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9日上午，湖南省衡阳市中级人民法院审判厅。

　　震惊全国的耒阳“炮轰水东江”一案继续在这里开庭。

　　一个曾令人闻之胆寒的黑社会组织被宣告终结。

　　11月19日上午，湖南省衡阳市中级人民法院审判厅。

　　震惊全国的耒阳“炮轰水东江”一案继续在这里开庭。

　　“全体起立！”主审法官郑重宣判：被告人李志文犯故意杀人罪，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犯组织、 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罪，判处有期徒刑九年；犯聚众斗殴罪，判处有期徒刑九年；犯寻衅滋事罪，判处有期徒刑四年，决定执 行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同为首犯的曾国军也被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同案犯刘国辉、邓作红、资旭鹏、谢飞等7人也受到 惩处。

　　一个曾令人闻之胆寒的黑社会组织被宣告终结。

　　耒阳市民拍手称快，奔走相告，但一个问题久久萦绕在人们的脑际：李志文一伙为何一度如此猖獗？

　　无辜老人喋血家门 “110”警车掉头就走　　1998年11月16日，耒阳市水东江办事处水东江村沉浸在喜 庆气氛中。

　　村口的林家娶媳妇，许多村民都在那里喝喜酒。下午2时许，喝得兴致正浓的村民们突然发现40多名臂扎白毛 巾的年轻人手持刀枪从两辆中巴车上跳下来，杀气腾腾地冲进村来。“轰”的一声巨响，这伙人先朝天放了一炮，顿时浓烟滚 滚。他们大声叫嚷：“我们找梁会林算账，其他人不要多管闲事。”人们吓得四处逃散。

　　当时梁家只有“拳王”梁会林的父母梁育元和李康英在家。一个穿黑色西服的人发现了李康英，从旁边一人手中 拿过一杆猎枪就瞄准射击，李把头一偏，子弹擦破了她肩膀上的衣服，击中了走在后面的梁育元。梁育元中弹37处，倒在血 泊中。

　　李康英惊呆了，拿起一面铜锣拼命地敲打，大声叫喊：“救命啊！救命啊！”

　　歹徒们砸烂门窗，冲进隔壁梁会林的家，开枪射击，彩电、冰箱、洗衣机、衣柜等无一幸免。打砸十多分钟后， 这一伙人将易拉罐做的土炸弹丢在梁家屋里，扬长而去。

　　梁会林、梁全忠兄弟得知其父被打，家具被砸后，便带人追赶，当追至耒阳大桥时，对方向他们开火，梁会林、 梁全忠中弹受伤。

　　又是“轰”的一声巨响，吓得梁会林他们落荒而逃……

　　11月13日，记者在梁会林家看到，彩电的屏幕被打了一个大窟窿，冰箱被砸变了形，墙上留有许多枪眼。

　　梁育元的儿媳曹碧晟向记者反映，当时她打“110”报警，前3次没人接，第4次有人接，答应赶快出警。十 几分钟后，“110”警车鸣着警笛开过来了。梁育元的大女儿梁爱凤赶紧到桥头迎接，当听说“李志文带了一群人在村子里 开枪打伤了人”之后，车上的一个男民警说：“你们到水东江派出所去报案吧！”说罢，“110”警车就掉头开回去了。

　　当天下午，梁全忠赶到水东江派出所报案，该所民警并不派人到现场调查，只要梁全忠留下一份材料，就让他走 了。

　　今年52岁的李康英接着向记者回忆说，“110”警车刚走，“120”救护车就到了。她丈夫被送到医院不 到10分钟就断了气。她跑到市公安局“110”报案，值班的人要她去找刑侦大队，刑侦大队值班的人还不相信：“真的打 死人了？”听完情况后，要她直接找局领导。“这个人不接，那个人不接，把时间耽误了。”李康英至今依然对此愤愤不平。

