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牌大学毕业的林工程师下班后才算是工程师。在上班8小时内，他和锅炉房10位工友一样———拉煤、烧煤、拣煤、清灰。他为广东农垦一家有1800多人的老国企当锅炉工已整整5年了。近日，他向记者道出了个中滋味。

　　留下不走烧锅炉

　　老林当过10年知青，“文革”后考入华南理工大学机械二系，35岁那年分配到广东农垦集团总部工作。但那时用电紧张，机械部门一直不是重点。1994年，农垦集团开始了大刀阔斧式的改革，结果机械部门被砍掉了；1995年，企业推行聘任制时，老林和他一帮搞机械的技术同行都落聘了。

　　企业人事科一位干部向记者说起这段往事：“几乎所有落聘的技术人员都自谋出路，要是老林也像他们那样到社会上去靠自己本事吃饭，现在早就发财了。”但老林不肯走。他解释说：“我那时也想过找别的工作，但都40多岁的人了，家里父母亲也不希望我外出冒险；再说为公司工作13年了，总要把房子分到手吧。”在人事部门的协调下，集团里只有生产牛奶的这家公司愿意接收他。1995年7月，老林到锅炉房当工人，但保留干部身份和工程师职称。

　　“发明”是场空欢喜

　　当工人的老林，白天干体力劳动，晚上搞脑力劳动。他得意地告诉记者，锅炉工最大好处就是没人来管自己搞什么研究，空余时间很多，省市三家图书馆的借书证都被他用光好几个了！

　　很少和工友们来往的老林一边烧锅炉一边出了不少科研成果：1997年7月，他的“两用椅车”被国家专利局批准授予专利权；1998年1月，“太阳能热水瓦”也被授权；今年，一种“可调式灯具”的新发明申请正被国家知识产权局受理。农垦集团的场区很大，老林看到花草浇灌有诸多不便，很快就改造出一辆“水龙车”，浇灌时，长长的水龙管可收放自如，这项技术立即在全集团各分公司推广开了。最近，他又改造红外线理疗灯，送交企业卫生所试用。

　　但这些和公司牛奶产品一点关系都没有的发明，并没有改变老林烧锅炉的命运，也没能说服企业老总拿出资金将它们产业化。不擅交际的老林对外界也不熟悉，他能做的是自费撰稿给各种《专利名人名典》，或者参加没有任何结果的专利展示会。

　　暮年终于想挪窝

　　5年过去了，原先打算拿出点东西让“公司给予自己客观评价”的梦想落空了，老林开始反思烧锅炉。和他那些高小毕业的工友比起来，林工至今是唯一没有司炉操作上岗证的。

　　老林给企业副老总写的一封信中称烧锅炉是“下放劳动”，是“冷藏知识分子”、是“执行党的知识分子政策出现的偏差”。得知老林的苦恼，多年来一直劝老林自谋出路的人事干部，道出了公司的苦衷：国企发展面临种种困难，现在没有什么部门能够接纳他的特长，在生产牛奶的企业里，这类发明的需求量几乎为零，也没有一个岗位专门管理这种小发明。由于是国企，不轻易炒人，5年前老林落聘，还是千方百计地为他安排了工作。他表示公司不会为难老林，会尽量帮助他；按规矩，老林可以烧锅炉到60岁。

　　但老林终于想挪窝了。和他一起毕业的大学同学有的当了大官，有的发了大财，靠的都是手中的技术。前阵子，老林向广州市科协等单位提出：如果有单位愿意接收，他愿意效力。此时他已经五十有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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