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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路铺路权力换金钱 三口之家敛财千余万

http://www.sina.com.cn 2000年10月14日10:12 检察日报

  检察官在四川省交通厅原副厅长郑道访家搜查中发现,郑家卧室里到处都是钱,一捆10元面额共10万元的现金已被虫蛀发霉!一个用黑色小包装的10万元现金还没来得及打开。共搜查出货币、有价证券及其他贵重物品等财产折合人民币1277万余元,美元10万余元、港币45080元。所搜赃物被打了整整40包。

  2000年9月11日、12日上午,震惊四川的“4·18”、“6·8”大案主犯,四川省交通厅原厅长刘中山巨额贪污案、副厅长郑道访巨额受贿案,由成都市中级人民法院作出一审判决。讲起贪官的贪污、受贿的丑恶行径,让人义愤填膺。回头看侦破两案全过程,让人惊心动魄。剖析其人生的追求和堕落又让人深受警示和教育……

  出手快大案代号“4·18”

  今年初,四川省检察院接到群众有关交通厅副厅长郑道访收受施工单位贿赂的举报。

  翻开郑道访的工作阅历和任职情况,他收受贿赂的可能性完全存在。

  1994年至2000年4月间,他先后主管全省高速公路建设,先后担任过成雅高速公路公司副董事长;成南高速公路有限公司董事长;广邻高速公路有限责任公司董事长;108国道凉山高速公路有限责任公司董事长;四川南方高速公路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四川川北高速公路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四川达渝高速公路建设有限公司常务副董事长;川南高速公路开发股份有限公司副董事长;川南高等级公路开发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并兼任达渝路、隆纳路、成雅路、内宜路、广北路、108国道、广南路、遂回路评标委员会主任。

  不难看出,他掌握着交通建设中每个工程上千万、上亿元的项目资金。显而易见,工程给谁,谁有资格拿到工程项目,都得过郑道访这一关。在四川公路建设工程队中流传着这样一句民谣:不给好处难中标,中标要投“炸药包”。这说明投标中标单位都要给掌握工程的关键人物送钱送物,才能承包到工程。

  四川省检察院检察长韩忠信把群众举报郑道访有重大受贿行为的情况,向省委作了汇报。省委领导在听取汇报后,同意检察院意见:对郑道访进行侦查。

  为了确保办案快、狠、准,韩忠信为弥补省检察院反贪人手不足的问题,毅然决定从市地州点兵点将,抽调一批有经验的反贪精英到省检察院协助办案。以全省优秀检察官、二等功臣、凉山州检察院反贪局副局长江意华为首的各路精兵强将云集蓉城。江意华任办案组组长。

  根据群众举报的线索,办案组开始秘密侦查。他们发现,一国营工程承建单位在郑道访主管调整公路路段中标前后,有大量现金提出的不正常情况。在进一步的查证中,他们获取了该单位向郑行贿10万元的有关证据。

  “有34家单位向我行贿100余万元。我已主动退回。”此时适逢“三讲”回头看,交通厅一高速公路建设总公司负责人主动反映了这样一个情况。而在向他行贿的单位中就有涉嫌向郑行贿的那个单位。

  从此,侦查员们犹如从世界上消失一般,他们断绝了与社交圈的联系并启用了新的联络方式。

  因搜查郑宅行动定在4月18日。“4·18”专案由此确定。

  出重拳狐狸尾巴露出来

  4月18日,刚从广州回四川的郑道访立即被通知到了省纪委实行“双规”:即在规定时间、规定地点向组织交代清楚自己存在的问题。

  “我的问题不是在‘三讲’中说清楚了吗?”郑道访此时对受贿之事毫无思想准备。面对所有一切,他虽然表面上沉默不语,但内心却如大海波浪翻滚。说,说什么?说那些工程队给我送的那笔笔行贿款?想到这里,郑道访不寒而栗。不说,又怎能过关?于是,他抱着侥幸心理,玩起了不开口的把戏。过了好久,他看不开口也不是办法,于是他满脸茫然地说话了,交代问题成为历数功劳。他说自己从小如何吃苦,如何攻读,如何上大学,又如何走上工作岗位,然后当了官。他大谈自己这些年为四川修了多少路,节约了多少钱,他又如何辛苦,如何劳累。说到伤心处,他还真触景生情。

  “要交代存在的经济问题,不得绕圈子,功不抵过。”省纪委和检察院协助调查的同志明确地向郑道访指出。闻听此言,郑道访开始使出第二招:避重就轻,弃大说小。

  要想郑道访如实交代自己的受贿问题,只能让他在事实面前低头认罪。郑道访也许想都没有想到,就在他夸夸其谈自己的功劳,轻描淡写自己过失的时候,英勇善战的反贪干将在办案组的统一指挥下,对他的住宅和办公室进行了突击搜查。

