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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夫妇被误诊为性病患者 捍卫尊严愤然上诉

http://www.sina.com.cn 2000年1月6日 13:05 长江日报

  丈夫偶感龟头有点痒,经一家医院诊断,被告知患有三种性病。妻子也被弄到医院接受“检查”,被诊断出患了“尖 锐湿疣”等四种性病。和睦恩爱的一对夫妻,顷刻间因相互猜忌而反目。后经多家医院(包括中国医学科学院)的复查,这对 夫妇根本就没患任何性病。这对夫妇为了捍卫人格尊严,愤然走向法庭……

  三种性病从天降

  今年49岁的李念生,安徽省芜湖市人,曾在芜湖市锅炉厂供职,数年前下海经营装璜生意。其妻是该市一家银行分 理处负责人。1999年10月18日,李念生到芜湖市第三人民医院拜望他多年的老朋友、现任该院院长的蔡力民。

  蔡力民当年与李念生一起下放安徽繁昌县当知青,回城后曾同在一家工厂工作。李念生在闲聊中对蔡力民说,最近龟 头有点痒,怀疑是脚气所染。蔡说:“我们医院刚刚开设了性病门诊,你就在我们医院看看吧。”蔡将李带至该院治疗中心, 介绍给一位姓俞的医生说:“这是我最好的朋友,请你帮他检查一下。”

  俞医生问李念生,最近有没有尿痛、尿急等症状。李念生说,除了有点痒,其他任何症状都没有。俞医生一边检查, 一边低语道:“从外表看,确实无任何异常症状,但你如实告诉我,最近有没有和别的异性接触?”李念生回答:“这是从来 没有过的事。”

  俞医生说:“我相信你,但你最好还是做一下化验检查,没有病不是更好吗?”李念生同意了。李交完费便去了化验 室。女化验员先为他抽了血,又从尿道口取了样,将血液样本倒进一个拇指大小的塑料杯内,放进一个微波炉般的小箱子里, 对李念生说:“需要藏一会儿才能拿出来化验。”

  过了一会儿,女化验员打开小箱子,取出塑料杯,向杯内注入几滴无色液体,杯内的颜色旋即发生了变化。

  李念生接过化验报告单,映入眼帘的是:CT阳性、HSV阳性。李念生问俞医生,报告单上的这些“阳性”是什么 意思,俞指着化验报告单回答:“你患了生殖器疱疹、霉菌性龟头炎和非淋菌性尿道炎。CT阳性和HSV阳性,分别指非淋 菌性尿道炎和单纯疱疹病毒,这都是非常严重的性病啊,你必须立即接受治疗。”

  李念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慢慢地站起来,向外走去。这时俞医生上前拦住他说:“你患的这些病传染性很强, 最好叫你妻子也来检查一下。否则,医你一个人等于没医。”李念生闻言,身上像触了电,头脑似乎一下膨胀起来,“莫非是 她传给我的……”

  妻子被告知患了四种性病

  半个小时后,李念生的妻子彭瑞霞来了。李念生将自己被查出患有三种性病的结果,平静地告诉了妻子。妻子的脸色 刷地变白了,嘴唇颤抖,欲言又止。李念生一把抓住妻子的双手说:“不管什么病,只要不是晚期癌症,都能治好,蔡力民是 我的老朋友,你放心,我的病一定能治好。”待妻子稍稍稳定后,李念生又直言告诉她:“蔡院长和俞医生都建议你也检查一 下。”

  彭瑞霞的化验报告单很快出来了:她患有生殖器疱疹、霉菌性阴道炎等性病,并检出G+双球菌(细胞内)、卡他球 菌等。

  俞医生走过来安慰他们道:“我相信你们都不会有什么不道德的行为,但性病的传染渠道很多,可以通过空气传播, 也可以接触传染,如一家人共用碗筷,坐一个凳子,用同一台洗衣机、座便器,甚至在公共汽车上握过性病患者扶过的把手, 都有可能传染……”李念生夫妇将信将疑地离开了医院。

  家庭亮红灯

  平时半小时的路程,夫妇俩居然走了两个多小时。

  一进家门,夫妇俩强装笑脸,与一家老小打过招呼后,谎称已经吃过晚饭了,想早点休息。瞒过家人后,他们回到卧 室,闩上房门。彭瑞霞发疯地奔向窗口,伸手去拉铝合金窗户。“这可是五楼啊!……”

