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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人欠款怎么办 医院有了追款员

http://www.sina.com.cn 2000年4月16日 17:27 北京晚报

  进入21世纪的门槛,社会处于一种大变革的时期。从国家来说,改革正在逐步深化。从行业来讲,各种机制正在调 整,于是乎,出现了许多新的行当,这些新的职业,有的属于过渡性的,有的则属于超前的。本刊将陆续对这些新行当进行报 道。由这些行当,人们可以发现国家改革方面的进程和一些社会现象。

  找人追款-医院出于无奈

  人吃五谷杂粮,谁也短不了闹病。但是近些年,到医院看病治疗逃费漏费的事儿已成家常便饭,令各类医院防不胜防 ,也大伤脑筋。

  医院虽属事业单位,但是随着改革的深化,医院也要讲成本核算,也要讲经济效益。设备得保养,那么多医生护士付 出的辛勤劳动得有回报。人吃马嚼的,一所大医院一年的费用少说也得几百万。病人,特别是重病号逃费,等于一个科的医生 护士白忙乎啦。据有关部门的不完全统计,仅北京的大小医院,一年逃费漏费的就有上万起,金额近千万元。市卫生局的一位 负责人说,这些统计都是保守数字。

  医院频频发生病人逃费漏费的事儿,总得想招儿呀!于是,眼下,京城的医院出现了一个新行当,业内人士称他是医 院追款员。有逃款的,就有追款的,顾名思义,追款员就是追着逃费的病人要钱的。

  医院是知识分子成堆的地方,甭管中医还是西医,大夫的职责是悬壶济世,救死扶伤。您甭瞧医生护士成天价跟病人 打交道,接触面儿不窄,其实一个个都脸皮儿薄着呢,给人看病行,让他们追着病人屁股后头要医药费,却拉不下脸来。某大 医院为防止住院的病人逃医药费,发现病人确实难以支付药费,想了一个招儿,大夫每天单给病人开药,由病人家属直接到医 院的药房掏钱取药。大夫们对此举颇有微词,觉得这么做对不住病人,他们认为大夫给病人治病天经地义。自然,这里也有体 制上的原因,眼下,大部分医院的医护人员还吃的是“大锅饭”,医护人员只管看病,收入上的事儿似乎与己无关,反正也不 多拿工资,何必得罪病人呢?可是,大夫这儿一慈悲,医院的当家人受不了啦。所以说,医院这种地方,找个追款员挺难。

  眼下,医院的追款员主要来自两个方面,一是从医院行政人员中,矬子里拔将军。另一个是从社会临时招聘。说老实 话,追款员这差事一般人还真干不了,一要舍得出这张脸,二要有伶牙俐齿,三要能吃苦有耐心。当然,光能说会道,八面玲 珑还不灵,现在是法治社会,追款往往涉及到法律上的事,所以多少还得懂点儿法。由于医院的归口不一样,院内的机制也不 同,一般追款员是从医院拿工资奖金,但也有的追款员不拿工资和奖金,追回多少欠款,按一定比例从里头提成,这种办法比 较灵活,能产生激励效果。

  抢救了病人医疗费却找不着主儿

  眼下,医院的逃费漏费现象,主要有以下几种原因:一是急诊病人,心脑血管病人或车祸、火灾、斗殴等意外受伤的 伤员,到医院紧急抢救。急茬儿,救命要紧,把病人收下了,医院费了不少力气,让病人转危为安,再提医药费的事儿,找不 着主儿了。二是因为纠纷而托欠医疗费,比如出了车祸,把人撞得血丝乎啦的到医院来了,哪个医院也不能先问钱呀,抢救吧 ,把人救活了,家属说伤员是无辜的,要钱得找肇事者,找到肇事者,他那儿也还喊冤呢。找交管局吧,于是便卷入了“拉锯 战”。三是疑难病症患者,确实没钱,押金交了,人也住了院,治疗当中,钱不够了,大夫能忍心把治着半截的病人往外轰吗 ?接着治吧,治好了,该出院了,这笔钱谁出?四是各种各样的有意逃费者,比如把病人弄到医院,押上一个身份证或一封介 绍信,说回家取钱去,结果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头。病人呲牙咧嘴地喊疼,医院不能见死不救,救吧,治了几天,病人的病 情见缓,蔫不出溜儿地颠儿了,再按身份证找人,敢情那个身份证是假的。诸如此类的事儿多了。

