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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写:假如我的生命不再 请将我美丽的眼睛捐出

http://www.sina.com.cn 2000年06月05日05:03 北京晨报

  一直在晨报广大读者热情关爱下延续生命的17岁少女谢颖,昨日给晨报编辑部寄来一封感人至深的信:假如我的生命不再,请将我美丽的眼睛捐出。

  这是一双再没有其他选择的眼睛?

  晨报社会新闻部的办公桌上放着一封信。写信的是个躺在病床上已8年的女孩儿。她说:“我可能真的站不起来了我想过了,还是把我的角膜捐出来吧……”如果那次手术不失败,如果有足够的看病钱,亭亭玉立应该是这个17岁女孩儿最简单的青春姿态。所以,当她将这个决定告诉我们的时候,我们的震动远远超过感动。

  晨报连续三次报道不幸女孩饱尝北京人的热情

  昨天,我们在积水潭医院见到了这个写信的女孩儿,她叫谢颖。其实,在过去的一年多时间里,和她清楚晨报每个记者的名字一样,“谢颖”早就是记者们的熟人了。

  8年前,因为脊柱侧弯,谢颖来到北京一家医院接受手术,父母为了女儿倾其所有交够了手术费。但从躺到手术台的那一刻起,谢颖就再也没能站起来。植入她身体里的那根钢筋,在一天夜里竟然穿出了体外,失败的手术除了将18根钢丝留在她的身体里,什么也没换回来。9岁的谢颖就此瘫痪在床,这一瘫就是8年。

  晨报在获悉这一不幸的消息后,曾先后两次进行报道。第一次见报后的当天,一个新开张酒吧的员工就集体送来了两千元钱。此后,又不断有钱、物、营养品送到报社。靠着这样的关爱,谢颖一家终于从失败的手术中挺了过来。

  半年前,当我们再次见到谢颖的时候,已经17岁的她仍旧蜷缩在朝阳区一间租来的小屋里。小屋里墙徒四壁,棉被下是几乎没见过阳光的青春。为了照顾瘫痪的女儿,谢颖父母早就失去了工作,全靠母亲给人家看孩子的每月300元钱维持生计。长期卧床加上营养不良,谢颖的体重还不足60斤,而且每个月一次的高烧无休止地消耗着她。那次采访中,我们和谢颖一起无言地“忍受”着窗外少男少女们无忧无虑的说笑声。在回来的路上我们决定为谢颖的命运再次向社会求援--一篇《蜷缩在棉被下的青春》于今年年初在晨报上刊出。

  3月17日,因为高烧不退,谢颖靠着晨报读者再次捐来的8000多元钱,紧急住进了北京积水潭医院。虽然医院最大限度减免了她的住院费用,但经过了退烧、消炎之后,消除根本隐患的取钢丝手术,已经无钱支付。瘫痪8年,连医生都很难估计手术的难度,“就算是医院再次减免医药费,(谢颖父母)也得有钱给她补充营养吧?”

  昨天,记者见到了躺在病床上的谢颖,她已经没了半年前见面时的激动。在巨大的痛苦面前,我们的同情和关心能有多大力量?我们和她一样等待着结果。

  为了爱她的人们谢颖又回到病房

  从谢颖的事情见报之后,一共接到了读者的捐款近两万元。谢颖清楚地记得每个来看她的人:73岁的蒋爷爷来过,而且前前后后一共来了7次,还瞒着家人送来了1500元钱,他要谢颖的妈妈每个星期给他打两次电话汇报谢颖的情况,“谢颖就是我的干孙女儿”。刚刚工作的两个大学毕业生来过,把他们第一个月的工资3000元塞进谢颖的枕头下,还抱来了8个盒饭。他们的愿望很简单:让可怜的谢颖高兴一会儿,让窘迫的谢颖一家好好地吃一顿饭……从晨报报道了谢颖的事情开始,谢颖每天都要买一份晨报,她希望能从上面看到关心自己的人们。因为从第一次手术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之后,如果没有晨报的读者你捐钱、我捐物的帮助,谢颖说,自己早就在随时可能出现的高烧中死去了。

  昨天谢颖的床头有一盘鲜红的樱桃,这应该是北京眼下最昂贵的水果了。谢颖说,这是一个就要出国的大学生刚刚送来的,他想把对谢颖的心疼和关爱都浓缩在这样的昂贵当中,带给这个没尝到过快乐的女孩儿。对于连坐都坐不起来的谢颖来说,这样的鲜美和稀罕太过奢侈了,谢颖觉得自己受用不起。

  因为是欠着押金住进医院的,所以从住院到现在,谢颖妈妈几乎不敢详细询问谢颖的下一步治疗,“人家床位那么紧,我们已经对不起医院了。”谢颖妈妈说。那天,医生来查房,谢颖看见病友高高兴兴地出院,就问医生她的CT什么时候做?手术什么时候做?医生犹豫之后什么也没说。医生走了,谢颖就开始哭,一直哭了3个小时,哭着要出院不治了。“我跟她说,你这么不听话,可真是对不起你蒋爷爷,对不起那么多关心你的人!”在母亲哭泣声中,谢颖又回到了病房。她已经记不清,像这样重振起来的坚强是第几次了。

  假如生命不再请留下我的眼睛

  据医生讲,留在谢颖体内的钢丝必须取出,这才能保证她不再感染,不再扎得不能翻身。如果各种条件允许,还要再植入钢管,至少能使谢颖坐起来。“我自己学了电脑,能打字还会织毛衣,只要我能坐起来……”一直话不多的谢颖此刻流露出了强烈的生存欲望。但说到需要的近10万元,谢颖的情绪再次低落了。频繁袭来的病痛和每况愈下的身体情况,谢颖猜得出这样下去的结果。“得10万元呀!太多了……如果我真的治不好,还不如把我的眼睛和心脏捐出来给别人。”

  谢颖妈妈说,因为生病,谢颖只上到小学三年级。但从瘫痪在床开始,每次看她的人一走,谢颖都要趴在床上写东西,到现在已经积成了一尺多厚。在反复动员之下,记者终于见到了谢颖那天写下的日记:“面对每天为我奔波的父母,我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时间回(抱)报他们,还有那些善良的人们和那些善良的祝愿,我真不想在我什么都没做,没有去实现那些祝愿,就已离去……我要留下我的眼睛,我最宝贵的东西!我要让它帮帮我看每天的太阳升起,这样,我就能和你们永远在一起了……”

  自从我们和谢颖一家联系上之后,谢颖母亲是给我们打电话最多的人。从她犹犹豫豫而又坚持不懈的声音里,我们能感到一个母亲豁出去情面的无奈和为亲情驱动的勇敢。她说:“真是怕有一天,连这么个瘫了的女儿也守不住了。”但对于女儿捐献角膜的决定,她没有任何阻拦,因为摆在她面前的路并不比女儿的宽……采访结束的时候,谢颖终于忍不住哭了,她撑起身体来抓住了记者和我们握手了。但我始终没敢看她的眼睛--那是一双再没有其他选择的眼睛吗?

  晨报记者佟彤/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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