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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点:云南秀水寨的迷信闹剧

http://www.sina.com.cn 1999年10月29日 12:14 云南日报

  三男三女偶然而又巧合的死亡事件使得一个95户458人的村子一夜之间便出逃得只剩下40人,医疗队的鉴定结 果敌不过巫婆的一句话,政府花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组成工作组进驻村里仍无法唤回村民,直到两家村民祖坟被强行 撬开,村民才重返家园。 距离西南边陲小城个旧154公里的地方,坐落着一个具有原始般古朴秀美的彝家村寨,它就是红 河州元阳县马街乡马街村公所秀水寨村。秀水寨名副其实的清秀,寨前由远及近的是层层金黄色的梯田、座座绿油油的青山, 寨后一片茂密的森林根深叶茂。就是这样一个有着秀丽风光的村庄,今年6月,却笼罩在封建迷信的瘴雾中。

  3个孩童之死引发出逃风波

  今年5月29日、6月5日、6月12日,该村3岁半的李海依,5岁的李芬妹,7岁的王贵阳因食荔枝过量引起低 血糖先后死亡,在村中引起了纷纷议论,“3个小孩平时都是好好的,哪料一夜之间就不行了,莫不是鬼附身……”一时间, 整个村子为3个孩子的死因闹得沸沸扬扬。6月14日,村民王某、杨某、李某兵分两路,分别到牛角寨、阿花寨去看苏女庶 嫫(巫婆)。与此同时,乡党委政府工作组也入村调查,经大量走访和县防疫站的技术鉴定,3个小孩均是空腹吃荔枝过量, 引起低血糖死亡。可村中没有人信,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说:“全都是些骗人的话。我活这么大了,从未听说过吃荔枝也会死 人”。为避免大范围的传染病,工作组清扫粪便、清理水池、喷灭蚊灭蝇药,抽一百人进行做涂血片,涂滤纸血。化验结果除 两人带疟疾外,其余都正常。

  6月15日,看苏女庶嫫的两组人返回村寨,他们不约而同地带来了巫婆得出的惊人的相似结论:本村村民王成发和 龙正明两户人家的坟埋错了位置,冲着寨子,必须撬开,否则还要致死无数。

  6月16日中午,在村民委员会上,王、龙二家均不同意撬自己家的坟。会开到一半,37岁的何老三说自己不舒服 ,请假回家睡觉。两个小时会议结束后,何老三的老婆回到家一看,何老三口吐白沫,四肢僵硬,第二天凌晨5时便死去。“ 何老三的死验证了苏女庶嫫的话。”在村民们强大的压力之下,王家勉强同意让村民撬开了自家的坟,可龙家拼死不让。于是 ,惶惶不可终日的村民们想到了出逃。当夜,打着长龙般火把的村民们携儿带女,连夜逃离这秀美的村庄。他们有的跑到邻近 村寨,有的躲到田棚,最远的逃到二三百公里外避邪消灾。95户458人的村子,一夜之间便出逃得只剩40余人,村中留 下的王尚依、李艳芬这对教师夫妇说:秀水寨校点有3个年级25个学生全随父母逃散,6月24日,当全县进行期末统考时 ,空荡荡的教室里没有一人。”作为老师,他俩曾到附近的村寨动员过学生,可家长一句“出了事你负责”的话让他们无可奈 何。医疗队对何老三的死因鉴定出结果,其是因喝酒过量引起的心脏病猝发致死。但逃得光光的村民已经没有人来听结论了。

  村民们的出逃忙坏了工作组,为了唤回村民,他们纷纷到附近的村寨挨家挨户去给村民们一一解释病情,讲每个人的 死因,做思想工作。然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却收效不大。10多天后,考虑到自家牲畜无人照管、田间地头的活没人干,部分 村民在劝说下陆续回到了村寨。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就在大势稍有转机之时,7月1日,该村63岁的老汉白里开病危,与此同时在山上放牛的李秀英也病得奄奄一息, 顿时村民们像热锅上的蚂蚁,又一阵恐慌。好在医疗队果断查出病因,及时抢救,精心治疗,次日两位老人转危为安,村民们 才又稍稍稳定下来。但村民们始终认为龙家的坟才是真正的祸根,要“斩草除根”,必须拆除坟墓,否则还有后患。在将信将 疑的态度和看似风平浪静的发展中,近一半的人陆续返村。工作组已准备撤出。此时,一件偶然的事又发生了。7月16日, 该村年仅26岁的田金和莫名其妙地再次卧床不起,并出现便血,生命危在旦夕,他父亲曾是秀水寨第一任村长的老党员,不 是把儿子及时送医院而是跑到龙正明家说:“你撬坟吧,再不撬我儿子就保不住命了。”正说话的当口,如惊弓之鸟的村民已 经拥到龙家的坟前,不由分说,叮叮咚咚三下五除二地挖开了坟,辟开了棺材,只见手起刀落之处,一具尚未腐烂的尸体滚落 出来。于是,谣言又起:“龙正明死了3年的爹仍象活着一样,头发、指甲都长长”。的传言迅速传遍了全村,惊恐的村民们 再次出逃。

