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底下能有这样狠心的父亲——欠人万余元债务不还，却拿儿子作“抵押”，且这一“抵”竟是5年难觅踪影？如果不是亲耳听到债权人无奈的叙说，如若未见为人之父的债务人的亲笔“抵押”凭条，笔者也不会相信这会是真事——

　　债权人背上个大包袱

　　我叫张玉珍，住在武汉市武昌供电局宿舍，1994年6月至8月间，我哥哥张友生的朋友曹晚因做生意需资金，先后三次向我借了1万多元钱(有借据)。还款期限过了多日，我们多次催促曹晚还钱未果。到了1995年5月17日，曹晚为使我们放心，即把儿子曹建林“寄养”在我家里，并立下字据说，一个月内还钱、领儿子。我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几个月后，曹晚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他的儿子在我家里整整住了5年，现在大概十来岁了，且一直没有户口。我是一名下岗工人，也没有能力供他上学，我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

　　面对记者，为了印证自己所讲的事实，张玉珍翻出了一纸已经泛黄的“抵押”凭条，上面的白纸黑字清晰可见:

　　“因借代军(张玉珍之夫)现金1万5千元，答复几次未归还。(为)使对方安心，现将自己儿子曹建林放在代军家中抚养1个月，从95年5月17号至6月15号，抚养期间，曹建林由代军负责，伙食费由曹晚负责，超过6月15号未归还款子，曹建林出了任何事于(与)代军无关。曹晚亲笔于1995年5月17日。”

　　张友生、张玉珍兄妹的一段回忆，让人们略知了这事的来龙去脉。

　　1993年底，张友生通过街坊认识了曹晚。曹自称在江西萍乡矿务局工作，老家在武汉黄陂。大约是在1994年6月，曹晚邀张友生到广东陆丰做电器生意，并提出借钱，经张友生介绍，曹先后从张玉珍处借走1万多元钱(有借据)。

　　1995年5月曹晚给张玉珍、代军夫妇留下了一纸欠条，始将儿子曹建林“抵押”在代家，并承诺当年6月15日还款、领孩子。

　　此后半年时间里，曹晚还不时到张玉珍家看望儿子，但还钱的事却一推再推。终于，在一次被催急了后，曹晚丢下几句大话，又找张友生借了100元钱后，很不高兴地走了，从此不再露面。

　　而“押”着孩子的代军、张玉珍夫妇却备感责任重大：他们包下了孩子的吃喝拉撒睡，管着孩子的冷暖和衣着，尤其害怕孩子走失，以致不敢让他多出门，看电视几乎是小建林惟一的精神生活。十来岁的孩子只认得上、下、大、小、人等几个简单的字。对于“3加5等于几”这道简单的算术题，小建林竟掰着手指头琢磨了好一会儿，才拿不定地说“7？8？”但孩子很清楚地记得爸爸叫“曹晚”，住在武昌区新桥的时候，爸爸还带他上过学前班。至于自己到底有几岁，妈妈在哪里则完全不记得了。尽管小建林说，张玉珍姑姑一家待他不知有多好，可掩不住的茫然和失落却分明挂在这孩子稚嫩的脸上。

　　5年中，张友生多次找过一个住在武昌粮道街的叫“小四”的人，听说他知道曹晚的黄陂老家；还去曹晚曾经包过车的单位找过，可都无功而返。张玉珍女士的丈夫代军说，据他打听，曹晚现在可能仍在武汉。