  追款员的差事,就是根据上面发生的事儿,寻找病人追款。您说这活儿累不累吧?这年头,有些人让铜臭给熏的,道 德和良心都夹在胳肢窝里了,欠债不还,赖债拖债的事儿一点不新鲜。一般的债好讨,甭管怎么说有法律呢。可是医疗费的欠 款讨起来就难多了。怎么呢?欠款的都是病人呀!这里头还有人道主义的成分。您说跟病人讨债,难不难吧?北京是首都,有 名儿的大医院多,外省市的大病重病号也多,记者走访了几家大医院,发现逃费漏费的人当中,一多半是外地人。这又给追款 员的工作带来了麻烦,旅途劳顿,来往奔波不说,而且还担着一份危险。

  记者日前采访了几位追款员,从他们倒出的心里话中,您也许能咂摸到追款员的甘苦。

  追医疗款的酸甜苦辣

  老方今年45岁,大概是因为过于操劳,瘦长的脸上布满皱纹,而且早早儿地谢了顶。我见到他时,他刚从河南新乡 追款回来。他心直口快地对我说:“这活儿简直太难干了。急不得恼不得,没点儿毅力真不灵。”我问他:“这次去河南是为 了哪一出儿呀?”他叹了口气说:“别提了。去年底,这位重病号到医院来的,50多岁,脑出血,当然得需要紧急抢救,家 属身上只带着五千多块钱,作了押金,手术作完以后,又发现他有别的病,这五千块钱当然就不够了,家属给大夫直作揖,说 马上回老家借钱去,那头去借钱,这头接茬儿给病人治病,等这头的病人病情见好,可以出院了,那头的人才照面。说钱没借 来,医院先放人吧,算了算所有的费用加在一起两万多块钱。医院就把这差事交给我了。我到病人的老家一看,家里确实拿不 出钱来。病人家属说,值钱的东西就是这几间房和一头驴。您说我忍心要他这一头驴吗?再说这一头驴卖了,还不够我往返路 费呢。没辙,我只好打道回府。”我说:“你这不是白跑一趟吗?”他说:“这种徒劳往返的事多了。您想,跟病人追款,那 不等于从肋条骨上剔肉吗?太难了。”

  老方原来在一家国企当业务员,厂子不景气,他提前办了“内退”,在家呆着没事,想抓挠点零花钱,经朋友介绍到 这家医院当了编外追款员。他这么多年在社会上闯练,应该说是条“虫儿”了。从他嘴里说出这个难字,可见追款这活儿确实 不易。不过,医院挺拿他当回事儿,这让他干起来劲头挺足。他说:“这差事一般人干不了,有本事的人不爱干。我干了一年 多,多少摸出点道儿来,也学到不少东西。”我问他:“摸出什么道儿来?”他说:“干什么都得讲有理有利有节,首先说我 追款,不是为我个人,是为国家。医院是谁的?国家的。甭管您是谁,看病都得花钱,都憋着占国家便宜,看病不花钱,医院 赶明得关张。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可是病人也有难处,咱该体谅也得体谅,甭看我这人嘴头子硬,心也软着呢。比如说碰到 风烛残年的老病号,他确实掏不出钱来,我也会慈悲一下。但是,现如今每个人都有归属,也就是说都有管着他的地方,他掏 不出钱来,我可以找他的单位。什么事一找组织,就好办一点儿。”

  看来老方追款有点儿绝的。我问道:“你找单位,单位要是不管呢?”他说:“这就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了。头年 ,我追回了一笔欠款。有个河北的老爷子得了晚期肺癌,住院手术期间,他的儿子一看押金不够,玩了个花活先颠儿了。第二 天,老爷子也没了影儿。甭问,这是有意逃费呀!老爷子是农民,找他要钱肯定没戏。可他有三个儿子,这三个儿子都有工作 单位,我就找他们的工作单位磕吧,您想老爷子不是人家单位的职工,人家能轻易出这笔医疗费吗?他的手术挺大,连住院费 、化验费、药费加在一起十来万呢。单位不出好办,我搬出了老年人保护条例。子女总要赡养老人吧,甭费话,老爷子的医疗 费,三个儿子均摊,先由单位支付,然后从他们的工资奖金按月扣。折腾了两个月,这笔款总算回来了。”我说:“你倒真会 想招儿。”老方笑道:“追款员这个差事得运用智慧,还要懂得国家的政策和法规,愣跟病人要,您想能要得出来吗?不瞒你 说,每次追款都得扒层皮。当然,追款还得分人和费用多少,有时欠几千块钱,算算还不够来回路费呢?您说跟他裹什么乱, 也就拉倒了。我们追款的数儿一般都得上万。”