  4月18日上午,搜查行动开始。行动秘密而神速。

  10时许,办案组派出两名司法警察,先行来到郑道访家中,以谈话为名先行稳住郑妻高家兰。中午1时,江意华直接率领五名办案人员和两名司法警察,直扑郑家,依法出示搜查令进行搜查。

  这个家一眼望去并不豪华。家具陈设也很一般,看不出什么品位。书籍、公文包、衣服、杂物随意摆放,似乎没有怎么收拾。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家的卧室里却到处都存放着钱:梳妆台上、抽屉中、公文包里,甚至挂在衣架上,放于床上的衣服口袋里,伸手一摸都是钱。数目为几百、几千、几万不等。其中梳妆台下搜出的一个信封里,10元面额共10万元的现金已被虫蛀发霉!一个用黑色小包装的10万元现金还没来得及打开。

  难道郑道访就只有这些钱,连一张存折都没有吗?经验丰富的江意华提醒大家,搜查一定要仔细再仔细。而他那双侦查员特有的入木三分的锐利眼光反复在室内扫描。突然,他的目光定格在一张逍遥椅上。他上前审视了片刻,拉开了套在外面的皮套,皮套开处露出了一层平整的海绵,海绵靠背处有一个指头大的小洞。他好像明白什么,伸出指头往小洞里探,突然,他感觉到有一些纸片触手。取出一看,原来正是十多张存款单。经累计,存款额竟高达100多万元。

  现场搜查到的现金、房产证、证券、金银首饰及其他赃物足足堆满了一床。搜查行动一直持续到次日凌晨1时。当着郑妻高家兰及证人的面,侦查员们一一清点登记,让高家兰过目签字,所搜赃物被打了整整40包。

  就在办案人员紧张搜查郑道访住宅时,郑勤曾去了一趟父母的家。他发现情况不对,知道出事了,没有进门,他急忙离去。当办案人员赶到郑勤家时,他正同妻子、保姆收拾行李,慌慌张张带着部分财产准备逃跑。面对办案人员的质询,他谎称孩子有病了,要送重庆医治。此时,一辆车正在门口等他。事不宜迟,办案人员立即将郑勤带到省检察院采取强制措施。其小保姆提着一只皮箱欲离开,被负责监控的司法警察立即挡了回去。经搜查,该皮箱中共有上百万元人民币和上万元美金及房产证、股权证、有价证券。郑勤还交代,他已于当天下午把100多万元现金、债券、股权证和一辆高级奔驰进口轿车藏到了双流县。办案人员随后在他的配合下从双流将赃款、赃物一并起获。与此同时,办案人员还从郑道访办公室里搜查出几十万元装在信封、公文包和抽屉里的现金。

  搜查结果令人吃惊,同时也在检察官们的预料之中。这次搜查共扣押、冻结了郑道访、高家兰、郑勤的货币、房屋、债券、股票及其他贵重物品等财产折合人民币12777122.26元,美元100152元、港币45080元。

  4月19日凌晨,搜查行动结束。郑道访知道大势已去,只好打出腐败分子第三招:如实交代了自己利用职权收受贿赂的犯罪事实。可惜,他已错过了党组织给他争取宽大处理的机会。

  巧审讯三人交代敛财“经”

  4月22日,郑道访被检察机关刑事拘留。

  审讯中,为了让郑道访彻底交代所犯罪行,检察机关办案人员对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铁窗内郑道访后悔莫及。他说:“我犯下了巨额受贿罪,我在党和人民面前是罪人,使我三十年功名毁于一旦。我愿意如实向人民低头认罪。”

  攻下郑道访的同时,办案组对郑勤、高家兰的审讯也在紧锣密鼓地分头进行。

  根据郑道访、郑勤、高家兰的交代,一个利用郑道访的职务之便,老子、妻子、儿子相互勾结,相互照应,共同受贿的收受贿赂特殊网络大白于天下。

  郑道访利用自己手中的权力,受人请托为他人牟利,自己得好处。而他人为自己拿到项目,也使出全身解数,想尽千方百计行贿掌管项目的有权者。由于郑道访有时不在,或某些场合不便权钱交易,这些承办单位的经理、董事长,便找到郑勤和高家兰,请托郑道访在工程承包中从中给予照顾,为达到这一目的,他们几万、几十万、上百万元地将钱送到了郑勤、高家兰手中。高家兰、郑勤只要把送钱者所托之事和所得好处向郑道访讲明,郑道访便利用其职务之便,千方百计满足请托之事。为了利用郑道访在位机会,为了今后过好日子,郑家三口配合默契,你收、我收、他收,不管大小都收。

