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儿子离开人世已经3年多了，但每次想起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50岁的母亲张瑞英都悲愤难抑：“一定要为英年早逝的长子桂家鸿讨回一个公道！”前不久，广东省医疗事故鉴定委员会专门召集当事双方及有关专家开会鉴定，但因当事双方分歧太大，没有作出结论。

　　婚礼变成葬礼

　　1997年2月，深圳大街小巷都沉浸在新春佳节的喜庆气氛之中。年仅27岁、即将升任深圳某房地产中介公司副总经理的桂家鸿特地将女友的父母从内地接到特区，和自己的家人团聚一堂。桂家鸿同女友从相识到相恋已经快5年时间，双方父母正紧锣密鼓地为两人筹备婚礼。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2月11日(农历正月初六)傍晚，桂家鸿突然感觉身体不适，晚上9点左右，家人将其送进深圳市红十字会医院医治。在急诊室里，通过静脉注射打完两瓶吊针后，桂家鸿的病情渐趋稳定。深夜11点，他被转送至监护室观察。

　　2月12日，桂家鸿的亲属及朋友陆续前来探望，桂家鸿的思路显得十分清晰，谈笑风生。红十字会医院5病区的张医生说：“这是窦性心律的病状，问题不大。”桂家鸿的母亲张瑞英取来桂家鸿在湖结核病医院照的肺拍片给医生看，亦被告知“无大碍”。

　　为了让病人得到良好休息，桂家鸿的女友中午提出转换病房，得到医生同意。但接近下午3点，桂家鸿的心率突然加快，呼吸急促。这时，医院决定给他换房。桂家鸿的家人有些担心，问医生：“换房会不会加重病情？”医生说：“没事。”接着，护士用轮椅将桂家鸿推到另一间病房。没想到，桂家鸿马上脸色发紫，医生急忙给他插上心电图。却见桂家鸿嘴角吐出白沫，伴有窒息抽搐现象。医护人员说：“这是癫痫发作。”接着，医院对桂家鸿实施抢救。下午5点30分左右，医生正式告知桂家鸿的家人：“病人抢救无效死亡。”在桂家鸿的死亡通知书上，医院写着“因癫痫而死”。母亲张瑞英事后告诉记者，她和丈夫的家族并无癫痫病史，所以他们怀疑诊断有误，要求深圳市红十字会医院重新鉴定。

　　死因鉴定一波三折

　　桂家鸿死去3个星期，深圳市红十字会医院仍未向其家人出具最终鉴定结论。1997年3月4日，死者家属向深圳市卫生局医政处投诉，“恳请卫生局医政科成立事故调查组，着重调查病人的用药情况”，他们质疑：“为何尸体解剖的切片结果至今尚未出来，难道是某些人想修改结果以逃避责任而拖延时间吗？”

　　1997年3月11日，受深圳市卫生局医政处委托，深圳市人民检察院检察技术部门法医根据红十字会医院和人民医院病理报告，对桂家鸿的死因进行鉴定，结论为“散发性脑炎致脑干损害造成呼吸循环衰竭死亡”。

　　对此鉴定结果，桂家鸿父母仍表示怀疑。1998年1月30日，他们一纸诉状将深圳市红十字会医院告到福田区人民法院，“请法院判令被告赔偿桂家鸿人身伤亡、精神损害等经济损失50万元”。在诉状中，桂家鸿的父母认为“儿子的死完全是被告方医疗事故造成的。”“诊断错误，未引起应有的重视，无监护、抢救的系统方案是医疗事故的总根源。”“搬动病房，是病人致死的直接原因。”

　　2月25日，桂家鸿父母向深圳市卫生局医疗事故鉴定委员会申诉，请求委员会认真调查，“还儿子死因的真相”。

　　深圳市红十字会医院针对桂家鸿父母的诉状答辩如下：“一、患者桂家鸿系散发性脑炎致脑干损害造成呼吸循环衰竭死亡，属疾病死亡。所谓‘医疗事故致人死亡’纯系臆测。”“桂家鸿之死系疑难危重病例的必然后果。”“医院在对桂的诊疗护理中，并无过失，更没有因医院的诊疗护理行为导致其死亡。”

　　1998年4月，桂家鸿父母依照法定程序，向福田区法院提出基因鉴定和病理鉴定申请。母亲张瑞英说：“红会医院门诊诊断桂家鸿为室上性心动过速，住院诊断为心源性晕厥、癫痫，开出的死亡报告卡为胸闷、心悸、紫绀、晕厥、癫痫，鉴定书上又写着散发性脑炎、病毒性心肌炎等病名。”因此，她要求法院会同卫生部门，请法医参加，携带桂家鸿的尸体切片到广州，请广东省卫生厅指定鉴定单位，先做基因鉴定，确定是桂家鸿尸体切片后，再做病理鉴定，以查明儿子的真正死因。

　　尸体切片有人作假？

　　1998年6月，受福田区人民法院委托，国家司法部司法鉴定科学技术研究所对桂家鸿的死因进行法医学鉴定。根据尸体切片，鉴定结论认为：“确立病毒脑炎或散发性脑炎的病理诊断依据尚不够充分。”“桂家鸿的心脏存在有心肌的炎症病变。”“因送检材料有限，对桂家鸿确切死因，难以认定。”

　　与此同时，受福田区人民法院委托，司法部司法鉴定科学技术研究所对桂家鸿的尸体切片与其父母的血液进行DNA相关位点的法医物证学鉴定。根据孟德尔遗传定律：“孩子的全部遗传基因必须分别来源于亲生父母双方，即不可能存在父母双方均无的遗传基因。”鉴定结果表明，由福田区法院提交的编号为A—B1、A—B2、A—B3、A—H1、A—H2尸体切片中，“存在桂家鸿父母均无的遗传基因。”“这意味着，深圳市红十字会医院制作的尸体切片，有一半以上不是桂家鸿的。”母亲张瑞英十分痛心地告诉记者：“我的儿子不能就这样死得不明不白，我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要在我儿子的尸体切片上作假……”

　　短期可能没有结论

　　基因鉴定结果，使这起看似平常的医疗纠纠显得迷雾重重。

　　前不久，广东省医疗事故鉴定委员会接受福田区法院委托，专门召开医疗事故鉴定会，以确定死者桂家鸿病因真相，以及深圳市红十字会医院是否负有责任等。

　　据广东省医疗事故鉴定委员会张医生介绍，这起医疗事故鉴定涉及事件复杂，因此，鉴定委员会专家十分慎重。由于当事双方在关键事实认定上出入太大，第一次鉴定没有作出结论。目前，鉴定委员会已要求福田区法院补交材料和提供第三方法医鉴定结果。

　　张医生还告诉记者：“如此复杂的医疗纠纷，在广东省还是首宗，短期之内很难作出结论。”

　　附记：记者昨天从福田区法院获悉，法院已根据广东省医疗事故鉴定委员会要求，请求公安部对死者尸体切片进行物证检验，由此得出的病理诊断结果为：“轻度间质性心肌炎”、“慢性胸膜炎”和“轻度间质性肝炎”……本报记者苟骅 南方都市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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