　　后来她找到局长助理谢规华，谢答应派法医去解剖尸体。皮球踢过来踢过去，拖到了当天下午5点多。据耒阳市 公安局知情人透露，当时没有采取大规模的搜捕布控行动，致使周月月等四名主要犯罪嫌疑人至今在逃。

　　“你们怎么知道是李志文打死了老人？”记者问。

　　“村里有一个人在街上开了一个大排档，李志文经常在那里吃饭，他认识李志文。当时他认出李志文在其中。但 那个人不愿出来作证。”

　　当天晚上，水东江村村主任梁育德来到梁家做工作：“这件事政府已经出面，明天上午会给你们一个答复。”

　　第二天，他们一直等到下午两点，还是没有回音。

　　他们用门板抬着尸体，打着两幅标语：“强烈要求严惩流氓头子霸匪，故意杀死无辜老人凶手李志文血债血还！ ”“强烈要求严惩杀人帮凶曾国军、周月月、黄平、梁生、伍和平、刘华”。

　　所到之处，人山人海。据说参加游行队伍和围观的达两三万人。

　　当时耒阳市市委书记雷良玉正从衡阳开会回来，看到此情此景，赶紧下车看个究竟。一位副市长拦住他，雷书记 推开这位副市长的手，走过去把跪在地上喊冤的梁全忠扶起来。当他得知事情的原委后，转身问那位副市长：“杀人凶手李志 文，你们怎么不抓？”这位副市长回答说：“他已经跑到郴州去了，我们正派人去追捕。”

　　不久，湖南省委政法委书记、省公安厅厅长李贻衡来到梁家看望，表示：“此案一定会有结果，该抓的会抓起来 。”

　　祸起“保护费”　　惨案是如何发生的呢？据警方调查，事情起因于以耒阳市公安交警李志文为首的黑社会团伙强收 “保护费”所致。

　　李志文的父亲李万盛是耒阳市公安局党组成员、分管治安的副局长。对李志文来说，这是一笔巨大的无形资产。 何况他自己就掌握着交通事故处理的大权，只要稍微动点歪脑筋，财源就滚滚而来。尽管他每月的收入只有1000多元，但 却拥有一辆日本“马自达”红色小轿车，还借出3万多元给朋友开当铺。他在小小的耒阳城有钱有势，呼风唤雨。他整天和一 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李志文在看守所对记者说：“和他们谈得来。”

　　“得月楼”，耒阳市的一处名胜古迹。曾有一段时间，这里却成了耒阳市公安局的一姓李的交警和一广东人开的 赌场，闹得乌烟瘴气。这名交警要李志文找几个人帮他看赌场，守一晚，可得50元“工资”。

　　1998年11月初的一天晚上，李志文、曾国军与周月月、黄平（两人在逃）为收罗耒阳市的几股流氓地痞势 力，称霸一方，以调处打架纠纷为名，召集耒阳市野鹅塘、灶市、南门口等几处流氓势力40多人在“得月楼”聚会。李志文 拿出400元钱要手下去买了四条精装白沙烟，每人一包，又扛来两箱啤酒，每人斟酒一杯。他举起酒杯说：“打打杀杀没有 什么好处，以后大家在一起发财嘛！”

　　会上，推举刘信、黎志明（两人在逃）等10人为各股势力的头目，并共同尊称李、曾、周、黄四人为“大哥” 。

　　次日，李志文再次召集各派小头目在金海宾馆开会，给各小头目配发了BP机，从而建立了一个组织比较严密、 目的明确、人员众多的黑社会团伙，并在此后的短短十天中，在耒阳市民脑海中留下了一幕幕黑色的记忆。

　　1998年11月7日，黄平等10余人根据“组织”的安排，向耒阳市五一广场一带的发廊、酒家收取每户每 月100元的“保护费”，威胁说：“谁敢违抗就砸掉谁的店子。”

　　景发发廊的曹老板是位30刚出头的女子。当天下午两点多钟，突然来了几个年轻人，问她：“你们这个店子有 谁来闹过事吗？”