  撕破这张受贿网,我们不难看出,“4·18”大案受贿的一个显著特点,仍然是赤裸裸的权钱交易。

  取铁证千辛万苦不畏难

  据核算,几年来,郑家共受贿19次,计人民币621.6万元,美金10万元,非法所得498.9216万元,港币4.5万元,还有171万余元财产来源不明。

  为了把案子办成铁案,韩忠信再三强调:“我们办案人员要吃苦耐劳,排除万难,把犯罪事实一件一件地查证落实,绝不能搞什么假设,搞什么合理推理。”他知道,在执法中,必须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做到不枉不纵。

  在调查取证某国营企业负责人向郑道访行贿的事实真叫艰辛传奇。这个企业长期驻扎在重庆和攀枝花一带从事铁道工程建设,其管理工程技术,人员素质在同行中比较都是佼佼者。自然这么一支技术力量雄厚,管理严密的建设队伍,在四川交通建设中发挥过积极的作用,贡献是大的。同时他们所揽工程也不少,他们在所揽工程中,有没有行贿投“炸弹”呢!从办案组已得到的举报材料中,已经证明了问题的存在。怎样才能让该企业行贿人如实交代行贿之事,成了取证关键问题。办案组长江意华讲:他们首先对这位负责人的家庭、出生、年龄都进行了详细了解。此人在公司上下,社会内外人缘关系较好,思维敏锐,办事足智多谋,性格强硬。要攻破这样一个人,要他开口说“不是”,谈何容易。江意华决定自己对付。

  开始交锋时这人谈工程,谈管理,就是不沾行贿的边。经验丰富的办案人员有意向他透露有关郑道访受贿受审查的事实,他似乎有了触动,随后调整自己的心态,摆出一副既感慨又为难的样子,称他们在施工中,看到那些指挥部的领导同志们太辛苦了,他们主动去买了些饮料水果之类的东西,慰劳大家。

  一个夜晚过去了,这人始终不触及行贿问题。

  面对如此顽固、难以攻克的对手,检察机关的办案会开成了诸葛亮会,大家提出了许多有见地的侦破方案。这人具有反侦查能力,仍然守口如瓶。当办案人员向他摊牌时,他竟然直直白白地甩下一句话:“如果是这样,我绝不向你们求饶。”并在一张纸上,写下了:难!做企业领导难,难在没任务,下面职工没饭吃,难在揽不到工程完不成任务,上面要批评……难!难!难!的字样,送给办案人员。办案人员看到纸条再看看眼前的他,采取以牙还牙的办法,冷冷给他一句话:“好呀!我希望你坐在被告席上,也有这般骨气。”然后,侦查员命令警察将他带到看守所。一路警笛撕人心肺,这位负责人的心情也随之翻江倒海。他在想是不是检察院已掌握了我行贿的证据?是不是郑道访已经交代?……如果是这样,我能抗衡吗?抗衡又起多大作用?车到看守所,此人似乎想通了许多,热情而又恳切地向办案随行人员说:请你们告诉江意华局长一声,我想和他彻底谈谈。当江意华再一次见到这人时,他未开口已是声泪俱下,接着便是如实地交代了他向郑道访行贿的主要事实。

  清战果权钱交易吓煞人

  经过艰难的取证、侦破,郑道访利用职务之便,为他人牟利,伙同妻子、儿子巨额受贿的犯罪事实一件件、一桩桩,明朗清晰起来。

  1998年初春,帮助某工程局在达渝路路面工程招标中标后,收受贿赂95万元。

  1997年3月,受请托,让某道隧工程有限公司在牛角桠隧道及接线公路工程中中标,同年7月,又让该公司在广邻路老山梁子隧道工程中中标。1998年5月、6月,两次收受贿赂10万美元。

  1996年底,受某工程局机械筑路工程处某地区指挥部请托,令其在隆纳路第一期H合同段、隆纳路二期X合同段中标,成雅路CQ7—3合同段中标,四次受贿35万元。

  ……

  经查证,郑道访的19笔受贿金额高达621.2万元,美金10万元。除此,郑道访尚有人民币481.190641万元、港币4.5万元不能说明合法来源。如果按每月1000元工薪来计算,这个人要领取工资996年。如此巨额受贿真可谓贪得无厌。(本报记者曾精明 通讯员赵光文 李平/文 李定元 彭雪念/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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