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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士宏:为了离开而离开

http://www.sina.com.cn 1999年10月15日 14:17 南方周末

  (本报记者李戎)

  吴士宏辞去微软中国公司总经理一职,吴士宏要到TCL集团出任常务董事 、副总裁,信息产业有限公司总经 理,如果评选今年国内IT界大事,这两件恐怕都数得上。

  1999年6月18日,各大新闻媒体都发布了如下消息:微软(中国)有 限公司今天在京正式宣布微软(中 国)有限公司总经理吴士宏女士出于个人原因 将辞去微软(中国)有限公司总经理的职务。微软中国公司表示:虽然她的离 去 是公司的一大损失,但对她的决定和意愿表示尊重。

  这是爆炸性的消息。微软公司是市值4813·58亿美元(10月11日 )的巨鳄,按商业周刊的市场价值 排名,微软在去年全球1000家公司中位列 榜首。在中国微软总裁比尔·盖茨的名字称得上家喻户晓,其子公司总经理的 位 置也格外令人瞩目。吴士宏1998年2月上任时,就曾轰动一时,因为这是“ 本地人从未做过的外企的最高职位”。 而吴士宏令人瞩目的地方,还因为她是女 性,而且是全靠个人奋斗,从外企的最低职位———蓝领勤务一步一步做上来的 。

  吴士宏在微软只呆了15个月,这样一个难得的位置,她为什么突然辞职不 干?可能出于默契或协议,双方都 对吴辞职的原因守口如瓶。大多数人认为吴一 定出于无奈,因为只有傻子才会放弃这样丰厚的待遇与聚光灯下一样的位子。 大 量的猜测持续了三个多月————因为交接工作需要时间———9月1日,吴正 式“下岗”。  10月18日,一本 名为《逆风飞 》的吴士宏自传体书(她自己坚持说不 是自传)将由光明日报出版社出版,这本书回答了几乎所有疑问。

  记者有幸先看到了这部书稿,并请吴士宏回答了若干个问题。  

  为了离开而离开

  记者:为什么离开微软?

  吴:我是5月28日找我的顶头上司,微软大中华区总裁提出辞职的。我对 他说,我到微软已有快十五个月了 ,在这里我经历过的挑战,困难,历炼超过我 以前全部十几年的职业生涯。我来微软是为了一个理想,为了这个理想,我做 了 很多,忍了很多,努力了很多。我终于理解了,对于“总经理”,公司的期望其 实只是销售业绩这单一一项。而我当初 所以上任是因为被“赋予”的责任是对公 司在中国市场的全面策略和运营负责。这个差距太大了。现在,销售业绩做到了 ;我既然不同意公司在中国的很多重大策略,而在无数次努力之后都无法对其有 任何影响,这个总经理职位于我也就失去了 意义。我决定,辞职。

  记者:你所说的一个理想是什么?

  吴:这是我十四年来的梦想,就是把优秀的外企做成“中国的”,比如说我 理想中的IBM中国公司,既是跨 国公司IBM在中国的直属子公司,又是中国 的一个独立的优秀企业,为中国带来最先进的技术和管理经验,为中国培养最 好 的人才,还能成为中国政府在经济和科技领域的高参。但经过在微软的浓缩经历 ,我认识到必须经过一个很长的历史时 期,我等不及了。

  记者:你不同意微软在中国的很多重大策略,是些什么策略?

  吴:第一,微软在中国必须全面调整价格政策,尤其是OEM预装Wind ows的价格必须调低。否则必然 的负面结果有三:其一,将失去大部分新PC 合法预装Windows操作系统的份额,而新装机份额和中国的PC市场持 续 增长的前景是微软的未来之所系;其二,将迫使如联想、方正这样的中规守矩的 厂商也不得不顺“风”而动,结果是连 已有的预装业务也迅速缩小;其三,使本 来可以积极有效的产品价格策略失效,甚至也成为“垄断,恶意”的口实。

  第二,反盗版的策略必须改变,“搜捕”和打击的对象应是在中国的外资企 业;对中国本地的企业要重销售, 轻打击。中国境内注册的外资、合资企业有几 十万家,盗版率再低也低不过美国今天的百分之二十几,罚也好,告也好,既 能 尽快见到真金白银的效果,也起到警效社会的作用————用糙点儿的话说:杀 外国的鸡给中国的猴看。对中国本地的 企业则要重销售,轻打击,起码要先礼后 兵。到人家里住下,还要到内室里搜赃,你还能指望被当成客人敬着么?生意还 能做么?