　　她回答说：“平安无事。”

　　“以后你们每月交纳100元‘保护费’，有什么事由我们摆平。”这无理要求遭到曹老板的拒绝。晚上9时许 ，黄平指使一伙人冲进该发廊一顿乱砸。

　　当晚11时许，李志文一伙得知水东江九组村民梁新国不将其收“保护费”一事放在眼里时，甚为恼怒，便指使 人在某歌厅前将其殴打致伤。梁次日纠集20余人到耒阳市“八角亭”酒楼找李志文等人进行报复。早有准备的李志文等人纠 集20余人持弯刀、火药枪与其混战。争斗中，李志文掏出一把手枪朝天连开四枪，吓得梁新国一伙四散逃走。

　　这次械斗之后，李志文、曾国军等对梁新国及其堂叔父梁会林怀恨在心，伺机报复。

　　11月14日晚上，李志文亲自开了一辆蓝白相间的交警巡逻车，来到公平镇，找到一位姓曾的青年，说：“我 开了个得月楼娱乐城，怕有人来捣乱，你那火枪借给我用一下，压压阵。”碍于情面，曾姓青年只好将一支价值3000元打 猎用的火枪，借给李志文，再三嘱咐，可不许用来打架。不久，“细猫”等人又在严家洲湾里找到两门自制的钢管土炮，放在 李志文的交警巡逻车上凯旋而归。

　　11月15日晚9时许，李志文等人怀疑“小天鹅”夜总会老板廖明生为梁新国一伙的，便率人手持火枪、刀棍 ，乘坐交警巡逻车来到“小天鹅”找廖“算账”。未果，便开枪打烂舞厅天花板，砸坏玻璃门窗等设施。李志文因同伙的火枪 走火，右手被打伤了，气不打一处来，他们要找梁新国和“拳王”梁会林报仇。

　　车到水东江村，遇到该村村民梁利芽、梁文武。李志文一伙用枪对着两人喝问：“拳王住在哪里？”两人回答“ 不认识”。同伙李惠明即挥刀朝梁利芽的头部砍一刀，梁文武也被铁棍打伤。因天黑，李志文一伙只好打道回府。

　　当天晚上，李志文、曾国军与周月月等人住在丽华宾馆，商议实施更大规模的报复行动。

　　11月16日上午，黄平纠集19人携带火枪、钢炮等凶器到丽华宾馆与李志文等汇合，李志文当场表示：“今 天是到水东江打‘拳王’，打了有什么事我负责。”随即他和曾国军到朋友家喝酒去了。

　　下午两点左右，周月月、黄平等带着40余人到“八角亭”酒楼集合。

　　周月月来了个“战前总动员”：“你们怕不怕死？”

　　“好汉不怕死！”大厅里齐声吼道。

　　酒醉饭饱之后，周月月一伙租乘两辆中巴车来到水东江村。周月月用猎枪朝梁育元连开数枪，酿成血案。

　　公诉机关指控，李志文、曾国军、周月月、黄平为首的黑社会性质团伙，采用暴力和暴力相威胁等手段，称霸一 方，为非作歹，寻衅滋事，聚众斗殴，从1998年11月7日至16日，在短短的10天时间内，就作案7起，致死1人， 致伤8人，砸坏店铺3家，损失财物价值达2．3万多元。

　　儿子惹祸 老子了难　　“在耒阳这个小天地，李志文是一个失去制约、无法无天的特殊警察，谁也惹不起，碰不得 ，动不得。骄横霸道，作恶多端，最终使他跌入了犯罪深渊。”衡阳市公安局纪检委在一份材料中这样写道。

　　据了解，李志文在交警大队工作的6年时间里，就有9起违法违纪行为，多次发生吸毒、赌博、酗酒滋事、打架 斗殴、鸣枪耍威、甚至持枪伤人等问题。而且经常不上班，在外合伙开当铺，唆使他人在五一广场强行收取保护费等。

