、中介费、加 班费等名目作借口，不但将400余万元的欠款补平，还倒退给刘延民16万元。5月16日，刘延民指示有关财务人员通宵 达旦地“工作”，将所有涉及案情的账页统统销毁，建立炒汇外币现金收入账，将建账时间提前到1994年11月底。一阵 紧张的反侦查活动后，刘延民放松地吁出一口长气，等待着与办案人员较量。其实，他所想补的漏洞又岂止这一点，刘延民自 1987年与港商钱某认识后，先后与其合资或由钱某牵线搭桥合资办理了康嘉电子光学有限公司、莱威科技发展有限公司、 康宇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中发金融咨询服务有限公司及鲁光酒店。这些合资企业的注册资金大多都没有到位。钱某实际只投 入11.5万美元，也被刘用于炒汇。台商温某所投48万美元的过时的磨边机生产线因电压不配而不能使用，最终成为一堆 废铁。康嘉电子光学有限公司所谓的外商投资是刘延民通过其银行贷款作为注册资金，并由某银行胡某出示假证明骗取了营业 执照。刘延民就是这样投机钻营，从钱某处搞了21个香港假外商的照片及履历证明，又从济宁市公安局骗取了暂住证，而这 些人根本没来过济宁，但被刘延民从海关堂而皇之进口了免税的家电及高级轿车。至此，一号库的秘密和高档轿车之谜昭然若 揭。

　　巨贪鲸吞

　　刘延民到案后拒供和多次翻供，使案件侦查工作曾一度陷入胶着状态。他平时专横跋扈，搞“一言堂”，常大言 不惭地说：“康明公司的钱就是我的钱。”在职工大会上摆出一副救世主的架势声称：“是我挣的钱养活了你们，你们不爱干 就给我滚!”他随意开除工人，撕毁他们的档案。

　　1990年7月，刘延民与电子工业局签订了承包责任书。依据责任书，5年内实现利润438万元，上交利润 75万元。经考核审计后年收入最高不超过平均收入的三倍。1993年审计发现：1992年虚转销售收入32万元，虚转 利润50万元；1993年虚增收入600万元，虚转利润59万元，合资企业亏损800万元。然而刘却谎称这两年完成指 标，领取奖金3751元。刘延民根本就未把此钱放在眼里，而是自作主张按1％的销售提成，自行非法提取4万元。面对那 些花花绿绿的美钞，刘心里极不平衡。“我要把外币存起来，等以后好用。”他要有更多的美钞，幻想有朝一日成为富翁。1 993年6月18日青岛海关报关公司委托康明公司做外汇买卖，其中有美元现金7830元。最终，刘延民将7830美元 据为己有。

　　1993年11月间，刘延民将公款1.55万美元现汇借给某市建设银行购车。事后刘告诉本公司财务人员此 款不要了，并指示要从外汇资金处往来账上将此款冲销，进行平账。1993年12月13日上午，刘延民在某市建行某副行 长办公室收到该行为偿还所借的美元外汇而归还的1.58万美元现钞。刘将此款装进腰包，私自贪污。

　　重饵垂钓

　　1990年9月11日刘延民为公司进口有关设备从某银行贷款160万美元。由于从国外贷款没搞保值业务， 损失24万美元。此时该行正试行代客经营外汇买卖。刘通过该行信贷有关人员引见认识了丁马力和翟鲁光。经双方协商后签 订了协议，风险自负，盈利归客户，丁只收取少量手续费。刘便拿出5万美元作为保证金委托翟做外汇买卖。不到一年的时间 ，康明户不仅还上24万美元欠款，又赢利20余万美元。刘延民初次尝到甜头，便将其全部投入做保证金，冒更大的赌注风 险，开始了近五年的外汇买卖。刘延民置公司的生产于不顾，把主要精力和资金投入到外汇买卖之中，他本人也常年住在青岛 进行投机生意。

