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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访西南最大的“人市”--成都九眼桥

http://www.sina.com.cn 2000年07月03日11:18 每日新报

  九眼桥----成都市府南河上一座普通的跨河桥,因临近西南地区最大的劳务市场而名声在外。一个当地的出租车司机告诉记者,采访打拐不能不去九眼桥,因为那是西南地区最大的拐卖人口市场。一位成都同行也告诉记者,如果没有新闻线索,就去九眼桥看看,那里随时发生各种各样的新闻。

  九眼桥----成都人的心病

  记者从当地媒体了解到,在成都被拐卖的妇女当中,90%的受害者都是从九眼桥劳务市场被拐卖的。其中最小的受害者还是十四、五岁的未成年人,更有的姐俩、姑嫂俩等许多人一起被拐卖。这些被拐妇女被人贩子以招工的名义,骗到四川各地以及云南、贵州、安徽、江西,甚至新疆、内蒙古等地的贫困地区,被强迫成亲,或被逼卖淫。有的妇女被多次转卖,饱受虐待,人心受到严重摧残而不堪凌辱,失去求生的愿望,过早地结束了自己的宝贵生命。有的妇女被解救回乡后,已经苍老不堪,重病缠身。更有的妇女愤而反抗,杀死自己的“丈夫”及其家人,再次导致悲剧发生。更可悲的是,一些妇女被拐后,又从受害者变成害人者,反过来又回到九眼桥拐骗自己的姐妹,甚至向自己的亲戚下手。

  四川是全国拐卖人口的重灾区,而九眼桥又是成都的一块暗疮,虽经当地警方长年打击,但仍无法根除。分析原因不难发现,贫困、落后是拐卖人口案件的温床,被拐的妇女大都来自贫困的农村,涉世不深,又没有多少文化,急于找到工作养家糊口,轻易地被人贩子许下的种种承诺而打动,待发现上当受骗时则为时已晚,后悔莫及。同时,随着拐卖人口日渐猖獗,人贩子也从单独行动,变成团伙作案,拐、运、销一条龙,跨区跨省作案。在拐卖过程中,强奸、伤害、杀人等犯罪行为相伴而生。四川各媒体撰写大量报道,对此予以曝光,但时至今日,九眼桥拐卖人口事件仍继续发生。

  官办市场冷清自发市场火爆

  日前,记者终于有机会去九眼桥一探究竟。据了解,九眼桥劳务市场其实分三部门,首先是锦江区政府办的正规劳务市场;其次是十几家在工商局登记注册的个体职业介绍所;最后才是府南河沿岸自发形成的“人市”。

  政府办的劳务市场是一座占地面积近千平方米的全封闭市场。市场内到处是混凝土砌成的长条凳子,而进场应聘的人却稀稀落落。市场工作人员告诉记者,在市场内求职要交纳上班后当月工资20%的介绍费,这笔钱让大多数来自农村的求职者无法承受,而工商局认可的个体职介所虽然比公办职介所收费稍低,但也同样没有任何保障,相比之下,应聘者宁愿站在河边自己物色来招工的商家。

  乍看这些职介所,感觉与天津的台儿庄路劳务市场并没有什么不同,似乎还颇显冷清。然而这只是九眼桥劳务市场的一小部分,走到职介所的尽头才发现别有洞天。府南河沿岸的便道上到处人头攒动,每天都有数千名求职者聚在一起,十几米宽的自行车道和便道只留下2、3米宽的路面供人通行。地面上大约每隔半米就摆有一张求职的纸牌,上面写求职者的特长和要求。而纸牌后总站着或蹲着一个甚至几个男人,他们谋求的大多是厨师、建筑工人、保安、更夫等职业,薪水能达到500元左右就心满意足了,尽管他们的要求不高,但在庞大的求职大军中,谋求这样一份工作也相当不易。一般求职者都要在九眼桥耐心地待上几天。