　　有些问题单位领导也有察觉，曾对李志文提出过批评教育，也曾停止其工作，但碍于情面，怕得罪人，不敢抓， 不敢管，软弱无力。

　　“李志文多次严重违法违纪，为什么一直没有得到严肃处理？答案十分明显，那就是身为耒阳市公安局副局长的 父亲李万盛的包庇袒护，纪检监察部门查处不严，姑息迁就，以致养痈成患。”

　　李志文是李万盛唯一的儿子，从小受到母亲的溺爱，娇生惯养，养成了骄横霸道的恶习。李志文对记者说，每当 父亲打骂他，母亲就偏袒他。

　　有一次，李志文赌钱输了，喝令父亲拿钱来。李万盛断然拒绝。李志文当即掏出手枪来，“啪”地打开保险，对 着自己的太阳穴威胁说：你他妈的不拿钱来，我就让你绝子绝孙！李万盛乖乖就范。

　　1995年7月21日凌晨5点，耒阳市公安局刑侦大队一中队接到群众电话举报，称市物资局李某家有一伙人 在吸毒聚赌，问他们“敢不敢管”。中队队长郑兴楚率队捣毁了该赌场，抓获了正在其中聚赌、吸毒的李志文。李气焰嚣张， 反殴伤了一干警。郑兴楚当即用枪托将其制服。李仍继续谩骂，拒不交出赌资，并扬言要用枪打死郑。后在该局主管刑侦的肖 海波副局长的干预下，李方交出近7000元的赌资，尔后在送往医院的途中溜走。

　　事发后，经肖海波、李万盛两位副局长商议，“从大局考虑”，由刑侦队将赌资全数退还给李志文。郑主动向李 副局长表示歉意。两位副局长还做了李志文的思想工作，不许其行凶报复。

　　然而就在第二天上午，李万盛之妻及女婿突然闯入郑家闹事，将郑妻及儿子打伤，并扬言不会放过他们。致使郑 兴楚和家人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躲在别人家中避难。郑上告，耒阳市公安局党组对此也未作处理，而是由有关领导出面进行调解 ，不了了之。

　　1996年8月，李志文要私自放走一台扣留的事故车，因门卫不同意放行，李大发脾气，掏出手枪朝铁门锁链 连开三枪。

　　1997年9月20日，李志文因违章停车与正在指挥交通的保安员王长明发生口角，李指使一伙人将王殴打一 顿后，持枪威胁说：“我用枪崩死你！”

　　这些问题虽都向主管部门反映过，但都是不了了之。

　　1998年3月13日，李志文到泰伦娱乐中心跳舞，并要包场，一个男青年往舞池方向走去，李志文说：“包 场，请你出去。”两人发生拉扯并打坏两块玻璃，那男子的朋友贺明哲上来帮忙，李志文掏出手枪就是一枪，击伤了贺明哲的 脚，血流如注，贺瘫倒在地。

　　事后，李万盛出面周旋，赔偿贺9980元医药费，将贺安排到市交警大队做临时工。耒阳市公安局监察室曾对 此展开调查，调查报告仅建议责成李志文在一定范围内作出深刻的检讨。耒阳市公安局党组研究决定，给予李志文行政警告处 分，但从4月份上报到耒阳市监察局，一直到11月案发没有结果。

　　父母的包庇袒护，纪检监察部门查处不力，使李志文的胆子越来越大。

　　衡阳市市委副书记单保重说：“如果当时及时处理，给一个严肃处理，不致于发生后来的事件。现在出了个李志 文，我不知道还有没有张志文、王志文？他父亲不就是个公安局副局长嘛，还有比他官更大的呢。”

　　“败类”是怎样混进公安队伍的　　李志文作恶多端，罄竹难书。

　　这样一个素质低劣，又多次发生违法违纪问题的“特殊警察”当初是怎样混进公安队伍的呢？

　　翻开耒阳市公安交警的花名册，李志文的履历如下：男，1971年8月出生，高中文化，1989年入伍，1 990年11月入党，1992年退伍进市交警大队，1994年转干。

