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记者在广东湛江市公安局看守所内采访了被当地警方称为“冷血少年杀人狂”的１７岁男孩“波仔”王金 波。波仔居然把看守所看成像家里一样，时而翘起二郎腿，时而把半边身子软软地靠在墙上，每句话中都夹着河南土话的粗言 烂语。

　　今年７月１７日凌晨３时，湛江一化工公司发生一宗纵火杀人案，３人被烧死，４人重伤。湛江赤坎公安分局警 方在侦查此案时，发现犯罪嫌疑人波仔曾于去年１１月在郑州用铁锤砸死一名工友。今年８月３日，作案后逃窜到昆明的波仔 突然到春城派出所投案自首。

　　波仔对记者说：“这个世界太残酷了，到处是坏人。抢钱过日子真累，我很绝望，死掉算了。”

　　教师体罚心生怨恨，远走他乡拾荒度日

　　波仔出生在河南新乡一个小镇，家里以种玉米为生，母亲长年重病卧床。虽然波仔总是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但 他已是四个兄弟姐妹中最幸运的一个，因为他可以念书。

　　但波仔并没有将上学看成是幸福，反而觉得这是他一生最痛苦的事。因为他在学校里总是被别人看不起。同学耻 笑他由碎布拼起来的衣服像“万国旗”，老师也因为他常打人而讨厌他，班里的活动经常不通知他，仿佛班上并没有这个学生 。有一次班主任因为他交不起杂费而在大冷天罚他把双手泡在水里。就在严寒的冰水通过波仔的双手冷透他全身的时候，一股 刻骨铭心的仇恨开始在他心中成长。

　　波仔的仇恨对象不仅是他的班主任，而是他身边所有的人。他把吃不饱、穿不暖、受人欺负都归咎于家里这个“ 鬼地方”。他认为只有离开这里，一切才会好起来。

　　１２岁那年，波仔包袱没收拾一个、招呼没打一声就离家出走了。他在黑夜中跳上了一辆他根本不知道开往哪里 的列车。后来他来到了“沁阳站”。波仔在站台上游荡了两天。后来有一个黑黑胖胖的男人把波仔带到了洛阳。

　　胖男人的本事比波仔想象中要大，养着七八个和波仔差不多大小的男孩，每天晚上把他们分成小组，分成几路进 行入屋盗窃。波仔他们偷来的东西要如数交给胖男人，收获大的时候，可以得５元酬劳，收获小甚至没有的话，则皮肉开花。 胖男人的老婆每天从市场上捡回一些烂菜煮给波仔他们吃。波仔恨透了这些人，终有一天忍无可忍，在胖男人老婆的衣柜里拉 了一泡屎后离开了这个窝。

　　波仔决定“自食其力”，他学着当地的流浪小孩到处捡垃圾卖。开始总是被一些“老垃圾虫”围攻，说波仔“占 了他们的地盘”，后来由于波仔打架确实凶得离谱，渐渐在“垃圾城”里有了些小名声，别人也不太敢惹他。每次发现一堆新 的垃圾“宝藏”，别人都急着翻能卖钱的玩艺，而波仔总是先找一个玻璃瓶，把它敲破露出尖锋挂在脖子上，要是有谁来抢他 的垃圾，他可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拿着破瓶子捅上去。

　　波仔就这样在垃圾堆里混了口饭吃。

　　郑州砸人湛江纵火，连杀四命逃窜昆明

　　波仔一天天长大，脾气也一天天暴戾。已记不清转悠了多少个小镇、城市，当他开始有了点“社会经验”，便不 总是以捡垃圾为生，而是不时打点小临工，帮人卖矿泉水、当苦力之类。

　　１９８８年１１月，波仔在郑州金水区一间工厂里当搬运工。波仔刚进厂时，一个２０岁，比波仔高出一个半头 的工友摸了一下波仔的头说：“小毛头，不回家吃奶，到这来干什么？”波仔当时就要冲上去打他，被旁人拦住。在工厂开工 没几天，波仔发现自己的牛仔裤被这位工友穿了，恼羞成怒，夜深人静时溜到工友的床前，用一把铁锤隔着棉被将工友砸死。

　　他知道杀了人是一定要逃走的。他决定到他向往已久的广东来。

　　１９９８年１２月，波仔化名“文良”，在湛江赤坎人民大道一家摩托车修理厂打工。“文良”在厂里每月能拿 ３００元，包吃包住，下了班能有点零钱在小店里喝喝啤酒，他觉得这是他最满意的日子。但尽管生活稍微安定了一点，他那 从小积累而成的对人设防、愤世嫉俗的心理总是本性难移。

　　此时“文良”已近１７岁，开始有生理上的骚动了。他偷看工厂洗车工肖某的妻子洗澡，被肖发现。肖对他说： “你还这么小，怎么能干这种事呢？”“文良”怀恨在心。今年７月，工厂发工资后不久，“文良”发现兜里少了１００元， 怀疑是肖某偷走了，便气势汹汹地找肖质问，肖矢口否认。“文良”非常气愤，独自一人到小食店喝啤酒至凌晨３时，越想越 气，拿着空酒瓶回到仓库装满天拿水，然后来到工厂宿舍放火烧屋。大火把工厂全部烧毁，肖某夫妇当场死亡，另一名工人简 某因伤重送院后抢救无效死亡，其余四人被不同程度烧伤。

　　湛江赤坎公安分局民警立即对这一恶性纵火案进行调查，发现“文良”案发后失踪。很快查出“文良”的真实身 份和过去的“辉煌业绩”，立即全力追捕波仔。

　　日出去抢日落难息，绝望人生令人叹息

　　波仔这回逃到了昆明。

　　他白天到街上抢女人脖子上的项链、手上的挎包，晚上睡在公园里，天桥下。常常被人追打、被城管人员驱赶。 他觉得他一生的命运都是如此，四处被驱逐。

　　今年８月３日，他干完了到昆明后的第八次抢劫，发现抢到的是一只一文不值的塑料手表，生气地丢掉，突然觉 得很累，很绝望。波仔做了个谁也没料到的决定，他打电话到昆明市春城派出所投案自首。

　　直到现在波仔也搞不清自己为什么要杀这么多人，更搞不清自己为什么要自首。

　　记者倒是看到了波仔掩藏在嬉皮笑脸背后的绝望，这种绝望也许伴随着他的整个成长过程，从来就没有停止过。 本报记者钟哲平　通讯员刘广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