  女求职者大多不愿吐露姓名

  穿过男性求职者构成的人墙后,求职的妇女就出现在眼前。她们全都个挨个靠在隔离带上,年龄在17、18岁至30岁之间,也有少量希望看孩子、照顾老人的中年妇女。这些农村女青年都不雇人写求职的纸牌,她们多数没念过几年书,只希望能找到一个餐饮服务员或保姆之类的工作。

  当地记者告诉我们,这些人都是真正想找工作的,卖淫的妇女几乎都集中在九眼桥底下。这些女青年求职过程中总是能接触到形形色色的人,包括众多前来采访的记者,因此有些农家女见到我们也少了几分腼腆。在求职之余,记者和她们攀谈起来,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这些求职者都不愿意向记者吐露她们的名字。记者尊重她们的心愿,下文提到的几个女孩均隐去了她们的真实姓名。

  刚出家门的小A

  刚走出家门的小A姑娘被缠在身边的几个男人吓坏了,她一个劲儿往年长的女人身后躲。围着她的4个男人都20多岁,其中一个男人手里拿着营业执照,记者看到执照上印着“××娱乐城”的字样。小A走到哪里,这些人就跟到哪里,他们不停地和小A套近乎,说和小A是同乡,正经是来招工的,绝不会骗她。小A六神无主,不住地看着身边年长的女人,最终年长的女人代小A回绝了这几个异常殷勤的男人。

  小A告诉记者,她来自广安的山区,今年刚好18岁,家里还有两个妹妹一个弟弟。小A小学毕业后就辍学帮助妈妈看弟弟妹妹。父母白天种田,她就背着小弟弟在家洗衣服、做饭。如今,弟弟妹妹们都到了上学的年纪,家里交不起学费。她下决心到城里打工供弟弟妹妹念书。几天前,小A和同乡一起来到成都,在招工时,她请年长的女人帮助拿主意,防止受骗上当。

  颇有眼力的小B

  小B有娇好的容貌,挤在求职的女人中显得很出众,自然看中她的人很多。但她也在不断地观察招工者,看对方的衣着、神态、听对方的言谈。小B自信地说,谁也骗不了她。当记者以招工者的身份和她攀谈时,问她愿不愿意到天津当服务员,小B说那得看给多少工资。记者说600元,包吃包住。但小B并不动心,她反问道,既然条件这么好,为什么不招本地人,小B说:“我早看出你们根本不是招工的,记者我见得多了。”

  正聊着,一个脖子上挂着金链子的中年男人贴了上来。这个人手里也拿着一本营业执照,却并不打开给人看。记者试图拿来翻看,但这个人却不撒手。小B根本不听来者的花言巧语,直接问这个男人,“为何不给人家看执照。”该男子只好把执照打开,上面赫然写着“××夜总会”。小B很果断地告诉对方,要去她早就去了,她干不了那份工作。

  小B告诉记者,她是南充人,来成都已经两年,换了好几份工作,都是在九眼桥找到的,一次也没受骗。小B说,她认识的人中就有好几个求职时被拐走逼着当小姐,有的被拐后还回来拐别人。小B认为,招工者越说条件好,就越得小心,人们往往是贪小便宜吃大亏。

  被人领走的小C

  小C姑娘看上去不足20岁,身穿黄衬衫白裤,一副城里姑娘的打扮,说起话来还带有浓浓的乡音。招工者轮流围着她游说,小C没有其他农村女孩的胆怯,笑嘻嘻地与这些人搭讪,却并不肯和这些人走。

  当大多数招工者失去耐心奔向别的女孩子时,两个身穿吊带裙、浓妆艳抹的女人却仍不肯离开,她们并不像其他招工者那样急于求成,一直拉着小C的手聊天,她们自称是经营一家美容院,来九眼桥招学徒工。她们不断地夸小C长得漂亮,人也聪明,要学美容一定能学到一手好技术……

  当记者在劳务市场转一圈返回原地后,却已看不见小C的身影。旁边的姑娘告诉记者,小C已经随那两个穿吊带裙的女人走了。当地的同行告诉我们说,小C此去凶多吉少。记者也不禁暗暗为小C担心。但记者还是不愿意多想,也许小C遇见的是好人,也许她真可以学到手艺,但愿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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