  就在坟被撬开20多个小时后,田金和痛苦死去,撬开的坟终于未能挽留田金和的性命,严酷的事实使村民巫婆的话 开始有所怀疑动摇。

  经医疗组鉴定,田金和死于痢疾且没有得到及时救治。

  探究“风波”根源

  8月4日,记者来到马街乡,由于秀水寨不通公路,记者背着沉甸甸的摄影包,步行9公里来到秀水寨。进入村子方 才发现与四周秀美的风光极不协调的是村民的卫生状况,房前屋后随处可见的牛粪、猪粪几乎让人无法下脚,成群的蚊虫随处 可见,这样的卫生状况能不生病吗?正想着,迎接我们的村委会主任介绍说:“或许是坟终于被撬开了,还是撬开的坟终于没 能挽救田金和的性命,村民们基本上已经返村了。好在今年雨水充足,没有出现农田干涸现象,否则在农忙时节出逃的村民真 不知来年吃什么。这次村民们出逃花费约二万余元钱吧,已经差不多够修好从寨子到马街乡的土路了。”

  在村长的带领下,我们见到的第一个采访对象是王高发,其8岁的儿子王贵阳吃荔枝过量死亡。他向我们讲述了那天 的情形;一大早到自家地里采荔枝时带上了孩子,我边采孩子边吃,大约吃了一斤左右,晚上孩子喝不进水,也没太注意就让 他睡了。第二天一起来就发现他口吐白沫,立即背着他步行两个多小时到马街乡一家私人诊所去看,到诊所时孩子已经发生痉 挛,吊针都打不进去了,医生说不行了,于是背着孩子往回走,才走到半路,孩子就死了。事后,医疗队的同志说:“如果多 一点常识,不是把孩子的病情延误那么久,孩子是完全有救的。”

  我们的第二个采访对象是40岁的龙正明,他木讷地坐在门坎上,黯然地告诉我们:“自出事后我一天也没有离开过 村子”。“坟被撬了怎么办?我问,”挑个吉日重新埋吧!”自打坟被撬开后至今他都没去看过,“一去看我就会激动,真不 知我爹被太阳暴晒二十多天成什么样了?”龙担心地说。“我就是想不通,祖祖辈辈都没做什么,干嘛要轮到我头上。想来想 去,那就是撬坟是由田金和家引起的,要不是他儿子,我的坟都保住了。”龙正明愤愤地补充道。

  我们的第三个采访对象是王尚依、李艳芬这对教师夫妇。在一边是教室一边是家的简陋房子里夫妇俩接待了我们。王 尚依,这位中师毕业具有全村最高学历的公办教师说,从自己学过的知识和受过的教育都不相信这些。

  王高发对医疗常识的缺乏、龙正明对撬坟根源的曲解,给了我很大的震动。此次事件的发生不仅是秀水寨的悲哀,也 是现代科学文明的悲哀。看似偶然的出逃事件背后,其实是一场科学与迷信的搏击战,没有科学文化知识的普及,封建迷信自 然占领了村民思想领域的阵地,悲剧也就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如果村民科学文化知识的普及程度高一点,那么巫婆的话是不会有人信。再者,如果村里修通了公路,病人能在20 分钟内送乡上及时抢救的话,悲剧也不会发生在这么多人身上,“崇尚科学、破除迷信”仍任重道远。

  编者按:

  在《秀水寨的迷信闹剧》一文中,3个孩童因空腹吃荔枝过量,引起低血糖死亡。为此,我们请专家对“荔枝病”现 象从医学上进行分析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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