　　就是这样一份短短的简历，就有3处是假的，假年龄、假文凭、假党员。

　　李志文当初从耒阳四中初中没毕业就休学，不学无术，混迹社会。父母四处活动，拉关系，弄虚作假，将年龄改 大两岁，造假文凭，1989年3月把他塞进了部队。

　　李志文原来在武汉某部队服役。李万盛为了便于关照儿子，想方设法把他从武汉调到驻耒阳某部队。李志文服役 期间，不思进取，一门心思拉关系，编假造假，又弄了个假党员的政治资本和假优秀士兵的政治荣誉称号。李志文在看守所接 受记者采访时，仍满不在乎地说：“弄个优秀士兵、嘉奖小意思，没出事什么事都没有。”

　　“对不起父母亲，父亲帮我找了这么好的工作。”李志文这样谈到自己的“教训”。

　　“转业进交警大队是父亲安排的。”1993年10月，经耒阳市人事部门批准他又被录用为国家干部。

　　是“投案”还是“投案自首”？　　在耒阳，李志文的民愤很大。

　　一位很有正义感的公安干警说：“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对一审判决，李志文却不服，认为“判得太重了”，“要上诉”。

　　李志文为何没被判处死刑呢？

　　“如果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判无期徒刑我个人感觉差不多；如果按领导批示，考虑民愤因素，杀了也 不过分。”此案的主诉检察官萧永红说。

　　在庭审过程中，李志文的辩护律师提出“11·16”血案李志文不在现场，其行为不构成故意杀人罪。李志文 当时在不在现场，这是一个关键性的事实。因案发现场离城区很近，证明李不在现场的人大多是李的家人和朋友，证明李当时 不在现场的证据是否充分呢？主审法官王继生给记者的回答是肯定的。

　　但法院认为，李志文虽然没有到现场，但李是该组织的首要分子，应对全案负责。

　　李志文及其辩护人还提出，李志文有投案自首情节，具有从轻处罚的理由成立，法院对此予以采纳。

　　据了解，李志文是这样“投案自首”的。11月16日晚上，他就逃到郴州伯父家。第二天下午，耒阳市委常委 紧急会议决定李志文作为重大犯罪嫌疑人抓捕归案，并作出对其父李万盛停职下枪的处理决定。当天晚上，市里有关领导找到 李万盛，做思想工作至深夜，终于敦促李万盛下决心找到李志文，劝其投案自首。11月18日，李万盛带领两名干警前往郴 州，将李志文带回耒阳，向市公安局刑侦大队投案。

　　主审法官王继生说：“案卷材料里没有反映这些情节，只有一份问话材料，刑侦大队的干警问：‘你是来干什么 的？’李：‘我是来投案自首的’。法院认定其为投案自首，因为凡是他参与的事都交待了。”

　　记者注意到，起诉书只认定李志文投案，而没有认定“自首”。主诉检察官萧永红11月21日在接受记者采访 时说：“李志文对故意杀人那部分事实不认账，没有如实交待犯罪事实，因而不能认定为自首。”记者问：“检察院是否会抗 诉？”他说要等领导研究后决定。

　　在耒阳采访，市民们谈起“李衙内”大多又恨又怕。

　　记者：“你刚才不是说你知道这个情况吗？”

　　一市民：“我当然知道，我在外面看到。”

　　记者：“当时是个什么情况呢？”

　　市民：“嗯……我不说。”

　　记者：“你为什么不说呢？”

　　市民：“我不说！”

　　记者：“你为什么不说？”

　　市民：“为什么不说？我说不起！我说不起！”

　　据一位因怕秋后算账而不愿透露姓名的市民说：“他在街道上胡作非为，经常打群架，收保护费那不用讲了，连 摆一个水果摊一个月都要几十元钱。”