  追款的“经”不好念

  老王跟老方比起来要沉稳一些。他今年49岁,学过法律,说话也显得条理清晰,不紧不慢,看得出来,他追款的招 术是用“慢捻儿”。老王对我说:“逃费漏费是医院的特殊现象,对这种特殊现象要冷静地分析,不能急躁,急只能是徒劳。 ”他说话特别慢,一句话得在舌头上绕仨弯。我心想,让他追款,把对方弄急了,他也不会急。他干这差事两年多了。也怪了 ,每次追款他都能做到不空着手回来,大概现在的人急性子多,而他的慢功能出奇效。他说:“慢是以柔克刚。慢也是一种节 奏,因为追款是讨人嫌的。谁不烦要债的?但是我追款讲究一个原则,这笔钱你应该不应该掏?应该,就要想办法。办法总是 有的。对于难解决的先放到一边儿。”他给我举了一例子:“去年,我们医院治疗了三个出车祸的伤员,手术挺大,治疗费十 多万。司机有保险,好办。另外两个是民工,比较难办。当时,事故的纠纷正在处理中,等他们出院了,这笔钱还没缴上来, 医院急了,我说别急,是债就有主,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先找交管局,问明情况,把出事伤员在治疗期间所有单据都交给 事故处理部门。最后制定司机应承担那两个民工的一切医疗费,这就是说找到主儿了。但司机也伤得不轻,而且家庭生活挺困 难。我说你家庭生活有困难,我可以帮你解决困难,但医疗费不能欠,跟他谈了两天。他借钱把欠款还了回来。最后还挺感激 我。跟我作了朋友。”

  老王说:“一般来说,这种骨头好啃,让人头疼的是那些生活上真有困难的病人,你让砸锅卖铁,他也补不上这笔医 疗款,你说我能怎么着他?一般医院逃费漏费的事很少上法庭,因为能追回来的,我们都能想办法追回来,真追不回来的,你 上法院告他也没用。他是真没钱。所以说,医院逃费是一个社会问题。”他对我说:“追款实在是一个苦差事。但这个差事只 是一种过渡性的,如果我们的社会保障体系真正建立和完善了,人人都有医疗保险,你说还会出现医院逃款的事吗?”沉稳的 老王对领导交给的这份工作并不感到棘手,他认为通过追款可以发现我们国家在医疗体制上存在许多问题,他准备将这些问题 整理出来,为今后医疗体制改革提供依据。

  医院逃费是个社会问题

  确如老王所说,眼下医院单设追款员是出于一种无奈。记者在采访中,一些医院的负责人对眼下医院逃费漏费现象发 表了自己的看法,他们认为,逃费给医院造成了很大损失,随着医疗制度改革的深化,国家对医院的行政拨款会越来越少,医 院不能光靠国家养活,也要讲经济效益,但医院是救死扶伤治病救人的地方,必须把人道主义摆在一定高度,对那些危急病人 ,只能先抢救,后收款。所以逃款漏款现象难以避免。要想杜绝这种不愉快的事情发生,除了建立完善的社会医疗保障体制外 ,还应在医院内部采取相应措施。但就目前的社会现实,有几位医院的领导建议应由民政部门、卫生部门、社会保障部门和社 会慈善机构联合起来,设立专项基金,以解决那些确实没有医疗支付能力的危急病人的医疗费。

  他们坦率地说,其实对确实拿不出钱来的医疗逃费者,设立专职追款员也无能为力。不过,对有能力支付医疗费的医 疗逃费者,应该受到社会的谴责。无论如何,这种事儿也是不道德的。医院治好了他们身体上的病,但逃费,却让他们的道德 品质和心灵上添了病。这种“病”应该治一治了。本报记者刘一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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