  第三,微软在中国只能有一个面对市场的窗口,以保持公司形象、战略、策 略的统一。事实上微软在中国已经 有了四个市场窗口:微软中国公司,微软中国 产品研发中心,微软法律事务部,微软中国研究院。再加上OEM的半个。结 果 就能发生写产品的另雇一个公关公司去炒作连名字都没有的项目(所谓连名字都 没有的项目是指当时还未有产品,只有 计划的维纳斯;写产品的,指微软中国产 品研发中心————记者注);没有任何媒体接触授权和媒体交道经验的员工随 时可能接受个“专访”……微软有四个半窗口各自吹着不同的曲子,吵乱了自己 ,也吵乱了视听。在自己制造的不和谐中源 源不断地授人以柄,帮着把自己做成 反面教材。……微软正在中国市场失去其吸引合作伙伴的最大优势之一———— 强大 的合作市场能力。

  第四,关于人。微软必须注重对员工的培养。总经理应有人事权。这一点似 乎不直接关乎市场策略,却是我与 微软最无法调和的。微软不注重对员工的再培 训,招人都是直接到市场找那些来了立马就能干活的。

  在其位谋其政,但前提是必须有那个权,如果我不能够影响,只能很无谓地 承担恶名————而那些还正是我 所反对的东西———我为什么呀?我可以做更 多有意义的东西。微软?微软又如何?so what?我不干了。我想是我 对 于微软总经理的这个职位从一开始就没有特别患得患失,我只是想趁微软在中国 小的时候把它慢慢做大。别人说,这可 是微软啊,我不太在乎它。做不了我不做 ,又不是只有微软一条路。如果我想接着做,即使再困难我也会做。  

  维纳斯计划

  记者:现在你作为一个局外人,你觉得中国微软的优势和强项在哪里?

  吴:微软在全球做得很好的一个战略,就是跟当地的独立软件开发商合作, 为了守住它的立身之本———平台 工具,它让更多的人在它的平台上开发出不同 的工具,有更多的软件会绑在Windows上面。这未必就是一件坏事,我 觉 得不应该对微软不喜欢,就抹煞了它的软件平台给这个行业所带来的革命性的推 动作用。你别管它贴多少补丁,它毕竟 容易用,做成市场后不断地添进新东西, 别人会像去追求一种时尚时髦一样期待它。

  微软对本地的软件开发商的合作和支持是很到位的,贴身的支持———我帮 你调帮你弄,然后软件还是你自己 的,又跟你联合去做市场————这一点对中 国软件行业的推动是非常积极的。这几年跟微软接近的合作伙伴不夸张地说, 学 到了不少做市场的方法————微软做市场有它博大精深的地方。

  记者:你对微软中国的前途怎么看?

  吴:微软前程叵测。在中国,你要让人家觉得你是个好公司才会被接受。另 外Windows2000的密钥 事件也将很快会对公司主流业务有影响。我觉 得它应该跟政府,跟本地大的合作伙伴进行很强势的联合才行,老是说“我在 其 它地方这么做,在这里也这么做”,太孩子气了。微软太强了,就是因为太强, 所以特别自大。微软的声誉、受爱戴的 程度在下降,要改变自大,以我为中心的 毛病。另外,在中国应该有一个整体的、全线产品的适应中国的价格政策,不是 碰到一些突发事件或面临一个竞争威胁的时候才想出来降价。

  记者:你对维纳斯计划是怎么看的?

  吴:按现在维纳斯这种操作的方式,在中国的多数家庭里,只有一台电视, 配上一个盒子,有人想看电视,有 人想上网,对这种家庭不是太方便和实用,但 不失为一种信息家电的功能补充。  我原来觉得维纳斯可能成功的,但失败 在于炒作。在还没有产品的时候,炒 过了。维纳斯与其说是电脑,其实更接近家电产品,必须按照消费品的规律,如 果要 炒,得先有东西。许多人买消费品是冲动型的购买,三月初维纳斯消息第一 次见报的第二天,就有人跑到希格玛大厦说我们 来俩。如果大家看了宣传都想排 队来买,但炒了半天,没有东西,消费冲动就会冷下来。要炒作,应该以本地的 合作伙伴 以自己的品牌去炒作,我有联想牌的什么,我有起居室的什么,它的有 形的部分,要靠合作的伙伴,你只要在产品上打一个 Power by Win ce就行了。为什么要这么炒,是因为有人要出名。一定要出名,我书中都写了 ,我一点不顾 忌。我觉得是个人要出名已经超过了要出公司的名。有点太急功近 利不顾一切。事后(事后的事指方兴东在《南方周末》发 表的批评维纳斯计划的 系列文章及其引发的挑战微软知识霸权浪潮————记者注)我觉得也有道理, 你想想,本来一个 低技术含量的东西,而且还没有成熟,你就去把它放出来,是 最好的一个靶子,人家不打你,挑谁打呢?里面有必然的规律 在。

  记者:你觉得比尔·盖茨是什么样的人?他是否代表着财富的最高境界?

