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南的记者是流水的兵。除了那些早年上岛捧铁饭碗的以外，其他的流动性特强。 晓石就是个“流浪记者”。五年 来，干了四五个报社、杂志社。在他们中间，有这样一首民谣：一流记者炒股票，二流记者拉广告，三流记者写外稿，末流记 者干本报。他就是个“干本报”的末流记者，成天含辛茹苦、点灯熬油为“本报”撑台，老总也常夸他是报社的脊梁。但由于 报社的实际情况，薪水自然很有限，也无法解决归宿问题。

　　晓石上岛时已是大龄青年，但当时一门心思想在新闻事业上干点儿名堂，没把自己的终身大事提到议事日程。一次采 访一私营企业主，交谈间，他总觉得有一个女孩子在一边晃来晃去。定睛一看，是一位二十来岁的姑娘，笑眯眯地端茶倒水递 材料，说不上漂亮，但很纯，长得跟老板相像。老板介绍说：“这是我女儿小洁，中专毕业后没什么好安排，暂时在我这里做 文秘，锻炼锻炼。”采访完后，小洁送晓石下楼，并说：“我经常看你的文章，很有个性的。”她还要了晓石一张名片。

　　第二天，小洁呼他，说老板要谈谈报道的事儿。晓石连忙赶到他的公司，未见老板，却见小洁端坐在办公桌前鬼鬼地 笑，那种“阴谋得逞”后的洋洋自得。他忽然觉得这女孩很可爱。 他和小洁顺理成章地好了起来。几个月后的一天，小洁的 老板加父亲约晓石喝茶。寒暄了一阵，又问了一些情况，老板说：“你们的事小洁告诉我了。小洁还是个稀里糊涂的孩子。前 一阵子有几个小伙子追她，条件都很好的，她挺乐。我说，丫头，乐啥？你不漂亮，也不是才女，他们图啥？他们追的是你老 子，是你老子的钱！”晓石霍地站了起来，脸色肯定很难看。老板笑呵呵地按下他：“别急别急，我看得出，你不一样，你是 真心喜欢小洁。只是，你目前的这个境况……没有固定单位，没有固定住所，甚至没有固定收入……小伙子，成家立业，可不 是儿戏呀！” 老板的一番话使正值恋爱热中的晓石冷静了下来。他想，自己一个浮萍般的“流浪记者”，如何撑得起一个稳 固的家？又如何能消受得了这份真挚热烈的爱？于是，他硬下心肠，断然扯断了和小洁的情丝。 这以后，好长时间他拒绝谈 情说爱，虽然明知年龄一天比一天大，父母的期盼一天比一天强烈。

　　但晓石似乎跟采访对象特别有缘。一次采访一家民办幼儿园，接待他的是副园长阿宁。阿宁也是大陆过来的，还是老 乡。同是天涯闯海人，又可用共同的方言交谈，彼此的距离一下子近了许多。采访完后，阿宁请他在幼儿园附近的一家小川菜 馆吃火锅。火锅又麻又辣又烫，阿宁毫不忸怩地热火朝天地吃着，脸上红扑扑的，一双大眼看过来热辣辣的。晓石不由得也热 血沸腾起来，大口大口地吃菜，一杯一杯地喝酒，直到烂醉如泥。 醒来时，晓石发现自己竟然躺在阿宁的小屋里。阿宁趴在 桌上睡得正香，还均匀地打着鼾。他觉得自己太失态了，静坐着等阿宁醒来，连连向她道歉。阿宁满不在乎地脆脆笑着：“你 也太不经喝了，搀你进来可费劲了，好沉。” 他不由分说地爱上了阿宁，阿宁却总是回避。这天，阿宁告诉他，她结过婚离 过婚，还有个四岁的孩子，在老家。晓石马上表态说不在乎，阿宁激动得抱住他又亲又咬。

　　没想到晓石和阿宁最终还是分了手。去年秋天，她的孩子病了，她回了一趟老家。返琼后，她变得很沉闷，常常叹气 。这天，她说她想回内地原单位了，希望他也和她一起回内地。晓石说这不可能，他已下决心在这里干到老。阿宁说：“可是 ，我们的根又在哪里？总不能一辈子流浪吧？” 阿宁走了。在现实面前，她挥泪告别爱情选择了安稳；晓石忍痛放弃爱情固 守椰岛，仍做着流浪记者，成天介四处奔波，八方出击，采访写稿拟专题，再也无暇去畅想：在他的爱情天空中，还会不会飘 来一片云？(王志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