　　有知情者说

　　此事经湖北当地一家媒体以醒目标题《狠心的曹晚你在哪里？！》予以披露后，在社会上引起了强烈的反响，甚至引起江西萍乡、广东东莞一些特殊读者的特别关注。

　　曹晚“押”儿子“抵”债之举遭众人谴责，一些知情人更是热情地提供线索：曹晚确实在湖北武汉市郊黄陂区；曹建林的表姨在江西萍乡后埠街前村居委会。《江南都市报》记者杨进还将自己了解到的情况及时传真给湖北的同行，称曹建林的表姨和妈妈刘秀云先后在萍乡找到了，刘秀云闻讯后悲愤交加：她找儿子整整5年，没想到孩子竟被曹晚作了“抵押品”！广东东莞一家公司的湖北籍员工谈到家乡媒体关于“儿子抵债”的报道时，惊动了小建林儿时的“露露阿姨”王丽，她现在正在这家公司供职，她连续三天设法与湖北媒体联系，并提供了一些有关曹建林身世的情况。

　　亲生母亲很伤心

　　5月31日，湖北当地一家新闻媒体费尽周折终于与曹建林在江西的妈妈刘秀云取得了联系。电话中刘秀云的声音始终哽咽。“我要把孩子接过来读书”，这是刘秀云的第一句话，她的心，显然因儿子的遭遇被扎得生痛。她说：“我很想儿子，不管他现在是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她说她于1986年与曹晚结婚，建林是他们夫妻俩于1989年抱养的，当时只有一个多月。因这孩子健康活泼、可爱，尽管日子过得很艰难，但小家庭却充满了天伦之乐。1994年4月，一个雨天的下午，曹提出带小建林到表姐家去。当晚，挂念儿子的刘秀云送去儿子的小雨靴，却得知曹晚已带着小建林回了武汉。几天后，她赶到武汉市武昌大东门一带曹晚的租住地，要他带孩子一起回去，但被拒绝……

　　刘秀云回忆说，这年夏天，她和四妹再次到武汉，当时，她要带孩子走，孩子也哭着要妈妈，曹不肯，还打了孩子。到1995年，曹已经搬走了，再打曹原来租住处的电话，接电话的人称“没有这个人”。

　　“最后一次见到儿子建林时，他只有5岁，这孩子好乖……”往下听，只传来电话那端这位善良母亲的抽泣声。

　　5月31日下午，放心不下小建林归宿的“债主”代军找到当地新闻单位，表示出自己难以割舍的情愫：“我们一直希望以负责任的方式，把建林这乖孩子交给有资格、有能力抚养他的亲人，债务作债务另行解决，我们从来不认为孩子是我们要回借款的砝码。事实上，我们一直在想方设法找曹晚。现在才知道孩子的妈妈也蒙在鼓里。我们想问曹晚，你把孩子丢在我家5年，你总该谈个为什么！”

　　他还说：“没供孩子上学，我们感到对不起他，可我们经济也本不宽裕。但是，曹晚这人做的事情也太不像一个父亲之所为！”

　　看这个父亲

　　而将儿子作“抵押”的曹晚，也在千呼万呼中“露”了“面”。

　　5月25日，曹晚先后两次与媒体电话联系，他说：“建林是我的儿子，我肯定要。他妈妈也一直很关心建林。当年把孩子‘押’在许家是互相赌气。后来我又结了婚，也没有孩子。半个月内，我肯定把钱筹到，在黄陂等孩子回家。”为表诚意，他留下了黄陂家里的电话。6月12日，曹晚又主动挂来电话，称其正在和亲友商量筹钱，准备6月18日到武汉来接孩子。他恳切地说：“我到代家‘解决问题’时，想请你们记者也参加。”

　　“儿子抵债”一事引起共青团武汉市委、武汉市青少年权益保护工作委员会办公室、武汉市青少年维权中心等相关部门的高度重视，有关负责人对小建林至今没有读书尤其担忧，并表示将“密切关注小建林的命运”，同时表明：拿孩子抵债5年，实为法盲之举！

　　记者发稿时获悉，武汉市青少年维权中心当日明确表明态度，将要求黄陂区“维权中心”核实情况，根据调查结果，再依照有关法律法规，会同有关部门作出处理。吴昌华、张国安、应小月(除曹晚外，本文中其他人名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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