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伏天气，酷热难当。入夜后的大街小巷，倒比白天显得热闹，除了搬张凳子摇把扇子，在屋前门外“乘风凉”的男女老少外，还有许多露宿者。他们从哪儿来？要往哪儿去？又怎么会以地为床以天为房？有了这份好奇，便有了我与他们的一番交谈。

　　昨晚8时20分，江尖大桥上。38岁的周本泉正和妻子忙乎着，席子往地上一摊，划地为床，再覆上条稀薄得有些透光的床单，这是盖被。三个孩子立刻嘻嘻哈哈地扑上去打闹开来，把床单揉得一团糟。黝黑的周本泉蹲在一旁，瞅着他们憨憨地笑。这个老实巴交的汉子是安徽寿县人，来无锡有三个多月了，先前在钱桥一个建筑工地上当瓦匠，累死累活干了两个月，包工头借故开溜，他不仅一分工钱没拿到，还贴了几百元的伙食费。两个月前，妻子带着六岁的儿子箫宇从老家出来投奔他，在工棚里住了个把月，苦归苦，总好过现在露宿街头。她的哥哥方心山也在无锡打工，踩三轮车跑运输，因为没有执照，尝够了提心吊胆的滋味。生意不好做，为省钱，方心山带着老婆孩子和妹妹一家睡在大桥上。上星期天晚上暴雨，他们大大小小7口人躲在桥洞里呆了一宿。

　　说到以后的打算，周本泉眉头紧皱，半天不吭声。在桥上住了10来天，工作还是没找到，他只能靠捡硬纸板、易拉罐赚几个零花钱。如果到8月初仍没有活干，他就带着老婆孩子回老家种田。问起一日三餐，他说，早饭是从来不吃的，中午和晚上两顿一般都在远房表亲那儿随便对付的，表亲在锡山大桥附近打工，日子也过得紧巴巴，一天供应他们两餐饭已经很讲情分了。在“床”上玩得正欢的小箫宇长得极是可爱，伶牙俐齿挺讨人喜欢，方心山三岁的儿子和他缠在一处，脱得精赤条条的，翻前滚后一刻不停。看着他们逗乐的有些怕生的16岁男孩，是周本泉的外甥，学校放暑假就从安徽来无锡玩了。问他们无锡好不好，箫宇一个劲地说“好玩极了，我不想回家”，真是孩子不知愁滋味啊。和他们告别时，周本泉颇感慨地说：“外边不是好混的。在家再穷也饿不死，在无锡没钱就寸步难行。”

　　晚9时，北塘大街口。小孙夫妇守着“吴桥地区西瓜摊位5号”，等着夜来生意。他们离开山东枣庄的家已经两个月了，准备立秋后回去。今年的西瓜生意比去年要好些，不过也才赚了百多块钱。小孙在家乡是个木匠，夏天生意清淡，就带着妻子来无锡贩瓜“碰运气”，万一挣不到钱也算是出门玩过一趟了。别看一个小小的西瓜摊，开销还真不小。摊位费、折旧费、垃圾箱费，加起来每天得23元。一天三顿是自己开伙仓，用煤炉烧煤球，吃得还凑和。晚上睡觉就在地上搁张竹铺，夜风习习挺凉快，只是蚊子多了点。

　　晚9时30分，解放东路某垃圾中转站前的防空洞顶。一家四口已经睡下了，靠外侧的小姑娘还醒着，见有陌生人搭话，她推了推身旁的妈妈。一中年男子先坐了起来，问明身份后才放心地打开话匣。他和妻子是崇安环卫所的保洁员，老家在安徽阜阳，来无锡好多年了。两个孩子才来没几天，学校放假在家闲着没事。比起周本泉来，他们幸运多了，有一份比较稳定的工作，收入也不错，两口子每月有七八百元，除了自己的吃用开销外，还能寄些回家给老人。因为天气太热，宿舍里呆不住，就睡到防空洞顶来了。

【发表评论】【关闭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