　　在进行外汇买卖中，刘延民在康明总账上只记往来账的方法不显示盈亏，将收到的美元现钞不记康明的账，由其 个人保管私存。在五年内，他自己掌握的美元现钞有80余万元。对这些现金，刘延民随意支配挥霍使用。1993年8月至 1994年11月期间，刘延民先后多次在该行外汇资金处办公室及宾馆、汽车内、家中向丁马力行贿12万美元(折合人民 币104万元)，集资分成额5.5万元，1992年底至1994年底，刘延民送丁马力飞利浦彩电(29英寸)一台，健 伍813音响一套，将军牌空调一台，金手链一条，价值2700美元，折合人民币2.4万元，总计行贿折合人民币110 多万元。

　　1991年5月至1994年11月，刘延民为获取非法利益，向负责代客经营外汇买卖业务的翟鲁光分五次行 贿12万美元，集资分成5.5万元人民币，又送将军空调一台，夏普录像机一台，共计人民币109.5万元。

　　1993年3月，刘延民为使行贿有名，谎称购买金都房地产房子有中介费24万元，分给丁、翟各8万元，三 人折成美元入伙炒汇分成。

　　1994年初，某银行外汇资金处结算科负责后台结算的某女士向刘延民提出出国观光。刘延民移花接木将其冒 名顶替该公司电子管车间一名工人，出资办护照到日本。途经香港时那位女士行李箱丢失，刘延民不惜重金为其购买衣服、金 银首饰等物。二人在日本，情欢意笃。按刘延民的话说：“够意思。”

　　刘延民与身边“娘子军团”的绯闻一度沸沸扬扬，令人侧目。而一些痴情女子却最终绑在刘延民的战车上，成了 他经济犯罪的工具。一名经刘延民提携的女下属，于案发后改账藏金，不遗余力，并慷慨解囊从自家储蓄中拿出6万元替刘顶 账交赃。最终因窝赃罪、徇私舞弊罪等被立案侦查，依法逮捕。

　　1991年初在丁马力的要求下，刘延民为该处10名职工集资分成分红。在没有实际投入本金的情况下，刘延 民先后6次从康明集团划款65万元给10人均分。

　　无情结局

　　“5-29”案的侦破历程饱含着青岛市检察院党组成员及专案组干警的辛勤汗水。在500多个日日夜夜里， 他们跨地区异地办案行程逾10万公里，提审犯罪嫌疑人1000余次，形成笔录近1400份，制作调查、询问笔录200 0余份，审核有关账目资料2000余张，掌握了大量证据。

　　1996年12月23日，青岛市中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此案，公诉人面对3名被告和6名辩护律师沉着应战， 以充分的证据和无可辩驳的事实有力地揭露了犯罪。参加旁听的金融界几百名人员无不为检察机关确凿的证据和公诉人娴熟的 金融知识折服。

　　1999年1月22日，青岛市中级法院依法作出如下判决：

　　一、被告人丁马力犯受贿罪，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没收财产人民币1万元；随案起诉赃款美元2 .4252万元，手链1条，飞利浦29英寸彩电1套，健伍813组合音响1套，上缴国库；摄像机1架系非法所得依法予 以没收。

　　二、被告人翟鲁光犯受贿罪，判处死刑，缓期二年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财产1.5万元；犯徇私 舞弊造成亏损罪，判处有期徒刑三年；决定执行死刑，缓期二年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财产1.5万元。随案起诉 赃款6.28万元(其中5.5万元系翟受贿所得，其余人民币7280元系将军牌空调机1台的折价款)予以没收；夏普录 像机系非法所得，予以没收。

　　三、被告人刘延民犯贪污罪，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财产人民币575728.57元， 金砖一锭；犯挪用公款罪，判处有期徒刑六年；犯行贿罪判处有期徒刑三年，并处罚金人民币50万元。决定执行无期徒刑， 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面对庄严的国徽，丁马力、翟鲁光、刘延民等终于低下了头颅，由威武的人民警察押送进高墙，在这里将度过漫 长的铁窗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