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小学或初中毕业就走上了社会，在无所事事中挥霍青春，每天泡在网吧聊天、打游戏，靠偷窃维持生活——

　　6月20日凌晨2时，许天辅与3个哥们分别骑着两辆助动车上了江汉一桥的引桥，他们的谋生与娱乐活动总是从这个时间开始。突然，他们发现前面一辆摩托车被警察拦住了。一个叫张万的同伴扔下助动车，拔腿向桥下冲去。许天辅仍强作镇静，对飞跑的张万喊着：“回来把车子扶好。”话音未落，汉阳公安分局巡逻大队的民警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

　　民警们对两辆车进行调查，迅速与车主取得了联系。一位车主说：车子于4月下旬被盗。许天辅3人承认：车子是偷的。另外的同伙也被交待出来，6月21日晚，行动迅捷的民警们逮住其余3人。

　　警方介绍，半年之内，许天辅与张万、余敏俊、张亮等人涉嫌在台北路盗窃摩托车、助动车11辆，每辆以300或400元的价格卖给台北路一路72号网吧的老板。

　　许天辅：我觉得自己还小

　　他有一个姐姐，一个弟弟，两个妹妹，这是个大家庭，全靠51岁的父亲收废品供养。

　　许天辅说家里生活很困难，一个月难得吃到一顿肉。弟弟妹妹都在上学，从不参加学校类似春游这样花钱的活动。姐姐在半年前失去工作，在家里帮母亲做家务。

　　读小学5年级时，许天辅迷上了游戏机，每天拿着“过早”的钱去打游戏机。小学毕业后，许天辅感到学习真是一件苦差事，他甚至想：一个人只要能识字就行了，干吗要读那么多书？勉强混到初二，许天辅厌学到极点，父母只得同意他退学。

　　他在一家印刷厂打了两年工，厂子垮了之后，他帮人送机票，做了几个月又失去了工作。许天辅说：“我到处找事做，可招工单位都要初中以上的文凭，我实在是找不到工作。”他的父亲看着这么大个儿子成天在家呆着，心里着急，多次对他说：“你跟着我‘收荒货’，总胜过这么晃来晃去。”许天辅不吭声，他的想法很简单：收破烂太没面子，我每天在家吃饭睡觉，只要不找家里要钱，就对得住父母了。

　　他已经在家混了两年多，过着昼伏夜出的生活。主要是泡游戏机室，那里能找到说话的朋友，他和张万、余敏俊、张亮等人都是通过打游戏机认识的。从去年下半年开始，他的夜间活动增加一项重要内容：偷自行车。他做这事很小心，晚上偷，白天卖，几十元钱卖一辆车，若是因偷车错过了回家睡觉的时间，他便在游戏机室的沙发上躺一宿。

　　今年年初，他改偷摩托车、助动车。他偷的第一辆摩托车卖给了游戏机室的老板，得到了300元。从此，游戏机室交的朋友成为他盗窃的同伙，游戏机室老板成了窝赃销赃的主儿，没钱就去偷车成了许天辅习惯性的行为。

　　许天辅从17岁时谈恋爱，女朋友经营着家里开的一个小书店，两人出去玩、吃饭，都是由女朋友出钱。许天辅的朋友们不大喜欢他的女朋友，因为她非常反感他玩游戏机。许天辅被送进看守所以后，女朋友来探望过。

　　在许天辅眼里，19岁并不意味着长大成人。他说：“我现在还小，等到再长大一点，到了20岁就可以正正经经做事了。”

　　付成：用电脑游戏治饥饿和无聊

　　在汉口精武路，17岁的付成(化名)独自住着一个单间，是奶奶留下的老房子。6月21日凌晨4时左右，他听到敲门声，打开门，几位民警进来问：“这里有没有人叫付成？”他惶恐不安地答道：“我就是。”到了晴川街派出所，一看许天辅等人，他明白是偷车的事犯了。