  李念生一个箭步冲上去把妻子抱着,拖到床上紧紧按住。妻子哭道:“你放了我,让我去死吧。我从来没有半点对不 起你的事……”李念生强忍着一股莫名的怒火,说:“难道我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吗?死很容易,但事情一定要搞清楚。我 们死了,家里人怎么办?”房内的躁动惊动了一家老小,“开门!开门!”老岳父嘶哑着嗓子不安地喊。

  在家人的再三追问下,李念生道出了实情。他流着泪说:“可能是我的错,或许是我在外面把这种病带回来的,连累 了大家。请你们原谅我,我一定想办法筹钱,把你们全治好……”

  这时,彭瑞霞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一下窜向女儿的房间,一把将女儿拖进卫生间,“嘭”地关上门。她急问女儿 下身有没有不适的症状,莫名其妙的女儿一个劲儿地说“没有”。她还不放心,她要亲自像医生检查自己那样“检查”女儿。

  次日上午8时,李念生带着4000元钱,与妻子一起到了市三医院,他俩先向蔡力民咨询:“你们医院治疗中心诊 断的准确性如何?”蔡力民答:“我院的性病诊疗设备很先进,医术也是值得信赖的,诊断不会有差错。”李念生问:“治疗 费如何收?”蔡力民答:“我们的收费额度是经物价部门核准的,绝对合理。”李念生夫妇便跟随蔡力民再次找到俞医生。

  诊疗室内没有一件手术设备,连最起码的切片工具都没有。一名姓卫的医生将找来的一把指甲钳用酒精棉球擦了擦, 就给彭瑞霞取切片。剪了几次未取成。看着妻子痛苦难耐,李念生要求给妻子打麻药,最后终于剪下两片肉,放进一个小瓶内 。彭瑞霞的治疗处方划价后交了304.60元。

  接着,俞医生告诉李念生夫妇:“院长亲自领你们来了3次,大家心里都明白了,打吊瓶及注射费你们就不用交了。 另外,我明天要去外地参加一个会诊,先开4天的药,你们把药领回来,放在护士室。以后每天来治疗,就直接找坐我对面的 陈医生,他会给你们安排好的。”

  李念生夫妇交了2288元药费,领回了4天的药。接着,在陈医生的安排下,李念生夫妇开始接受输液治疗。彭瑞 霞躺在病床上流泪,结婚以来她勤奋工作,勤俭持家;别人请客唱歌跳舞,她从不涉足,对丈夫忠心耿耿,怎么会得了这种病 ?

  揪心和失望同样刻在李念生的脸上,他下海后艰苦闯荡,有时为了一笔很小的业务与人软磨硬蹭。按他的脾气,他是 不适合做生意的,但为了家庭,他都忍了,万万没有想到,妻子对自己并不忠诚……

  “枪口向外”

  输液结束,李念生带着妻子回到他父母的住处。怕手上的细菌会传染,李念生不敢用手敲门,只好用脚踢开了门。

  老母亲见儿子儿媳哭丧着脸,忙问出了什么事。李念生将夫妇患上性病及诊断经过告诉了母亲。李念生的女儿是学医 的,一听父亲的话,火冒三丈:“摸摸把手、坐坐凳子也能传染性病?真是天下奇闻!”母亲也连说不可思议:“如果性病能 通过空气传染,那地球不早就成了‘性病村’?”母亲和女儿都怀疑他们遇上了骗钱的庸医,劝他们到别的医院去复诊。深明 大义的母亲对李念生说:“你先去检查,如果你没问题,你媳妇就不用再检查了。”

  听了这话,彭瑞霞积郁心头的委屈顿时化成了汩汩的泪水,她扑在婆婆肩膀上泣不成声。

  踏破铁鞋

  次日,即10月20日,李念生来到芜湖市很有名气的弋矶山医院泌尿科看了专家门诊,结果为正常;再到该院皮肤 性病专科求诊,结果也正常;他又到市第一人民医院泌尿科看了专家门诊,结果正常;在宣城地区医院性病科看完专家门诊, 结果仍然一切正常;为了进一步验证诊断的准确性,李念生最后又来到市第二人民医院性病专科,结果正常。