　　据梁会林向记者反映，出事第二天，李志文那边托他的一个亲戚到他家里说，那边愿意出8万元私了，并保证他 们兄弟的安全。他当即予以拒绝。“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那亲戚后来不承认了。”

　　梁会林的哥哥梁全忠也说，去年11月23日晚饭时分，来人将他拉到屋后僻静处，对他说：“李万盛托熟人来 了，要跟你家私了，赔8万元钱给你们之后，还保证你弟弟的人身安全，如果不同意，通过白道和黑道都要把你弟弟搞死。”

　　来人见梁全忠坚决回绝，仍不死心，又缠着梁母说情，遭到拒绝。

　　“公安”教育整顿 任重而道远　　“此案充分暴露了公安机关进人把关不严、教育管理不严、查处不力、打击不力 等一些不容忽视的问题，教训极为深刻。”衡阳市公安局纪委在一份材料中总结道。

　　据了解，“11·16”案件中为首的几名犯罪嫌疑人大多数曾经受过公安机关的打击处理，有的甚至是应判重 刑的犯罪嫌疑人。由于各种原因，这些人有的被公安机关抓获后又被取保，有的在逃。为了把这些人抓获归案，1992年和 1996年，耒阳市委政法委先后两次组织敦促投案自首。在此期间，不管罪轻罪重，只要是投案自首，交几千元钱就算结案 。以致有些按法律应判重刑的人员，也没有受到应有的打击。“打击不力，使这些人更加无视法律，胆大妄为，形成恶性循环 。”

　　据了解，耒阳市公安局较长时间内疏于管理，制度形同虚设，导致队伍纪律松弛，违法违纪问题突出。仅199 8年，就查处干警违法违纪案件12起12人。教育整顿也是“走过场”，像李志文这样违法违纪问题多的民警，居然在集中 教育整顿中触动不大。

　　以罚代刑，公安机关只顾创收，甚至按规定应退的取保候审保证金也不退。

　　记者从衡阳市纪委、监察局了解到，耒阳市公安局局长颜克礼、政委徐爱国因事前对李志文的违法违纪行为和“ 11·16”案件查处不力负有重要领导责任，被分别给予行政警告处分。耒阳市委政法委书记陈纪琪负有一定的领导责任， 被免予党纪处分。

　　在此之前，耒阳市委纪委、监察局作出决定，李万盛对其子教育管理不严，对其子的违法违纪行为进行庇护，给 予留党察看两年、行政撤职处分，并调离公安机关。耒阳市交警大队大队长及其指导员、安全股股长及其指导员均受到党纪、 政纪处分。

　　记者在耒阳采访的几天里，市民反映治安现在要好多了。但在衡阳市，记者经常听说黑社会势力搞打、砸、抢的 事件。前不久，有一伙人冲进衡阳市郊区交通局，用圆钢打伤多人。至于公安干警开办娱乐场所、不文明执法的现象更是常见 ，以致惊动了湖南省委书记。

　　11月10日，衡阳市委、市政府召开行风评议大会，市委副书记、代市长徐明华对公安系统存在的一些问题提 出了严厉批评：“比如为娱乐场所提供保护的问题，群众反映很大，都知道有公安在后面撑腰，难道在座的公安领导就不清楚 ，就心中无数？公安能侦破重大的刑事犯罪案件，我就不信为娱乐场所提供保护的问题就查不出来。”

　　“问题的关键在于我们的有些领导缺乏政治责任心，甚至本身就充当了保护人，怎么敢去查？怎么敢去管？”

　　徐代市长尖锐地指出：“公安队伍中的有些人，不秉公执法，有案不立，包庇放纵犯罪，徇私枉法，使正义得不 到伸张，社会失去了公道，公安工作怎么搞好？有些人以公安老大自居，作风霸道，盛气凌人，乱收乱罚，欺压群众，你把老 百姓都得罪光了，社会治安怎么管？”本报记者 吴湘韩 通讯员 洪克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