　　他5岁时父母离婚，妈妈把家里的东西都拿走了。上小学五年级时，父亲要重新组织家庭，与两个儿子商量，付成和哥哥坚决反对。父亲早已拿定了主意，后妈带着自己的女儿很快进了家门。

　　付成坦言，自从有了后妈，他与父亲的关系恶化。他丧失了对家的温暖记忆，他所记得的，是后妈的女儿经常骂他们兄弟“是个苕”。他记得有一次全家人逛商场，后妈给女儿买东西，他请求买双袜子，她冷冷地说了一个字：“不”。

　　1997年，他伪造身份证到一家酒店工作。1998年夏天，他15岁，酒店垮了，他找不到事做，有段时间连饭也吃不上，饿了就睡觉。哥哥当时在一家娱乐城工作，每天晚上下了班带他出去吃热干面。他每天就吃这么一顿。从去年年底开始，他干了半年送米酒的工作，天气越来越热，他又无事可做了。

　　他迷上了电脑游戏，说这能治两种“病”：饥饿和无聊。他每天下午起床，从精武路步行到台北路的网吧。有时他每天只吃一碗凉面，实在没钱，一天不吃饭，拼命玩游戏忘掉饥饿。网吧的老板经常向他们赊账，付成在网吧里玩累了，倒在沙发上睡，醒来接着玩，最高纪录是玩了整整3天3夜。在网吧里结识许天辅后，两人在一起抽烟、聊天。有一天许天辅说：“出去转一下。”付成知道是干什么，为了搞钱也跟着去了。这次偷车，付成分到了100元。

　　付成希望以后有机会参加电脑培训。他懂一点电脑方面的知识，向网吧老板借过关于电脑入门的书，老板说：“你的文化程度太低，看不懂的。”在网上聊天室，当他说自己小学毕业时，网友们都惊讶不已。付成苦笑道：“有书读的时候不愿读，不能读书时又特别想。”

　　独自在外闯荡3年，付成日益感到生活的艰辛，由“没文凭”而产生的自卑感越来越强烈。他根本不与以前的同学来往，“大人们看见孩子跟我这样的人在一起不好”。他对将来没有信心。他想的都是与自己年龄不相称的现实问题，比如目前最担心的是：“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房子住？”

　　张亮：父母说我还没玩醒

　　张亮20岁，由于学习一向不用心，在父母的责骂声中读完了初中。他在一家电池厂做了半年临时工，嫌那里赚钱太辛苦，就不干了。他干了两个月送报纸的活，然后当酒店服务员，从1999年7月起，回家闲着。

　　他的父母都退休了，50多岁的父亲不愿闲着，找了一个守夜的活。据张亮说：家里人担心他犯错误，不让他到社会上玩。除了供他一日三餐，父亲每天给他一盒烟，还给他零用钱租影碟。哥哥在公汽公司开车，瞧不起弟弟这么大还靠父母养着，经常对他说：“你怎么不出去找点事做？”

　　张亮于1998年在游戏机室认识了许天辅，当时他刚丢了一份工作，父亲为了安慰他，每天给他几元钱打游戏机。父亲在他出门时总叮嘱：现在公安局抓得严，你不要到处乱跑，记住早点回家。1999年，他家从台北路搬到汉阳，为给父亲办执照的事，他经过台北路，顺便进了网吧，与许天辅、张万等故友新朋会面，从此隔三差五重回故地。他喜欢一大群人一块玩，因为“一个人在家很空虚”。

　　对于工作，他不喜欢又脏又累的活，不喜欢当服务员，不喜欢做保安，只想找赚钱又多又轻松的事。父母都说他还是个孩子，没玩醒，不懂事。张亮说：“我觉得自己已经很懂事了。”

　　他参与了3起偷车案。6月21日晚2时30分，张亮正准备看欧锦赛，听到有人敲门。民警说有事要问，让他穿上衣服出来。就这样他被带到派出所。(本报记者周敬通讯员胡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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