  4家医院,7次门诊,全部正常。

  李念生不再悲痛,只有愤怒。10月21日中午,他拨通了蔡力民的电话:“我昨天下午和今天上午,分别在几家大 医院作了复查,结果我什么病也没有……”蔡力民说:“想不到我是好心办了坏事。”李念生说:“我没别的意思,现在我要 求把已经预购的药品退掉。”蔡力民说:“想不想治,由你自己做主;退钱的事,你不要找我,去找医生。”李念生本来还对 这位朋友抱有一线希望,以为可能是手下的人隐瞒了院长,背地里坑病人。可这个电话使他感到自己可能想得太天真了。

  当日下午,李念生来到芜湖市卫生局,找到局长李光荣,将自己的“性病”诊断经过原原本本向李局长讲了一遍。李 局长答应派一位姓舒的干部“调查一下”。

  当李念生再次找到舒干部时,舒告诉他:“我们已经初步了解,现在的意见有四条:一是市三院的那位俞医生未经卫 生管理部门登记注册,是个‘游医’,现已责令其走人;二是三医院坚持认为他们的诊断是正确的;三是三医院坚持认为他们 的设备可以通过抽血化验检测性病;四是建议你们夫妇去中国医学科学院皮肤病研究所作权威鉴定。”

  10月26日,李念生夫妇同往南京,到中国医学科学院皮肤病研究所作了鉴定。检查结果显示,夫妇均无性病。

  艰难讨公道

  至此,李念生夫妇心中浓密的阴霾彻底扫清。中国医学科学院皮肤病研究所薛华忠医生看了芜湖市三医院关于李念生 的病历后十分吃惊,病历上写着李念生“检出线索细胞”字样,薛医生说:“这种细胞只会产生在妇科病中。另外,你的病历 中记载‘检出G+双球菌’,这是非淋病致病细菌,对诊断性病毫无意义。”他对李念生说:“你们完全受骗了。生殖器疱疹 和尖锐湿疣,是有明显症状的,而你们夫妇连一丝迹象都没有,怎么就被蒙骗了呢?”薛医生希望李念生夫妇将这一情况向当 地卫生管理部门反映,尽快查清此事。

  10月26日下午,李念生夫妇从南京赶回芜湖,将这一权威鉴定材料送交给芜湖市卫生局医政科舒干部。

  10月28日下午,李念生向蔡力民表明了自己的要求:一是芜湖市三医院立即停止骗人的性病治疗门诊;二是讨回 自己的身心损失。李念生还表示要对芜湖市三医院及蔡力民本人提起民事诉讼。

  李念生很快收到了医院方面的电话答复:“研究决定,一是退赔你们夫妇在本院及其他医院就诊的所用费用;二是精 神补偿1000元。”李念生夫妇对这个答复不满意。

  笔者日前采访了芜湖市三医院,医院方面仍坚持认为,该院的诊疗程序是正确的。诊断的结论出现偏差,这种可能性 不能说没有,这不仅与医生的医术有关,与检测设备和试剂也有关系。蔡力民院长接受采访时告诉笔者,芜湖市三医院给李念 生夫妇作检测所用的设备和试剂,符合国家医药器械管理的有关规定和要求。但他又说:“目前院方正在向设备和试剂制造厂 家索要许可生产和销售的有关证件。”

  蔡力民还透露,李念生一事发生后,医院方面曾专程派人赴南京中国医学科学院皮肤病研究所咨询有关事宜。据介绍 ,该研究所的检测设备及试剂,与芜湖市三医院所用的不一样,“关键要看试剂和设备是否取得了进入市场的必备资格”。

  蔡力民还说,哪怕是采用世界第一流的试剂和设备,也难免出现假性阳性的可能。李念生夫妇到中国医科院皮肤病研 究所作鉴定时,已是他在芜湖市三医院治疗后的第8天,虽然鉴定没病,并不能说明他8天前也没有病。如果他们夫妇所带的 疱疹病毒比较脆弱,一次输液就治愈的可能,也不能说不存在。

  芜湖市三医院极力强调设备和试剂在临床使用中的“允差”。蔡力民说,这种态度才是科学的态度。

  而中国医科院皮研所有关专家认为蔡力民院长是用“科学态度”来掩盖伪科学内容,明确表示“绝对不愿接受”。

  李念生夫妇开始走上起诉之路。

  状子还没递上,李念生就听到了这样的传言:在芜湖,无论黑道白道,你李念生是斗不过三医院的。李念生却认为, 无论黑道白道都抵不过公道,他坚信法律会对这起案件作出公正判决。

  (注:保护公民隐私权,文中人名为化名。)通讯员程启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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