  吴:没有魅力的神,天才的技术资本家。别人说他做市场跟随,他看到世界 上行业中又出现了有生命力的技术 苗头,就扑上去跟随,后发而成功。关键是把 技术很快地转化成市场和资本,这一点他是个神,真的很棒。但我个人的看法 是 缺乏个人魅力。有一本书里写到他朋友说,比尔可以征服所有人,不能感动一个 人。可以说他在历史上代表了财富的最 高境界。如果他能够突破下一个坎儿,当 知识产权的开放潮流(比如开放的互联网时代,自由软件运动)到来时,他仍然 能够找出办法来,那么他完全代表着财富的最高境界。internet,li nux代表潮流,代表人们的向往,自然公 社的规则,知识产权公开的代表。因 为那样的话,他就超出了、跨越了资本主义的创造财富聚敛财富的两个截然不同 的历 史阶段,那他真是神。  

  为什么去国企?

  记者:为什么会从外企转到国企?你选择的条件是什么?

  吴:自从我从微软辞职的消息传出,四个星期内我收到十九个邀请,后来陆 续又有七八个,都是委以担纲统帅 的重任,其中起码九个让我心动,三个很动心 ,面对丰厚的选择,我觉得太上老君所谓“少则得,多则惑”实在有理。   首先我排除了外企,虽然是位高权重,稳定高薪收入,又是“本地人从未做 过的外企最高层经理”,可我已经都试过了,没 去就已经知道做事的套路,不能 有新鲜的激动。其实最自由不过是自己做,可我从开始就没想自己创业,我不想 从个体经 营小买卖做起。从零开始,我嫌飞不了太高。我渴望有一个大的舞台, 给我去实践真正的“企业家精神”。

  TCL正是这样一个国有企业。有传统行业的优秀业绩(家电,通讯),有 历史和现在证明它的创造力、生命 力和可靠的根基;要交给我担当的信息产业集 团,已被认作企业今天和未来的方向,能得到政策和投资的强力支持;舞台已 在 搭建之中,起点立意很高,预示着无限发挥的余地。我要的就是从无到有从小到 大的扩张和创造,企业框架未成,格子 要靠我去划,又能用得上我十几年职业经 理人的功底。更重要的是我与企业的认同:高科技那无国界的扩张生命原动力。 我的第二个理想就是:要把中国企业做到国际上去,做成国际性的企业、跨国企 业。TCL正好综合呈现我最想要的、最主 要的机会元素,舍此其谁? 

  记者:有没有想过自己当老板?

  吴:没有。我觉得当资本家的成就,衡量的成就是谁挣的钱多。第一我对自 己认识挺明白的,给自己挣钱我可 能就不算优秀,我的长处在花钱而不在挣钱( 笑)。经理人有时比老板要厉害,像GE的总裁杰克·威尔奇,在一个企业最 成 功的时候,开始修理它,有前瞻性,他比上千万的资本家要伟大,结果GE十几 年间从30多万人裁到20多万人,而 产值却增了上百倍。他是一个职业经理人 的顶级了。郭士纳我也是特别的佩服,他是把一个要沉的大船给修理好了(IB M),是企业史上的奇迹。他们是在创造历史。

  崔健的《假行僧》里有一句词说:“我要别人都看见我,但不知道我是谁” ,我则是“我要别人都看见我,但 知道我是谁”,我特别喜欢崔健,我就是喜欢 跟人群在一起,不然的话,我很难做大。也有管理也有融入,我喜欢跟人群在 一 起。

  记者:中国的国有、民营企业会不会给个人英雄一个好的未来和发挥余地? 个人可以做到的最大值是多少?如 果有障碍,是在什么地方?

  吴:会。你可以做成一个国际知名企业,像DELL,那样的,当然我们不 以财富为唯一的衡量标准。  障 碍可能在于管理机制吧。最重要的是大视野,最关键的是人!国企怎么样 ,我还不知道(笑)。

  记者:除去早年在大医院当护士,你没有任何国企的经验————如果医院 也可以算是国企的话————是什 么促使你做这种冒险?

  吴:理想。有理想是挺幸福的一件事,有理想也是挺傻的一件事。这是我的 职业理想,但不是我的唯一理想。   我不是特别的狂,我本身是有一点旗帜效应,会让很多人去想,原来这个企 业是值得做的,我不仅能吸引来一些国内的 国企的人,而且可能是有一些外企的 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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