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浙江丽水地区松阳县城往南，约15公里路程，有一个叫小竹溪的偏僻小山村。

　　一个月前，小竹溪村的赵平安与赵小娣夫妻失去了他们17岁的儿子赵金满。白发人送黑发人当然使夫妻俩痛不欲生 。但最让他们揪心的是，这是他们自己种下的苦果。

　　1950年农历6月5日，小竹溪村的赵阿良、孙淑玉夫妇生下一男一女双胞胎，男孩取名为赵平安，女孩取名为赵 小娣。

　　50年代初期，小竹溪村的人们虽然已经从旧的社会制度里解放出来，但沿袭了千年的封建思想却依然深深烙在他们 的脑海中。

　　当时在小竹溪这一带流传着一种今天看来相当荒唐的说法：一男一女双胞胎是"龙凤胎"，拆开了就活不长久。

　　赵平安一家10口人，全靠父亲一个正劳力养活，生活过得非常艰辛。因此，几个兄妹始终没有进过学堂。

　　小时候，赵平安与孪生妹妹赵小娣就听到村上的大人们说："你们是双胞胎，是'龙凤胎'，以后是夫妻。"

　　在赵阿良与孙淑玉夫妇的心中，早已把赵平安和赵小娣兄妹当作了夫妻。在他们的思想观念中，这是上天的安排，是 不可抗拒的。

　　1970年的一天，赵家按当地的习俗，为赵平安与赵小娣摆起了婚宴，根本就没想到去办什么结婚证。让人哭笑不 得的是，村民对"龙凤胎"婚姻大都非常支持。有的人见赵家操办婚事忙不过来，还高高兴兴地去帮着烧饭菜。

　　起初，赵平安和赵小娣也觉得兄妹结婚很难接受，可是，一方面他们都没有念过书，思想跟他们的祖辈父辈一样不开 化，对"龙凤胎"的说法也深信不疑；另一方面，在那个小山村里，很多事情都是家长说了算，娶媳妇或嫁女儿只要父母开了 口，做儿女的是不能有半点意见的。

　　既然一切都成了事实，他们便很快从兄妹的角色进入了夫妻的角色，很自然地过起了夫妻的生活。

　　婚后赵平安与赵小娣生下的儿子赵金满，被发现眼睛患有疾病时，村上的人们仿佛才恍然大悟，开始认识到当年的事 是多么愚昧。

　　赵平安和赵小娣唯一的儿子赵金满出生于1979年。夫妇俩对儿子百般呵护，然而他们不知道，从他们结合的那一 刻起，就已经为儿子埋下了祸根。

　　赵金满长到六七岁时，他老是躲在家里不肯出去跟小朋友们一起玩，尤其是在阳光灿烂的日子。后来赵平安夫妇便发 觉赵金满的眼睛有病，不能见阳光，只有晚上天暗的时候才能看见东西。

　　为了给儿子治病，赵平安先后去过丽水、杭州等地，但效果始终不明显。两年前，赵金满的眼睛再也看不见东西了， 从此便躺在病床上。赵金满卧床期间，吃喝拉撒都要别人照顾，赵平安与赵小娣一方面要为儿子的事忧虑，另一方面又要承受 各种流言的压力。这一切都使这对夫妇身心疲惫不已，生活中充满了苦涩与无奈。

　　今年10月，赵金满在一片悲凄之中闭上了眼睛。也许，对于17岁的他来说，这未尝不是一种解脱。若不是当年父 母出生在那个愚昧的环境中，这人世间本来就不应该有他的呀。

　　赵平安与赵小娣这一对孪生兄妹结成夫妇已经将近30年的时间，时光流逝，当年亲手促成他们婚姻的赵阿良与孙淑 玉已是古稀老人了。而他们栖居的小竹溪村早已变了模样，再不是当年那个只顾自耕自种，不与外界往来的小山村了。

　　当村民的思想像早春的冰雪般开始融化后，他们突然发觉，当年村上那对孪生兄妹的结合是那么的不可理喻。世事难 料，当年的"龙凤胎"竟然成了今日人们饭后茶余谈天说地的资料。

　　而最为痛苦的便是赵平安与赵小娣夫妇，在各种流言的冲击下，他们原本麻木的伦理意识苏醒了。而一旦他们认识到 自己婚姻的荒唐之后，内心也受到无尽的煎熬。他们曾经想到过分开，但这似乎不太现实，都50岁的人了，况且毕竟有过这 么多年共同生活所培养起来的感情。他们只有独饮这杯苦酒。（本文人物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